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妖·山靠
「停下來了！」離娘從無疤的手中掙脫，跑到羅不齊的身邊，「大人，你好厲害！」
無疤愣了半天，這才一步步走過來，「怎麼回事？」
兩人都是一臉的蒙圈。
「我知道他的本體是什麼了。」羅不齊指了指身邊的峭壁。
兩人看了看峭壁，沒有聽明白。
天空中一隻蒼鷹飛過，轉瞬而去。
羅不齊抬起腳，踢了一下峭壁，說道：「這座破山。」
「唉？」離娘一臉的問號。
無疤想了一會兒，眼前一亮，「原來如此！我說呢，這山上的一切好像都是在被他控制著。大人剛才是故意激怒他的吧？為了就是讓他露出更多的破綻，好確定大人你的猜測，對不對？」
「剛才你是不是說我瘋了？」羅不齊斜眼看著他，一點也不客氣。
「嘿嘿，我這不是著急嘛，我平時不是這個樣子，都是因為我那逆子！」無疤有些不好意思。
離娘搖了搖頭，「我怎麼覺得，大叔你平時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羅不齊笑了一下，然後坐在地上，大聲說道：「出來吧，我們聊一聊。」
「混蛋小兒！我只是想要把你趕走，你竟然對我動用中級符咒！子椒那老傢伙就是這麼教你的？」峭壁上再次出現了一雙眼睛，這一對眼睛格外大，幾乎要把半個峭壁填滿，下面依舊墜著一個嘴巴。
羅不齊抬頭看著他，說道：「老頭子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這麼恨他。說出來，也許我能開導一下你。」
「開導我？你個小娃娃憑什麼？你的確有點兒小聰明，能發現我的本體。不過，若不是我有心留著你的性命，你根本沒有機會給我貼符。你根本不能把我怎麼樣。」
羅不齊點點頭，無奈道：「必須收拾了你，才能和你聊？」他說著，掏出來一張高級符紙。
這張符紙的顏色依舊是湖綠色，可是上面符文散發出來的光芒十分耀眼，金光閃閃，一出現就照亮了所有人的面龐。
峭壁上的兩隻眼睛不自覺眯了起來，彷彿有些無法直視。
「小娃娃，你最好慎重一些。」
羅不齊站起來，笑道：「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小娃娃。反正你罵了老頭子，就用老頭子的符紙來收拾你吧。這是他畢生最得意的一張符，聽說有毀天滅地的效果。」
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走到了峭壁前。
「我數到三，你不服軟，我就貼上去了。」羅不齊認真地說道，然後手舉起來，喊了一聲，「一。」
「喂！我之前讓你們離開，好歹給了你一刻鐘的時間，你現在數到三，也太無賴了吧。」
「二。」
「太混賬了，子椒那混蛋知道你這樣浪費，肯定會活過來掐死你的。」
「三。」羅不齊抬起手，準備貼上去。
「好吧！」峭壁上的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終於認命了。
羅不齊點了點頭，見好就收，將符紙收了起來。
符咒一收回去，周圍的光線立即恢復到原狀，顯得有些暗淡。
「哼，現在的小輩，膽子都這麼大了。你把那張符紙貼上，咱們都活不了。算了，就當是可憐你們，也等於救下你們這幾個一條命。」峭壁上的無齒嘴巴說話了，一副死撐的樣子。
羅不齊忍住笑，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老頭子哪裡有那麼厲害，一張符紙就可以毀天滅地？他剛才拿出來的的確是高級符紙，不過卻是一張顯形符。
老頭子給他上的第一堂課，什麼也沒有教，只有一點必須銘記，保密，不能讓妖們了解符紙的真正實力究竟是什麼樣。
「現在，可以好好聊天了嗎？」羅不齊說道。
峭壁上的大眼睛見他這麼配合，似乎得到了一些心理安慰，兩隻眼睛和嘴巴變小下移，和羅不齊能夠平視，「你想知道什麼？」
「講一講你和老頭子之間的事情。」
對方沉默了。羅不齊知道他在醞釀，也不催促。
「我的西邊，原來也有一座山。」等了好久，他終於開口了，聲音顯得有些哀傷。
羅不齊想了一下，此時的西邊似乎並沒有另外的山，而是南邊有一座小山，他們就是從南邊過來的。
「自從我開智后，一直孤零零地在這裡。突然有一天，她就出現了，比我晚了兩百年，她很依賴我，想到不明白的地方就會問我，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我在東邊，她在西邊，每天太陽剛剛升起來的時候，我會跟她講，太陽升起的樣子，傍晚時分，她會為我描述夕陽落下去的樣子。在她的眼裡，太陽升起是從我的頭上，從我眼中，夕陽落下染紅了她的臉。她每一次都比我說得好，描繪得很美。我很努力，一直也沒有超過她。」說到這裡，他笑了起來，「她還給我取了名字，山靠，說我很可靠。我也給她取了名字，紅臉。」
聽到紅臉這個名字，羅不齊三個人的臉色都有些古怪，之前明明聽得很感動。
山靠繼續道：「她不喜歡這個名字，不過她沒有拒絕。我很高興。」
「後來呢？」聽得最入神的離娘問道。
「後來啊，有一天我終於可以化形為人，我高興極了，第一時間就變成了人，還爬到了紅臉的身上……和她一起看了日落，然後我還讓她看了日出。」
聽到這裡，羅不齊彷彿看到了山靠臉紅的樣子。
山靠的聲音突然變了調子，低沉道：「可是，那時候的我很傻……我變成了人，等於這座山憑空消失了一般。這件事立即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然後引來了滅妖師。」
羅不齊沉默了。事後的發展他似乎已經隱約能夠猜到了。
「那天夕陽剛剛落下，一大批的滅妖師前來，紅臉勸我離開，去避一陣子，我怎麼可能拋下她？這些人沒有立即發現我，卻發現了紅臉。」山靠的兩隻眼睛閉上了，過了好久才睜開，「你的師父看到這麼多的滅妖師前來，便偷偷跟著來了。在滅妖師將要發現我之前，他發現了我。」
「他救了你？」羅不齊低聲說道。
「是。他救了我，可是他沒有救紅臉。就算我苦苦哀求他都沒有用，他後來甚至把我弄昏了，因為這件事我要怨他一輩子。」山靠頓了一下，繼續道：「醒來以後，紅臉已經被滅妖師抹去了神志，後來還被他們把整座山都剷平了。」
抽泣聲響起，離娘哭了。
羅不齊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樣斬草除根的手段，很像是清聖派的所為，他們抹去了紅臉的神志，其實已經等於殺死了紅臉，就算那座山留著，哪怕日後機緣巧合能夠重新開智，也不是紅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