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哼,記住你說的話!」沈子鈺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兩位表少爺是很想留下來再多看看沈芝芝,但又怕惹得沈子鈺生氣,只得跟著走了。
沈芝芝冷笑的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繼續悠閑的喂著錦鯉。
喜兒悄悄抹去額頭上的冷汗,雙眼亮晶晶的瞅著二小姐,二小姐太厲害了,幾句話就把人給氣走了,放鬆下來後,她好奇的問道:「小姐,你給大小姐準備什麽添妝禮啊?」
沈芝芝意味深長的笑道:「前幾天我不是讓你曬了一些紅扇花嗎?」
喜兒點點頭,隨即瞪大眼睛。「難不成小姐想送那個?」
沈芝芝頷首,笑咪咪的道:「我房裡那盆紅扇花是大姊送給我的,僅此一株,彌足珍貴,我又捨不得將整盆花送回去,便摘了一些花瓣曬乾,做一個乾燥花香囊送給大姊做添妝禮,大姊一定會很高興的。」
沈無瑕算計了她那麽多,還想要她的添妝禮?哼!她當然要回敬一下,噁心噁心她。
喜兒不知道二小姐的心思,小雞啄米般的笑著點頭。
王家人直到申時一刻才離去,沈芝芝都快望穿秋水了。
等雀兒告知王家人離開了,沈芝芝立即帶著她準備的添妝禮去汀蘭苑。
汀蘭苑掛滿了紅燈籠,貼著紅剪紙,備了紅布綢,總而言之就是從裡到外一片紅,丫鬟婆子則是一臉喜氣洋洋。
沉香園也掛了紅布綢,貼了紅剪紙,但也只是在院子門口布置,沒有汀蘭苑那麽隆重。
沈芝芝微微挑眉,聽說蕭家公子現在還纏綿病榻,沈家大小姐是嫁過去沖喜的啊,竟然如此高興,簡直太令人無語了。
屋內,檀香裊裊,沈無瑕笑盈盈的和母親說著話。
一看到沈芝芝進來,大夫人臉色微微一沉,不悅的道:「二丫頭,你怎麽現在才來?」
沈芝芝微微福身,淡淡反問,「母親不是叫女兒不要出現在親戚朋友面前嗎?」
大夫人一噎,她確實說過這樣的話,這些年她故意不讓容貌益發艷麗的二丫頭出現在娘家人面前,一是不想娘家那些哥兒們有人被迷了心思;二是為了避免無瑕在自家這些親戚面前也被搶去了風頭,沒想到她為了無瑕百般設想,無瑕卻這樣讓她操心,如今她只能指望這場沖喜成功,不然……
沈無瑕見母親的臉色不太好,連忙對沈芝芝親昵的笑道:「芝芝,你不是來給我送添妝禮嗎?還不拿出來給我瞧瞧。」
沈芝芝展顏一笑,將香囊從袖裡拿了出來。「這個香囊裡面裝的是大姊送我的紅扇花的乾花瓣,香味特別好聞,戴久了身上會染上紅扇花的香味呢!」
沈無瑕的笑容猛地一頓,伸出的手不著痕迹的縮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復鎮定,接過香囊後,微微笑道:「謝謝芝芝,我很喜歡。」
大夫人瞳孔一縮,她早就從女兒那裡得知紅扇花的「妙用」,如今看到二丫頭將這個害人的東西送回來給女兒,差點沒氣暈。
「我就知道大姊會喜歡。」沈芝芝的笑容更燦爛了。
母女三人又敷衍的說了幾句話,沈芝芝便離開了汀蘭苑,她心情極好,小聲哼著小調,施施然回沉香園。
添妝禮已經送出去了,至於沈無瑕會怎麽處置,就不關她的事兒了。
沈無瑕在沈芝芝離開後,當著母親的面,將乾燥花香囊給燒了。
翌日,天朗氣清,沈無瑕出嫁。
沈芝芝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容貌當然是經過修飾的,但依然面若桃花,吸引了不少年輕男子的目光,不過這些目光都帶了幾分惋惜之色。
沈芝芝懶得在意那些目光,她正專註的觀察身體孱弱到連站起來都艱難,只好坐輪椅來迎娶的新郎官——蕭然,蕭家七郎。
蕭然斯文俊秀,氣質平和,只可惜臉頰清瘦,帶著病態的蒼白,唯有一雙清亮的雙眸閃著智慧的光芒。
「咳咳……」蕭然突然輕咳一聲,一旁的小廝連忙遞過乾凈的帕子,不一會兒,雪白的帕子染上刺目的血紅色。
本來就安靜的場面,此時更是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沈芝芝在心裡做下了結論,蕭然先天性哮喘加心臟衰竭,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蹟。
大夫人的笑容一頓,手中的帕子絞了絞,暗自惱怒女兒的固執。
沈家兄弟見到蕭然病弱的模樣,也禁不住為妹妹捏了把冷汗。
至於王家人則是靜默的看著這一幕。
吉時到,鳳冠霞帔的沈無瑕在媒婆的攙扶下走了出來,新郎官拿過紅綢,小廝在後面推著輪椅,再將自家少爺扶上花轎,好一場別開生面的出嫁儀式——新郎官和新娘同坐花轎,且沒有敲鑼打鼓,沒有煙花炮竹,只有一隊靜悄悄的迎親隊伍,以及一車車豐厚的嫁妝。
沈芝芝算是大開眼界了。
沒辦法,新郎官的身體太差了,太過熱鬧容易出事,誰也不想新郎官在成親的時候突然暴斃。
迎親隊伍離去後,沈芝芝帶著喜兒和雀兒轉身回院子。
沈無憂跟了上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湊到她耳邊哆嗦道:「二姊,大姊夫那個樣子太可怕了!」
沈芝芝想她估計是被蕭然咳血的場面嚇到了,心有戚戚焉的點點頭。「確實可怕。」看樣子沒多久好活了,真是可惜了這樣一位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
不過說起來她也沒資格同情別人,再過幾天就輪到她嫁人了,不知道到時候來迎娶的是什麽東西,不會是像電影或電視劇里演的那樣,用公雞來迎娶吧?她饒富興緻的猜想著。
等她回到沉香園,就看到守在院外的錢福來。
喜兒看到他,歡快的奔了過去。
沈芝芝好笑的搖搖頭,將空間留給這對訂了親的男女。
誰知錢福來跟喜兒說了一句話,就朝沈芝芝走來。
她詫異的看著他,就見他從袖中拿出一個扁長的紅色漆盒。
「這是老爺另給二小姐的添妝。」
沈芝芝一愣,父親送她的?
雀兒伸長脖子,死盯著那個紅色漆盒,眼珠一轉,道:「小姐,快打開看看啊!」
沈芝芝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接過紅色漆盒放入袖中,對錢福來道:「替我向父親道謝。」然後促狹一笑,朝不遠處的喜兒努努嘴,「快過去吧,不要讓喜兒久等了。」
錢福來點點頭,轉身朝喜兒走去。
雀兒心裡像被貓搔了似的,急著想知道老爺到底送了什麽給二小姐,她好彙報給大夫人,於是她不死心的跟在二小姐身後進了屋子。「小姐,你怎麽不打開盒子看看?」
沈芝芝回頭冷冷的瞥了一眼雀兒。「雀兒,你的賣身契在我手上,希望你能認清到底誰才是你的主子,看來我必須提醒你,我不需要背主的奴才!」
雀兒驚愕的瞪大眼睛,刷地白了臉,她的賣身契何時到了二小姐手上的?還有,背主的奴才?難道二小姐知道她不僅是老夫人放在她身邊的棋子,還曉得她暗中投靠了大夫人?
心裡有鬼的雀兒越想越驚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認錯求饒。
沈芝芝只是淡淡的看著她,等她快要絕望的時候才開口讓她退下。
現在不是處置雀兒的時候,沒了雀兒,還會有別人,沈老夫人是不會放棄在她身邊放人的,雀兒暫時得先留著。
沈芝芝進入內室,打開了紅色漆盒,竟是銀票和地契。
她數了數銀票,整整一萬兩白銀,還有兩個京城郊外小莊子的地契。
她驚呆了,要知道二十多兩銀子就足以讓小戶人家過一年了。
她已經看過自己的嫁妝清單,現銀只有兩千兩,其中的一千兩是沈老夫人從自己的私庫拿出來給她添妝的。
「父親……師父……」沈芝芝的眼眶微微發熱,神色複雜的低喃一聲。
她想起了上輩子的師父,師父的愛是外顯的,父親的愛卻是內斂的,以前父親對她的不聞不問,應該是在保護她吧?
沈芝芝嘆息一聲,將銀票和地契收回盒子里,打開一個帶鎖的紅木箱子,瞥了一眼裡頭一個黃花梨木小箱子,想到裡面放置的東西,她嘴角抽了抽,有股將之毀滅的衝動,不過她轉念一想,這東西說不定有用到的一天,還是先保存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