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局

第十三局

「出來。」

簡單明了的兩個字，像極了沈漾冷淡的風格，江沅撇撇嘴，嘀咕了聲，「你讓我出去，就出去啊。」

說著，又扭頭準備瞄一眼。

「啊！」

誰知道她剛一回頭，原先站在台階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門前，此刻正隔著鐵門的間隙，垂眼看著她，大片的燈光傾瀉在他肩頭，模樣慵慵懶懶。

江沅捂著心口明顯被嚇到了，往後退了幾步，呼吸突然變得很急促，白皙般的臉龐火燒般的熱了起來，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站在原地和沈漾對視著。

良久，她眨了眨眼睛，眼角垂著，連帶著挺直的肩膀倏地塌了下去，有些氣惱的開了門，語氣冷淡，「找我有事？」

沈漾聽出她話里的不開心，抿抿唇，輕描淡寫的說道，「沒事不能找你？」

江沅：「……」

神經病吧這人？

找抽呢這不是？

她蹲下身給元寶套上牽引繩，隨後站起來，盯著沈漾的眼睛，沒好氣的說道，「是啊，我忙得很，你沒事不要找我。」

說完，江沅自顧自的往前走，握著繩端的手指微微有些發顫。

站在她身後的沈漾盯著她一跳一躍的發梢，忽然彎唇無聲的笑了下，語氣漫不經心，「那你之前不是總沒事找我？」

江沅腳步一頓，回頭看著他，咬牙切齒般說道，「以後不會沒事找你了。」

走了兩步，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她背對著沈漾，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有事也不會再找你了。」

沈漾垂眼看著她走遠的背影，遲鈍的反射弧終於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漆黑的雙眸里神色複雜。

片刻，他忽然邁開步伐跟了上去，拉住她手腕，「江沅。」

少女的手腕纖細，軟綿綿的，腕骨凸起，攥在手心有輕微的硌碰感，他指腹剛好貼著她的脈搏，那一點微弱的跳動感，順著他指尖的神經和經脈，迅猛而急促的竄向他心口的位置，猶如排山倒海之勢。

沈漾下意識動了下手指，指腹和細膩的皮膚摩擦而過，有一點難以言說的酥麻感從指尖蔓延開，他輕動了下喉結，壓低的聲音帶著些詢問的意思，「你怎麼了？」

江沅低垂著頭，沉默著沒說話，垂在兩側的頭髮隨著她低頭的動作乖巧的貼在她臉側。

「江沅。」

沈漾鬆開她的手腕，手心裡的軟膩突然消散，讓他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他抿了下嘴角，站到她跟前，斂著長睫，說話幾乎是有點逼問的意味，「是我惹你生氣了？」

「沒有。」江沅抬起頭，黑黢黢的天空，懸挂著一輪圓月，盈盈月光映在她眼底，襯得她泛紅的眼角更加濕潤，她嘆了聲氣，聲音不同往日般清脆，「是我跟自己生氣。」

沈漾抿著嘴角，眉頭微蹙，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情形，是他從未碰見過的。

沉默僵持中，江沅率先打破僵局，她看著他眉眼如畫的面容，低聲道，「沈漾，你好好準備比賽吧，以後我不會再煩你了。」

「我沒有覺得你是在煩我。」他看著江沅的眼睛，一改之前漫不經心的模樣，重複著說道，「我沒有覺得你找我，是煩我的意思。」

江沅愣住了，心底那微弱的火苗好似有復燃的跡象，她抬眸看著沈漾，腦海里倏地想起幾天前在小區門口的情景，火苗被人從天澆了盆冷水，瞬間熄滅，連一星亮光都沒有。

她又委屈又難過，忍不住指責他，「沈漾，你怎麼能這樣？」

沈漾一臉懵逼：「……」

遲疑了會，他問，「我怎麼了？」

江沅：「？？？」

竟然還問我怎麼了？

她橫眉豎眼，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開始口不擇言，「沈漾，你就是個王八蛋。」

沈漾：「……」

沉默了會，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仔細醞釀半晌后，他低頭看著她，「上個周日早上，你是不是騎車從小區門口走過？」

「是又怎麼了？」江沅撇開眼，不想看他。

「當時我也在。」沈漾垂眼看她，冗長的反射弧回過神，唇角略彎，姿態散淡，聲音漫不經心，「我妹妹也在。」

？

妹妹？？

妹妹！！！

江沅捏著繩子的手指一頓，覺得自己大腦好像被凝固住了，讓她沒法思考，一時間她臉上的表情可算是千變萬化。

沈漾盯著她，忽然抬手覆在後脖頸上，幽深如墨的雙瞳里映著江沅不可思議的臉龐，他壓住上揚的唇角，故作不懂的問道，「怎麼了？」

江沅舔了下嘴角，獃獃一句，「你妹妹真可愛。」

沈漾淡然，「哦，我替她謝謝你。」

江沅：「……」

氣氛一改之前的僵持，江沅心頭一躍，抬手撓了撓脖子，腆著臉問道，「你能忘掉剛才的我嗎？」

沈漾：「我記憶不差。」

言下之意，是他忘不掉。

江沅哭喪著臉。

嗚嗚嗚。

太丟人了。

沈漾垂首看著她，忽而抬手揉了揉她亂糟糟的短髮，在她怔楞的目光里，淺聲道，「你剛剛……很可愛。」

江沅心口一抖。

原本平靜的心跳變得急促起來，就像是平靜的海面突然掀起了洶湧的海浪，而她就是矗立在波浪之中的一蓑小舟，隨著波浪的起伏，不受控制的顛簸著，好似下一秒就會被拍進層層浪花中，勢頭來得兇猛急促。

媽呀。

她會不會成為第一個因為心跳過快而死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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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夜晚，漆黑的天穹布滿了點點生輝的星星，璀璨耀眼，小區里，路邊的樟樹上蟬鳴不斷，樹影婆娑。

江沅頭一回覺得這蟬鳴聲沒有那麼燥人，她盯著沈漾的眼睛，心臟砰砰直跳，小聲的問道，「你剛剛說什麼？能再說一遍嗎？」

「不能。」沈漾收回擱在她腦袋上的手，插在褲兜里，手指無意識的蜷縮在一起，「我回去了。」

江沅拉住他，忍不住想要更確定一點，「你剛剛是不是誇我可愛了？」

「沒有。」他手背抵著唇，耳尖在燈光下微微泛紅。

江沅撇了下嘴角，「哇，漾漾，你翻臉也太快了吧？」

「……」

其實，他很想說，能有你翻臉快嗎？

「不過翻臉也來不及了，我聽見了，你就是誇我可愛了。」江沅忍不住嘚瑟，「小夥子眼光不錯啊。」

沈漾忍不住打擊她，「你的臉呢。」

「在這啊。」她湊過去，拍了兩下，「是不是很可愛。」

沈漾突然認真，「嗯。」

「……」為了防止自己成為第一個因為心跳過快而去世的人，江沅決定離沈漾遠一點，「那什麼，我先走了。」

她急匆匆的牽著元寶從他身側走過。

沒走兩步，又被沈漾叫住。

「江沅。」

她回頭，「啊？」

身後，少年站在路燈下，柔和的燈光將他包圍在其中，在他身後，他的影子被燈光拉的很長。

沈漾抿著嘴角，抬手摸了下脖子，有些不自在的問道，「你以後，還會再找我嗎？」

江沅心頭一躍，渾身的血液都在急促的流竄著，她按住不停發顫的手指，眉目生輝，清脆的聲音如同山澗飛馳而下的清泉，令人心神蕩漾。

「當然會呀。」

說完，她沒等沈漾的回答，腳下如同生風一般，牽著元寶急匆匆的走遠了。

沈漾站在原地，手背抵著唇，笑意忽顯。

良久，他低低地念了聲。

「你今天真的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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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一路狂奔到和許年年見面的小亭子。

「啊啊啊啊，年年我快不行了！！！」她一坐下，就忍不住開始叨叨叨，語速快到許年年一句話都沒插上。

幾分鐘后，她看著一臉懵逼的許年年，問，「你聽懂了嗎？」

許年年：「……」

再見/JPG。

「你他媽能說慢點嗎？六級聽力都沒你這麼快。」

「反正就是，我之前誤會沈漾了，我在小區門口看見的那個女生是他的妹妹。」江沅長吐一口氣，忍不住笑意，「而且，沈漾今天晚上誇我可愛了！兩次！」

許年年：「大晚上的是容易做夢啊。」

「我沒有做夢，我很清醒，他真的誇我可愛了！」

許年年實在是難以想象出沈漾夸人可愛是什麼樣子，手指戳著江沅的腦門，「你他媽能不能說點有說服力的話？就沈漾？一臉性冷淡加直男模樣，能說出你很可愛這種話？」

「……你從哪看出來沈漾他性冷淡了？」

「哪裡都能看得出來。」許年年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你接著做夢吧，我不喊醒你。」

江沅懶得跟她爭辯，反正誇沒誇這種事情，她自己清楚就可以了。

「不過，你現在能確定沈漾沒有喜歡的人嗎？」經歷過這次烏龍，許年年覺得她有必要給江沅提個醒，「別到時候人家從哪冒出來一個女朋友，你哭都沒地方說。」

聞言，江沅一怔，才反應過來，她撩撥沈漾這麼些天，好像真的從來都沒有問過這些問題。

許年年一看她這樣，就知道她不確定，「這種事情，你不該在一開始就問清楚的嗎？」

江沅：「我給忘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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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許年年的提醒，江沅覺得自己有必要跟沈漾弄清楚這些事情。

晚上。

她洗完澡出來，躺在床上玩手機，打開和沈漾的聊天框。

經過上次和梁欽的失敗溝通之後，這次，她打算直接問沈漾。

畢竟，喜歡一個人這種事情，好像也只有自己才清楚。

猶豫再三，她給沈漾發了消息。

「漾漾。」

「嗯。」

江沅盯著他發來的消息，慢慢在輸入欄打下一句話，輸入完后，手指卻遲遲不敢按下發送鍵。

萬一，

他說有呢？

「啊啊啊。」

她把手機丟在一旁，在床上翻滾了幾下，始終不敢下決心。

思慮良久，她重新把手機拿在手裡，手指無意識攥緊，又鬆開，而後伸手按下綠色的發送鍵。

一秒鐘后，消息發送成功。

「你有喜歡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