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難堪
B大的軍訓為期七天,教官都是從部隊調過來的,嚴厲又嚴格。單單一個上午,大一新生們就被操練得叫苦不迭。偏偏太陽公公還跟著一起搞事情,明明已經九月份了,但溫度卻持續高漲。烈陽炙烤著大地,這群大學新鮮人在操場上站了兩個多小時的軍姿,個個汗流浹背雙腿發軟,暈倒的就有兩個。
教官卻一點也不為所動,挑了兩個同學把暈倒的學生抬到了醫務室,軍姿仍在繼續。安默白見狀,強忍著喉嚨的乾澀,併攏雙腿,目視前方,即便小腿已經在發抖了,還是堅強的支撐著。她可不想像個麻袋一樣被抬著出去,而且站兩個小時就要暈倒,以後的幾天可怎麼辦呢。
好在很快午飯時間到了,教官宣布解散,同學們一個兩個的坐在了地上,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
安默白和言悅背靠背坐著,摘下帽子互相扇風。安默白倒還好,雖然嬌弱了點,但身體素質還算可以。但言悅就沒那麼舒坦了,畢竟體重在那,用她的原話說,受熱面積都比她要多好幾十斤。
甚至用手誇張了比了比:「你知道三十斤肉有多大一塊嗎?」雙手比了個大大的圓:「這麼大啊,寶寶容易嗎,寶寶心裡苦啊。」
安默白給她扇著風,順便瞟了她高聳的胸脯一眼,默默移開視線,小聲說道:「不是應該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嗎。」
言悅奪過她的帽子,雙手齊用給自己扇風:「怎麼能不說呢,不說誰知道,愛要大聲說出來呀!」
「……」所以,她還是沒參透兩者到底有什麼關係。
原地休息了十分鐘,安默白被言悅拉進了食堂。金虞和蘇橙先到了,給她們排著隊。兩人朝她們揮揮手,快步跑過去,毫不客氣的插進去,惹得後面的同學小聲的抱怨。
安默白和言悅對視一眼,默契的選擇視而不見。沒辦法,實在是太餓了,而且她們應該不算插隊吧。默默自我安慰了一番,安默白盯著前方玻璃窗裡面誘人的食物發獃。早就聽說B大的食堂很好吃,昨天她們幾個出去吃的,所以都還沒機會來這裡嘗一嘗。
前面的人不停的離開,眼看著就要到她了,心裡盤算著待會兒要點些什麼。然後,她就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安默白一怔,抬頭,就看見一身迷彩服的申奧站在她身邊,而他旁邊還跟著幾個個子很高的男生。
「好巧啊,想吃什麼,哥哥給你買。」申奧的胳膊搭在同伴的肩膀上,笑容燦爛的俯身凝著安默白。
安默白皺了皺眉,低下頭小聲拒絕:「不用了,謝謝。」
申奧笑容一滯,覺得安默白的拒絕讓他很沒面子。慢慢站直身子,抱著手臂弔兒郎當的看著她,表情說不上好看。偏偏他的同伴還火上澆油:「嘖嘖,申奧小少爺,人家小姐姐根本就不想理你啊,哈哈哈……」
其他人也是一陣嗤笑。
安默白被他們笑得發毛,而這時面前的人也打好飯離開了,她趕緊過去,隨便點了兩樣素菜,端著餐盤繞過他們,快步離開了點餐窗口。
申奧看著安默白匆匆離去的背影,第一次有種被嫌棄了的感覺。加上身邊幾個男生又是說風涼話又是冷嘲熱諷的,少年的逆反心理被放大,眼神暗沉的盯著那道漸漸遠去的背影。哼,他還就不信了,他申奧少爺會搞不定那麼一個小丫頭。
午飯結束后,安默白她們回到寢室休息了兩個小時,下午兩點半,日頭正強烈的時候,迎接她們的又是可怕的站軍姿。
很顯然,下午的強度比上午更高,單單是這個溫度就讓人有些受不了。上午暈倒的那兩個女生還沒過來,聽說是中暑了,還在醫務室里休息。安默白有點羨慕那兩個女生了,她覺得自己腦袋上頂著一個大火盆,只要她稍微動一動,頭髮就會被燒掉。背後的衣服早就濕透了,黏糊糊的貼在背後,臉頰很燙,小腿酸得厲害。
可能教官也怕會出事,吹了聲口哨,大聲喊道:「解散,先休息十分鐘。」
頓時哀嚎聲一片,太他媽折磨人了,媽媽我想回家!
安默白她們幾個相互攙扶著走到一個陰涼處,靠著大樹坐下,圍成了一圈。金虞的男朋友給她買來了冰鎮的礦泉水,她們跟著沾光,也都有一瓶。安默白顧不上道謝,擰開瓶蓋灌下去。冰冰涼的液體順著乾澀的喉嚨湧進胃裡,身體一陣舒爽。
就在這時,安默白的額頭突然被什麼冰了一下。她還保持著仰頭喝水的姿勢,眼皮朝上,就看到一隻手握著一瓶冰紅茶,瓶身貼著她的額頭,冰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申奧在她面前蹲下,收回手,擰開冰紅茶的瓶蓋,遞到她面前:「喝這個,水有什麼好喝的。」
安默白捧著礦泉水瓶子,愣了一下后,反應過來要拒絕:「不用了,我喝這個就可以了。」雖然心裡很抗拒,但態度還是很客氣和禮貌。
申奧卻好像聽不見似的,笑著奪過她手裡的瓶子,自認為很瀟洒的隨手一甩,再次把冰紅茶遞過去:「喝這個吧。」
安默白被他的舉動嚇到了,一時忘記了反應,眼看著他就要把瓶子遞到她嘴邊了。完全是出於本能的反應,她忽然甩開申奧的胳膊,冰紅茶的瓶子順勢也被扔到了地上。紅色的液體湧出,流在碧綠的草地上,深紅的顏色很是刺目。
安默白也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做,剛才的舉動完全沒經過大腦的思考。雖然申奧的做法讓她有些抗拒,但人家也是好心,她這樣做似乎反應大了點。
「我……」
話還沒說出口,申奧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臉上的表情說不上好看,但也讓人看不出什麼。但是說出的話卻令安默白大吃一驚:「默默,做我女朋友吧,我會對你很好的,你先要什麼我都會買給你的。」
「……」什麼情況!
周圍的人已經開始指指點點了,從開始的小聲議論到肆無忌憚的交頭接耳,隱約還能聽見什麼好帥啊女生啊什麼的。安默白卻只覺得羞窘又難堪,面前這個男生讓她心裡很不舒服,而此刻這麼多人看著她,議論的聲音也讓她坐立難安,好像被扒光了扔到大庭廣眾之下被審判,從沒有過的難堪。
她很害怕,咬住下唇,因為太用力,嘴唇被她咬破了皮。不知所措的看著申奧,卻在他眼中看到了惡作劇得逞后的興奮和得意。安默白忽的紅了眼眶,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想讓她難堪。
就在安默白強忍著淚意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她低頭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看見手機上閃爍著許一生的名字。
這一瞬間,她心裡的慌亂消失了大半。吸了吸鼻子,顫抖著接起了電話:「喂……」
「不要怕,拒絕他,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擔心。」
安默白聽著這令人心安的聲音,怔怔的抬起了頭。然後,她就看到不遠處和校領導站在一起的許一生。因為距離有點遠,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她感覺得到,他是看著她的,溫柔的眼神里充滿了讓人心安的鼓勵。
安默白緊繃的肩膀突然塌了下來,小手捧著手機,沖申奧無所謂的笑了笑,說道:「我不能做你女朋友,因為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頓了一下,笑得更甜美了:「他比你帥,比你溫柔,比你高大,比你有氣質,哦對了,他還比你有錢。嗯,他很有錢。」
「……」申奧感覺被狠狠打了臉,剛想反駁為自己找回點面子,就聽見教官大喊一聲:「申奧你給我滾回來!」
這場鬧劇就此結束。
安默白再次尋找許一生的身影,就看到他對她揮了揮手,然後獨自往前走。她瞭然的點點頭,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但還是沖著他的背影揮了揮小手。偷偷看了看教官,見他不注意自己,貓著腰追著許一生過去了。
許一生自然知道她會跟上,尋了一處沒人的角落等她。畢竟曾經是B大的學生,對這裡的環境還是很熟悉的。背對著華花壇站著,拿出手機回復郵件,誰料剛剛打開手機,就聽見背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他微微挑起唇角,繼續手上的動作,直到腰上纏上一雙軟綿綿的小手。
「抓到你了,嘻嘻!」
許一生撫摸她的手背,把手機收起來,輕聲問道:「處理好了?」
安默白在他背後點頭,小小聲嗯了一聲。
許一生把玩著她柔嫩的手指,似是想到了什麼,轉過身,大手拖著她被晒黑的小臉蛋,問她:「怪不怪我不過去給你解圍?」
安默白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認真想了想,搖搖頭。不怪啊,如果那個時候許叔叔過去了,恐怕她會馬上成為B大的茶餘飯後的談資,被當眾告白不說,還和一個社會成功人士有著曖昧的關係,尤其是許一生的身份肯定會被扒出來,到時候不知會被傳成什麼樣,對他們兩個都會造成不小的影響。
許一生捏了捏她的臉蛋,笑得溫柔:「真懂事。」當時看到那一幕,他確實有點生氣,尤其是看到小孩氣得臉都憋紅的模樣,可是他不能貿然的過去,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處理那個矛頭小子。她還是個學生,而且剛剛大一,如果被扣上「房地產商保養女大學生」的帽子,對她影響太惡劣,小孩玻璃心,未必承受得了。還有她父母那關,很多都需要他提前處理好,避免他們這段關係會帶給她傷害的任何可能性。
被誇了,安默白很高興,因為申奧而產生的那一點點情緒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抱著許一生的腰,嬌嬌的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累不累,有沒有吃飯。
許一生看著她喋喋不休的嘴唇一張一合,粉粉嫩嫩的小舌頭冒出個小尖尖,心裡一動。俯身,薄薄的嘴唇附到她微張的唇瓣上,把那些未出口的話堵在了彼此的唇舌之間。
安默白感覺舌尖被咬了一下,還來不及回味,就看見許一生已經離開了她的嘴唇。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著揶揄道:「傻了?」
她後知後覺想起此刻應有羞澀,撲進他懷裡,紅著小臉喃喃了一句:「你討厭……」
許一生輕聲笑,低頭親了親她的頭髮:「好了,先跟我去一趟公司,有點事情需要馬上處理一下。」出差回來就迫不及待的過來見他,他還沒來得及去公司。
安默白抬頭,紅著臉看他,有些為難:「可是,我還在軍訓呢。」
許一生好笑道:「已經給你請過假了,否則你能這麼輕鬆得跑出來嗎。」
「……啊?」安默白傻乎乎的看著他。
許一生低頭碰了碰她的唇,牽起那軟乎乎的小肉手。安默白聽話的被他牽著走,空著的那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許叔叔的嘴唇好軟啊,好想棉花糖一樣,又甜又軟。
安默白想了一路的棉花讓,時不時的看向擁有棉花糖嘴唇的許一生,想親親又不好意思,不知不覺就到了許一生的公司。這裡她只來過一次,還是在大堂等了一下午,連電梯都沒能上去。這次的天台已經不是上次那個小姐姐了,她跟著許一生坐著專屬電梯上去,直達許一生的辦公室。
安默白被他一路牽著手,好奇的左看右看。她不知道的是,雖然她沒被圍觀,但是頂層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對她好奇死了,許總竟然牽著她的手啊,這是誰啊,妹妹?可沒聽說許總有妹妹啊,難道是女朋友?可他們又覺得不應該,畢竟他們許總向來道貌岸然謙謙君子,怎麼可能會對小女孩下手呢。
於是,許一生帶著安默白進了辦公室后,秘書辦瞬間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