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非善惡有分明
隴山之中,雖然韓煒所部奇襲敵營大勝,毋庸置疑,但也再一次揭露了戰爭的殘酷。
殺戮,無休止的殺戮。張溫麾下一千五百人無一倖免,連投降的資格都沒有。因為沒有多餘的口糧養活這些所謂的「虎狼之師」,更何況這些人也根本無法跟上韓煒所部的步伐,他們,太弱了。
成公英站在修羅場之中,山風吹動著他散亂的長發,而他卻冷眼旁觀,一個有一個生命從眼前消失,彷佛這些生命如塵埃一般,消散便消散罷。
韓煒則站在山崖邊,若無其事的將天龍破城戟扛在肩上,望著隴山山色。面對如此血腥的屠殺,他不想多看一眼。也可能是經受不住,怕自己反胃,有損形象。
馬超懷抱七尺玉具劍,倚著一顆茂盛的大樹小憩,並不想讓這些雜魚爛蝦弄髒了他的寶劍和一身華麗的錦衣。也只有這種時候,馬超才覺得睡覺比出劍更重要。
三者都不是冷血無情之人,可若是對敵人心慈手軟,那便會付出代價。
很快,成公英的親衛統領前來稟報:「公子,敵軍一千五百人盡數殲滅,我部戰死二百人,重傷五百人,輕傷若干。」
「嗯,英勇就義的弟兄,就葬在隴山吧,這裡山清水秀也可伴英魂長眠。重傷的兄弟在此養傷,這營中糧草足矣撐到大戰結束。輕傷者不便行動的,也留在此處,讓他們好生安葬英烈。」韓煒也不轉身,淡淡的說道。
「喏。」親衛統領插手應命。
話音剛落,韓煒驟然轉身,執起鐵戟便砸向這親衛統領。而這統領頓時驚得一身冷汗,抄起手中大刀便招架,牢牢的架住了鐵戟,可虎口已然滲出了鮮血,雙腳也陷入了泥土之中。成公英瞠目結舌,剛要驚呼,卻明白過來這是在試探他的武功。馬超也是一閃身,便到了韓煒切近,手按玉具劍,時刻準備要出那驚鴻一劍。
韓煒在剛剛便覺得此人的氣場強橫,至少也是凝氣境界,故而出手一試。
韓煒看著他,爽朗一笑說道:「哈哈,你小子不錯,能接住我七分力道,報上名來。」
「末將臨洮王雙,小字子全。」王雙說道。
「先生,這小子我要了。」韓煒對成公英說道。這王雙還是有些本事的,韓煒瞭然於胸,不過此時的武學造詣,恐怕還未達巔峰,未來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但能接住韓煒這一戟,便是不可多得的猛將。韓煒自然不能錯過,直接開始挖成公英的牆角。
成公英從剛才韓煒的試探,便知道了他的意圖。雖然他自己也很器重王雙,但也不能扼殺了王雙的未來。畢竟,跟在韓煒身邊,自然要比自己強上數倍。成公英走到王雙切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子全,快快謝過公子。」
王雙也不傻,他知道被韓煒看中,將來一定飛黃騰達。本來還擔心成公英不放自己,可成公英卻爽快的答應了。他即刻單膝跪地說道:「雙,多謝公子抬愛。」
「嗯,以後你就做我的親衛曲部督。不過要等此戰結束,我會從十三部湟中義從中挑選出最精銳的一千人讓你統領。」韓煒看著王雙說道。
王雙聽罷,喜出望外,湟中義從名聲在外,乃為西涼上兵。能統領如此銳卒,再好不過。再次謝過:「多謝公子,雙定然不辱使命。」
韓煒點點頭,對他說道:「去吧,帶著弟兄們把這裡收拾乾淨,今晚在此歇息。」
王雙興高采烈的插手應諾,安排去了。待一切安置妥當,已經是深夜時分。
韓煒三人在帳中討論明日如何奇襲張溫,門外王雙已經開始履行自己親衛的職責,手持長刀,按劍聳立,警惕的打量四周。
成公英率先說道:「我意,抽調五百人假扮此營兵卒,打入敵軍內部,潛藏在輜重營中。餘下兵力見機行事,若有契機便奇襲張溫輜重營,將其糧草付之一炬。而此舉的關鍵,便是此物。」說著,成公英拿出一把長劍,拍在了帥案之上。
韓煒拿起這把劍,只見劍銘篆刻:大漢議郎夏牟自乍用。這劍銘上自乍用的意思就是,自己用。
「假扮夏牟倒是一條妙計,不過能行的通嗎?」韓煒憂慮道。
成公英一笑,說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就讓我來冒名頂替一回。」
韓煒聽后,覺得不妥,說道:「不可,豈能讓先生冒險。還是讓我和超弟去吧!」
「公子跟超公子二人,誰會說洛陽官話?」成公英用洛陽官話問二人。
韓煒、馬超面面相覷,無奈的搖了搖頭。
成公英又道:「這就是了,夏牟是議郎,整日里在朝面聖,自然是一口洛陽官話。所以,只有在下可勝此任。」
韓煒無奈的撓了撓頭,說道:「如此,待明日下山,先探得張溫輜重營所在,再決定誰去。」
成公英笑而不語,但心裡卻還是有些感動的,至少去不去的,人家韓煒確實關心了自己的安危。
一夜無書,天剛漸亮,天邊殘月還隱約可見。韓煒所部便集結起來,開始行軍了。待到正午行至一處塢堡,名曰:河川塢。塔樓之上還有一個值守的人,看那穿著打扮應該是個獵戶。韓煒點點頭,明白了這是此處的百姓自行守備塢堡。
來到塢前,王雙上前叫門:「速速開門,恭迎九曲公子!」
塔樓上的獵戶不敢相信,皆可說道:「休想騙我,定是張溫老賊的部下,復來奪糧,堡子里沒有糧食了,快滾吧!」說完,拿起銅鑼便敲了起來,頓時足有二三百人集中到了塢堡門前。他們皆是衣衫襤褸,各自手持鋤頭、柴刀,但眼中卻是怒火熊熊。紛紛吶喊道:「拼了!」「對,跟這些混蛋拼了!」「橫豎都死,死也要帶走一個!」
…………
韓煒頻頻搖頭,來到塢堡門前大聲喊喝:「諸位鄉親,在下就是韓煒,也就是你們口中的九曲公子。這次跋山涉水就是為了擊敗張溫,請相信我。待擊潰張溫,我會給你們錢糧,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
都是平頭老百姓,聽到這話,紛紛交頭接耳,他們並不太相信韓煒的話。都在低聲討論:怎麼?世道變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當兵的軍爺還要給百姓錢糧,這不是戲弄人嗎?
成公英一皺眉,言道:「夜狼衛,把你們的口糧拿出來,交給百姓們。」夜狼衛便是他的親衛兵,都是精良的斥候,主要負責情報收集。也是成公英在諸個羌胡部落挑選的孤兒,自幼訓練出來的,對成公英都是以父相待。可謂極度忠心,紛紛將行軍包囊放在了老百姓面前。
韓煒朝王雙點了點頭,說道:「子全,把我的口糧也拿出來吧。既然我為主將,自然要身先士卒。」
「可公子……」王雙下意識攥緊了包袱。
「快,難不成你要違抗軍令?」韓煒一臉正色,肅聲說道。
王雙也走到了前面,把包袱放了下去。
韓煒又對百姓們說道:「怎麼樣?各位還不相信嗎?」
那為首的獵戶猱身上前,一晃手中鋼叉,挑起包囊,順勢接住,看樣子還是個練家子。而後打開一看,赫然是風乾的羊肉跟乾糧。而後說道:「當真是九曲公子嗎?」
此時只見人群左右分開,走出一個步履蹣跚、拄著拐杖的老者,來至那獵戶切近,用杖擊其首,說道:「豎子,這必然是九曲公子當面。」
「老爹,您老人家怎麼出來了?」那獵戶揉搓著頭,呲牙咧嘴的問道。別說,老爺子勁兒還挺大。
那老者朝韓煒一拱手,說道:「公子,小老兒郝平字漢安,并州人氏,只因躲避黃巾戰亂,才舉族遷至此處。這不成器的,正是犬子,衝撞了公子,還請恕罪。豎子,還不快快賠罪。」
那獵戶單膝跪地,瓮聲說道:「在下無禮,衝撞公子,還請恕罪。」
韓煒急忙攙起他說道:「壯士請起,不知者無罪。」
「哎,在下郝勇,賤字公武。請公子入堡吧!」說完,示意百姓們讓開道路。
郝平與韓煒並肩而行,往堡中而走。
行進途中,韓煒發問道:「太公,看您這塢堡內頗有些章法,可是您之部署?」
「呵呵呵,雕蟲小技,公子取笑了。家傳幾卷拙劣的兵書,老朽也是按部就班,可惜到如今這個年歲,許多精要之處也無法參透呀!」郝平很謙虛的說道。
韓煒一聽,點點頭,旋即說道:「那張溫所部乃為大漢王師,怎麼會掠奪民脂呢?」
「唉,公子不知,那些確是張溫所部,輜重營就在前方的山坳里,他們也是為了補充軍糧罷了。別人不清楚,公子參戰依舊,豈會不知?那張溫如今營中缺糧呀!」郝平指了指前面的山頭,說道。
「大漢官軍豈會斷了輜重?就算斷了糧,也不該掠奪百姓。」韓煒故意這麼說,往官軍身上潑髒水。
郝平笑了笑,又言道:「普天之下,難道就沒有壞人了?且不說是非善惡,那大漢官軍如何?也分善惡。忠君愛國的將士自然有,可窮凶極惡之輩也比比皆是。他們說公子一門上下皆為反賊,老朽不以為然,能練出此等兵卒的朝廷,反也就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