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4章 *
小破廟為青石堆砌而成，很是粗糙，永恆佇立在這片黑暗的地下遺迹中，一些根基的位置生滿了青苔，充斥著腐敗和歲月的氣息，昏昏沉沉，似一個垂暮的老人。
不懂的人大概很難把這樣的地方和高高在上的真神道場聯繫在一起，事實上，與真神有關的遺迹大都如此，富麗堂皇那終究是凡俗人類的追求，神高高在上，與悠悠天地神道為伴，超凡脫俗，也唯有自然的東西才能承載他們的無上力量，譬如這種青石，在神的眼中這可不是一些區區頑石，它堅韌不動，任由天地動蕩、人間浩劫，巋然而立，鐫刻著歲月和風塵的氣息，本身就是一種道，代表著不朽與永恆，鐫刻神紋再為合適不過了！
「築造這裡的人很懂！」
我圍繞著土地廟轉了一圈，看到了很多細節，區區一座小廟，無論是形狀還是材質，乃至於是一些稜稜角角，都極為考究，有一種大巧若拙的氣韻，甚至對我都有一些啟發。
我對於神的理解還是模糊的，朦朧的。
負責建造這裡的人，對於神道的理解，在我之上，所以才能從容建造這種神的道場。
「有意思。」
蘇離也覺得有些不可理解，輕聲道：「成吉思汗的時代距今才多遠？才不到一千年而已，為什麼那個時期的修行者對於神道的理解這麼高？超乎我們的想象，就連你這個懵懵懂懂靈魂成神的人都望塵莫及，差距太大，而且，作為前人，竟沒有絲毫關於這方面的信息留下來，你們不覺得很詭異嗎？」
「話可不能這麼說。」
伊詩婷漠然說道：「你怎麼知道是沒有信息留下來，還是說不敢留下來？」
我目光熠熠的盯著她，帶著一些審視的味道，老瞎子跟我坦白交代了他的出身，蘇離也說起了自己的過往，至於萍子，那壓根兒就是一個沒什麼心思十分透明的女孩兒，唯獨她……
迄今為止，她，從未提及自己到底是誰！！
我只知道，當年婆婆一本《祖巫秘術》外加一張被油漬浸透的小紙條讓她進入我的視線，可以說，我走到這一步，甚至是成為守夜人，她才是那個真正推波助瀾的人！
婆婆死的太早了，在我垂危的時候逝去，之後的實際操作人就是她！
偏偏，我對她一無所知。
而她看似手段也不高明，卻常常有驚人之言，知道的很多，身上的迷霧也越來越大。
這些事兒很多時候我都不敢深想，怕有芥蒂，畢竟也曾一起出生入死，在我一步步走向強大的路途上，不想做一些讓自己心中有愧的事情！
可惜，有些秘密我無法問，看了她半響，終究收起了自己的目光，一面摩挲著土地廟陰濕滑膩的牆壁，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你知道些什麼嗎？」
「我去過很多玄門，他們的前輩，絕不止一兩人觸碰到了這個領域，在他們留下的一些典籍之中，只有隻言片語，似乎不肯深提，尤其是涉及到通天古路的另一端，與那個地方有關的所有事情，還有真神等，從不肯透露太多。
我知道，他們一定知道些什麼，但不肯深說，具體緣由也不清楚，或許有大恐怖。
這種恐怖，波及太深、太廣，以至於他們乾脆選擇湮滅。
反正，肯定比陰司的偽神們要嚇人的多，是天大的秘密，因為他們在有關於偽神這一塊記錄的非常詳盡，有多少偽神，有哪些手段，都有記錄，唯獨真神、那個地方以及通天古路，他們集體噤聲，兩相對比，細思極恐！」
伊詩婷神情凝重，甚至有一種神神叨叨的感覺，一字一頓說道：「我感覺這似乎和道行有關，走到一定境界后，不由自主的就會觸摸到這些領域，譬如我們，以前還在處理一些鬧人的小鬼的時候，何曾見過真神的道場？現在，不就是見到了么？已經開始摸到了門檻，我堅定的相信，以後我們還會觸及到更多東西！
而且，你們小覷了千年前的修士了。
在我們可以追溯的歷史中，雖然都跟末法時代有些牽連，但那時天地還沒有劇變，以前的修士還是很強大！
騎青牛出函谷而登仙的老子。
在絕岩下羽化飛升的張道陵。
乃至於是我們守夜人一脈的祖巫……
這些各教的鼻子，歷代的天驕，在道行達到一定高度的時候，全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他們，極有可能在追尋最終的秘密！
這需要一種資格，需要足夠的力量作為保證。
撇開這些各教的開山鼻祖不說，就是曾經的練氣士等也太玄乎了，跟現在的修士是雲泥之別，不可同日而語。
也正是這些曾經無比強悍的修士，才穩定了陰陽秩序，震懾陰司的偽神！
曾經的修行者到底多麼強悍，由此可見一斑！
成吉思汗時代的天驕們當然也不會太弱。
正因為他們強大，所有，關於真神等秘密會窺視到的多一點。
其實，末法時代的劇變時期就是在近代，蒸汽時代降臨后，天地驟變，修行者一朝一夕之間就不行了，猶如一種文明的更替一樣，玄之又玄，這涉及到了天地間最大的秘密，我也難以闡述，但有一點是很肯定的，現在這個時代，修行者要踏入玄境都很難，更別說追尋以前的事情了，修行路斷，失去了追尋的資格，前人又有多種顧忌不肯說，多方面的原因造成關於這些的信息越來越少，猶如出現了斷層一樣！」
這種解釋非常合理，但又細思極恐，讓人不自禁的從頭涼到腳。
末法時代劇變后，修行者太弱，這才致使信息被塵封，可一旦走到一定地步，最終還是要面對這些。
這些秘密，就像是幽靈一樣，如影隨形，誰都無法逃避！
這末法時代，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我心頭有陰霾，這片天地間藏著太多可怕的秘密，看不清，猜不透，讓我感覺到了迫切，不知道會降臨什麼，只有一些直覺，未來十之八九會非常恐怖，我又將何去何從，到底要如何才能庇佑親人與摯友？
觀摩土地廟片刻后，基本已經再沒什麼能夠啟發我的地方了，我懷揣著一份沉重，推開了土地廟的門，這裡的陣文被磨滅了太多，基本沒什麼禁錮和危險。
廟中，乾淨利落。
最中央是土地爺的塑像，塑像之下是一塊蒲團，這種陳設很尋常，倒是另一側有一方文案，上面鋪著筆墨紙硯。
「有點意思。」
蘇離湊上前去觀摩片刻，笑道：「你們看看，這上面全都是人名和生辰八字，用蒙古文和漢文兩種文字書寫而成，最早的是千年前的人，距離現在最近的就是前幾天的人，像是登記造冊，就跟戶口本似得，還真是發揮了一些職能來著。
難道說，如果是修行者來了這裡，就用生死簿招呼，畢竟有力量嘛，一張紙難以約束，就用生死簿將之永鎮在這裡，而普通人來了，就如此登記造冊，從此算是這裡的居民了？
這還真是和陰司一個體系啊，傳說，進陰司之前，第一站就是去土地廟登記！」
土地廟，登記……
幾個詞讓我心中一動。
所謂，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偏偏就是這幾句話，讓我心頭大為震動，鬼使神差的，我想到了一種恐怖的格局，與此地有關！
一時之間，我渾身雞皮疙瘩直冒，原因很簡單，這種格局太嚇人了，難以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