3.第3章

車子在路上開了很久，終於停在了一棟漂亮的白色房子外面。

車停穩后，林謹言從車門的另外一邊下車，簡微還愣愣地坐在車上，看著周圍的環境，只覺得像夢一樣恍惚。

她為什麼會來這裡？

老李來幫她打開了車門，喊道：「小妹妹，到家了，下車吧。」

簡微回過神，急忙點頭，彎著身子從車上下來。

林謹言就站在不遠處，眸色沉沉地看著她。

簡微雙手下意識地捏緊，緊張地走到他面前。

「我……」

「跟我進來。」

沒等她開口，林謹言率先打斷了她，跟著就轉身，往院子裡面走。

諾大的院子，白色的房子有三層樓高，燈光閃亮。

簡微緊張地跟在林謹言身後。

到了門口，林謹言正準備開門，房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先生，您回來了。」開門的是林謹言家裡的阿姨，正在天台上澆花呢，見車進了院子，急忙跑下來開門了。

剛打了招呼，抬頭就看見林謹言身後跟著的女孩兒，一愣，問道：「先生，這位小姐是……」

林謹言抬腳進屋，說：「給她收拾個房間，她暫時住在這裡。」

蘭姨會意，忙點頭，「哎，我一會兒就上去收拾。」

說著，笑盈盈招呼簡微，「小姐，快請進來吧。」

簡微被蘭姨的稱呼嚇得直搖頭，「我叫簡微，阿姨您叫我簡微就行了。」

蘭姨『哎』了一聲，說：「我叫你微微吧，快進來，外面冷。」

一邊說，一邊將簡微拉進屋來，將房門關上，又說：「微微你等我一下，我給你拿雙新拖鞋去。」

話一說完，就轉身跑到雜物間拿拖鞋去了。

蘭姨很快拿了一雙新拖鞋出來，簡微急忙接過來，感激道：「謝謝阿姨。」

蘭姨笑著說：「你以後叫我蘭姨吧。」

「嗯，蘭姨。」簡微點頭應著，將拖鞋放到地上，彎身換鞋。

等她換好鞋，林謹言已經換了衣服從樓上下來了。

脫下那一身冷硬的西裝，整個人看上去稍微柔和了幾分，沒有那麼令人不敢接靠近了。

林謹言走到沙發上坐下，抬眸，見簡微還傻站在門口，低聲開口，「愣著做什麼？過來。」

簡微這才回神，忙走過去。

「坐。」

簡微愣愣點頭，在林謹言旁邊的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

沙發是真皮的，簡微不敢坐得太用力，即使坐著，全身的力量也基本都在自己的雙腿上。

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緊張過，第一次面對一個人居然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該說什麼，就那樣木訥地坐著，雙手不安地放在雙腿上。

林謹言從茶几上拿起一包煙，抽出一根，含在嘴裡，點燃了。

吸了兩口，將煙夾在指間，火星在指尖明明滅滅。

良久，才終於抬頭，看向簡微。

「什麼時候輟學的？」

他聲音依然平淡，但簡微聽見這句話，卻驚訝得睜大了眼睛，「你……你怎麼知道？」

「你的主治醫生，是我表哥。」

簡微一愣，「是周醫生告訴你的？」

「嗯。」

簡微聽言，頓時明白了。

她抿了下唇，回答他，「高二輟學的。」

「你父親什麼時候走的？」林謹言又問。

簡微答他，說：「高二的時候。」

「沒想過找他嗎？」

「找過了，找不到啊。」簡微語氣平平淡淡，彷彿並不在意，但眼裡的悲傷卻掩蓋不住。

林謹言看她一眼，又問:「高二上了多久？」

簡微回答，「差不多上完了。」

林謹言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移開視線，將煙頭在煙灰缸里捻滅，說：「明天我就讓人給你辦入學手續，既然高二差不多上完了，那就從高三開始讀吧。」

「什麼？」簡微滿臉震驚，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你剛剛……說什麼？」

林謹言側目看她一眼，說：「十七八歲，不讀書，你想做什麼？」

簡微：「……」

林謹言扔下煙頭，從沙發上站起來，雙手插在褲袋裡，低著頭，目光深深地打量了簡微一會兒，隨即，補充一句，「聽說你學習很好，不讀書可惜了。」

說完，便從沙發里走出來，轉身往樓上走。

簡微怔怔地坐在沙發上，愣了好半天。

半晌后，卻突然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噔噔瞪』地追著林謹言跑上樓。

林謹言站在卧室門口，正準備開門進去，見簡微突然跑到他面前，眉梢微挑，「有事？」

簡微雙手緊緊捏著衣服下擺，看著他，緊張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不為什麼，覺得你小小年紀，可憐而已。」林謹言淡聲一句，推門進了卧室。

房門關上，簡微怔怔地站在外面。

林謹言最後那句話，像根針似的突然在她心上扎了一下，盯著緊閉的房門，眼裡忽然湧上一股酸澀。

蘭姨幫簡微收拾好房間，出來的時候，見她愣愣站在林謹言卧室門口，走過去問：「微微你怎麼了？你怎麼站在這裡呢？」

簡微聽見蘭姨的聲音，慌忙眨了下眼睛，回頭時，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笑容，喊道：「蘭姨。」

蘭姨上前來，拉著她問：「你找先生嗎？」

簡微忙搖頭，「沒有，我剛剛跟他說晚安呢。」

蘭姨恍然，笑著說：「那行，時間不早了，你也趕緊回房休息吧，你的房間在上面，我帶你過去。」

「好，謝謝蘭姨。」

簡微的房間在三樓，和林謹言一上一下的兩間房。

牆壁和傢具、以及地毯都是白色的，很簡單的風格。床單被褥是蘭姨剛剛換的，淺綠色，算是整片白中的一抹點綴，白綠相間，很清新的搭配。

簡微站在門口，好半晌沒敢進去。

這麼漂亮的房間，她只在電視里看過。

蘭姨見簡微不動，笑著說：「怎麼愣著呢？快進去休息吧，都快十二點了。」

簡微這才回神，忙點頭，「好，謝謝蘭姨，您也早點休息吧。」

「哎，行。」

簡微和蘭姨道了晚安，這才進了房間，將門關上。

房間里有獨立的浴室，浴室燈一打開，亮得晃人眼。

浴室很大，還有個很大的浴缸。

簡微好些天沒有好好洗澡了，忍不住給自己放了一缸水，將浴室門上了鎖，脫了衣服，泡進水裡。

剛坐下，熱水蔓延上來，將身體完全包裹住。一瞬間，只覺得渾身的疲乏都被衝散了。

簡微舒服地嘆了一聲，腦袋靠在浴缸邊沿。

眼睛睜著，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上明亮的大燈。

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她撞壞了林謹言的車被他關在車裡，一會兒又是他讓人把她從會所里扔出來。一會兒是他像個英雄一樣突然出現救下她的場景，一會兒又是他冷淡地說可憐她而已……

所有的事情像放電影似的在腦海里不斷浮現。

但最清晰的，還是他說明天要給她辦入學手續的事情。

自從被退學之後就再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再回到學校。

想著能回學校讀書了，簡微激動得一整晚沒睡著，第二天早上六點多就起床洗漱了。

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聽見一樓有做飯的聲音。

她噔噔瞪往樓下跑，順著聲音就到了廚房。

蘭姨正在做早飯，鍋里熬著小米粥。

簡微忙走過去，說：「蘭姨，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蘭姨見著簡微，驚訝道：「哎喲，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呀？」

「我睡不著。」簡微說。

「怎麼了？是不是擇床啊？待會兒我出去買點安神的熏香回來，先生有陣子失眠，就是靠點著那熏香才慢慢睡著的。」蘭姨說。

簡微忙搖頭，說：「不是的，我不是失眠，我是高興。」

蘭姨聽言，笑問：「有什麼喜事嗎？」

簡微點頭，笑著說：「你們先生說今天帶我去辦入學手續，我好久沒讀書了。」

說著，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蘭姨，你們先生叫什麼名字呢？」

蘭姨一愣，頓時笑開了，「呀，你還不知道先生叫什麼名字呢？」

「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還沒來得及問他。」

「救……救命恩人……」蘭姨一臉驚奇。她昨天還以為先生破天荒交女朋友了呢！還想著今天給太太打電話彙報一下情況來著。

這會兒聽簡微說是她的救命恩人，心裡那點八卦的火苗頓時又滅了下去，說：「先生姓林，叫林謹言。」

林謹言。

簡微在心裡悄悄念了一遍，記住了。

早餐是小米粥和紫薯饅頭、熱牛奶和吐司。

七點鐘的時候，已經全部都準備好了。

簡微幫著蘭姨盛粥，蘭姨忙把勺子拿過去，「我來我來，你小心燙著。」

勺子被蘭姨拿走了，簡微又去幫忙準備把饅頭從鍋里夾起來。

蘭姨見她閑不下來，忍不住笑，「微微，你別忙了，你上樓喊先生下來吃飯吧。」

「哎，好，我這就去。」簡微應一聲，這才放下東西，轉身往外走。

上了二樓，站在林謹言房門口，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好半晌，才鼓起勇氣，抬手準備敲門。

哪知剛抬起手，房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林謹言站在門裡，正準備出來，看見簡微站在門口，問她，「有事？」

簡微忙點頭，「是，蘭姨讓我上來喊你，吃飯了……」

林謹言『嗯』了一聲，徑直從房裡出來。

他手裡拎著一件衣服，簡微看見了，忙跟著問：「你這件衣服是要洗的嗎？」

「嗯。」林謹言說著，準備把衣服拿到洗衣房去。

簡微忙一把搶過來。

林謹言一愣，看向她。

簡微抱著他衣服，說：「以後你的衣服都給我洗吧！你平時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也儘管吩咐我！」

林謹言眼睛微眯了下，看著她。

簡微有些不好意思，說：「你……你讓我幫你做點事情吧，不然我住在這裡也良心不安。」

林謹言看她一眼，語氣平淡，「隨你。」

說完，轉身往樓下走。

簡微站在樓上，看著林謹言背影，突然忍不住大喊一聲，「哎！」

林謹言腳步微頓，回頭看向她。

簡微跑下去，站在他面前，有些緊張地開口，「林……林先生，謝謝你哦……還有，對不起。」

林謹言挑眉，「對不起什麼？」

「撞壞你的車，還有……拿籃子砸你。」簡微抿著唇，愧疚地看著他。

林謹言看她一眼，說：「知道錯就好。」

「林先生……」

「叫我名字。」

「呃……林……林謹言。」

「還有事？」林謹言問。

簡微點點頭，眼神堅定地看著林謹言，說：「林謹言，我會報答你的。」

林謹言目光淡淡掃她一眼，無所謂地回了兩個字，「隨你。」

說完，便轉身下樓，往飯廳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