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局
第十局
Watk基地。
睡了一天的梁欽從二樓下來，看了眼在客廳看書的沈漾，倒了杯水後走了過去，「你怎麼天天起這麼早？」
聞言，沈漾抬腕看了眼時間，淡淡道，「五點了。」
梁欽無所謂的聳聳肩，隨手將喝完的空杯子擱在桌上，人躺在沙發上，隨口問了句，「欸，最近怎麼不見江沅過來找你了？」
「不知道。」
沈漾修長的手指扶著書脊，屋外的陽光細細碎碎的落在他周身，他低著頭，側臉被明暗兩道光線分割，頭髮被光線暈染出一層光暈。
梁欽見他看得認真，湊了過去，「你看的什麼書？」
「降鈣素基因相關肽對運動心臟重塑和保護作用機制的研究。」
沈漾垂著眼，說話間，手指又翻過一頁，紙張和手指的摩擦聲顯得極其清晰。
「……」梁欽撇撇嘴，很是無趣，打著哈欠敷衍道，「好書啊。」
聞言，沈漾翻頁的手指一頓，視線恍惚，若有所思盯著書頁沒有動作。
腦海里不自覺想起幾句對話。
——「什麼書啊？」
——「心房纖顫的外科治療。」
——「好書。」
……
——「漾漾，你這書是盜版吧？」
——「什麼？」
——「我的心房構造就不複雜啊，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你。」
……
沈漾屏息，斂下漆黑如墨的雙眸，重新把心思放在書上，卻遲遲沒有翻頁的動作。
腦袋裡的那幾句對話像是被人按下循環播放鍵，一遍又一遍，停不下來。
心底突然湧現出一陣說不出的煩躁。
他倏地合上書，隨手把書丟在一旁，神色不耐。
「你怎麼了？」在一旁打遊戲的梁欽被他動作嚇到，咂咂嘴，「我吵到你了？」
「沒。」他嘆聲氣，搓了下鼻樑骨，聲音有些氣餒，「書看不懂。」
「……」
心煩意燥的沈漾坐在電腦桌前，和梁欽一起開了遊戲。
他垂著眼，修長的手指靈活的操作英雄的走位，擊殺英雄的音效聲不停的從他手機傳出來。
「doublekill!」（雙殺！）
「triplekill!」（三殺！）
……
「quadrakill!」（四殺！）
「pentakill!」（五殺！）
……
「legendary！」（超神！）
跟他一起遊戲的梁欽默默的在中路清兵線，時不時抬眸看他一眼，話在嘴邊，猶豫不決。
幾局遊戲下來，沈漾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揉著發僵的后脖頸，閉眼沉思。
梁欽斟酌著開口，「漾漾。」
「嗯……」
「你心情不好啊？」
「……嗯。」
話音落，沈漾擱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他伸手拿過來掃了眼。
騰訊新聞的推送。
他重新闔上幽深如墨的雙眸。
半晌，他睜開眼，抿了下嘴角，隨手將手機揣在兜里，從桌邊起身，壓低了聲音，「我帶大王出去轉一圈。」
「哦。」梁欽頓了頓，「順便去超市帶桶水回來啊。」
「嗯。」
梁欽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六點多的超市，人流如潮水。
「你跟你爸媽說了明天去露營的事情了嗎？」許年年從商品架上拿了幾包不同口味的樂事薯片放在推車裡，扭頭看著江沅，「我們要在那邊過夜。」
江沅心不在焉的看著她放在車裡的薯片，「他們知道。」
「你最近怎麼了啊？」許年年扶著車往前走，視線在貨架上左右看著，「跟丟了魂一樣。」
聞言，江沅長嘆一聲，點了點頭，「我恐怕是真的丟魂了。」
——都丟在沈漾身上了。
許年年低頭瞄了她一眼，狀似無意的問了句，「怎麼最近都不見你提你的漾漾了？」
「別提了。」江沅鼓著下唇，吹了口氣出來，聲音委屈，「我好像把沈漾惹生氣了。」
「哈？」
江沅三言兩語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她垂下眼斂，濕潤圓亮的眼睛有點點紅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見到他就有好多話先跟他說，哪怕他只跟我說一兩個字，但只要他肯搭理我，我就很開心呀。」
「但我真的害怕，他以後都不會跟我說話了。」
許年年有些不知所措，她沒追過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安慰她，「不會的，沈漾不是那樣的人。」
江沅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啞，「年年，我該怎麼辦呀。」
她沒喜歡過人，也沒追過人，她不知道什麼樣的距離是兩個人合適的距離，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對待喜歡的人。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喜歡沈漾，是真誠的，發自內心的在喜歡。
過了會。
許年年拍拍她腦袋，「好了，你也別想那麼多了，沈漾也沒說不理你啊，你別自己嚇自己。」
江沅嘆了聲氣，點點頭，「嗯。」
逛了一會後，東西買得差不多，兩人準備去結賬，還沒走到收銀台，許年年一拍腦袋，懊惱的叫了聲，「差點忘記了，我媽讓我給她買瓶醋來著的，你先去前面排隊，我拿一下就來。」
「好。」
超市這個點人正多，江沅推著車準備從旁邊繞過去，誰知剛拐過一個彎，人就愣住了。
沈漾站在她身後的貨架旁，此刻正垂著眼看貨架上的東西，頭頂的燈光落在他身上，襯得他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
江沅下意識想拔腿就跑，還沒有什麼動作，站在眼前的人忽然扭頭看了過來，瞥見是她目光也是一愣，當即神色就沉了下去，眉眼間都是冷意，她更是不敢有什麼動作了。
她站在原地，緊張的不停咽口水，雙腿不自覺的有些打顫，張了幾次嘴，才顫聲道，「那什麼，好巧啊。」
沈漾收回視線，神色自若的吐出兩個字，「真巧。」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江沅推著車往裡走了點，但不知是他有意還是無意，他人正好站在兩排貨架中間，她想退出去從另一邊繞走，身後又擠進來一對推著車的夫妻。
江沅：……
到最後，她是進也不成，退也不成，尷尬的卡在沈漾和那對夫妻之間。
她舔了下嘴角，看著他修長挺拔的身影，輕聲道，「沈漾。」
「嗯？」
「你讓一下，我要出去。」
她的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沈漾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臉上凝了片刻，才抬腳往邊上挪了一步，讓出一大塊空間。
江沅扶著推車把手的手指無意識的蜷縮了下后，又倏地展開，咬著下唇，不敢看他，「謝謝。」
還沒走兩步。
推車裡突然被人丟進兩盒舒膚佳的香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