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提百戶,賜飛魚服
?黃錦為人謙虛謹慎,對手下人做事從來不會幹涉但也不會讓他們妄為,王隆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鬧成這個樣子,黃錦覺得很惱怒,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他一定要對東廠進行整頓。
陸炳比起黃錦來就輕鬆多了,本以為王隆的事情會弄得錦衣衛難堪,結果卻出人意料。
嘉靖帝倚在床上仔細看了看王賀和薛達遞上來的奏疏,然後又看了看自己塌下跪著的眾位大臣,忽然笑了笑。
「薛海,」嘉靖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漕運總督薛海身上。
「臣在。」
「你弟弟,這回立了大功了。」
薛海聞言磕了下頭,「薛達只是做了自己分內之事。」
嘉靖帝笑了笑,忽然眼中泛光,「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聯合起來欺騙朕!」
「陛下息怒!」
陸炳俯身側著頭和薛海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了些驚慌。
「呵呵,都以為朕糊塗了?」嘉靖帝深吸一口氣,「陸炳,朕問你,這次剿匪,那龍潭縣的李縣令,可真的像你手下所說的,在重建中出了力?」
「這……」
「薛海,朕問你,薛達真的剿滅了水匪?!」
薛海聞言連頭不敢抬,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流下。
嘉靖帝看著眾位大臣緊張模樣,卻突然大笑,「朕只想知道,這主意是誰出的?陸炳,是你嗎?」
「回陛下的話,」聽見嘉靖帝笑了,陸炳便鬆了一口氣,這說明皇帝沒有生氣。「不是臣,是龍潭縣的一位叫許仙的書生。」
不是陸炳不仗義,這個時候要還不說實話,那就真的是在等著皇帝生氣呢。
「許仙?名字很有趣。」嘉靖帝想了一下,「多大年紀?」
「十八。」
「十八?陸炳,你當朕糊塗了嗎?!」嘉靖帝很憤怒,才十八的年紀怎麼可能想出這等主意,拿薛達出來頂缸讓東廠的怒火無處發泄,被利用的薛達還樂呵呵的,還有最後對李縣令的捧殺,哪裡是一個書生能想出來了,怎麼都該是一個沉浸官場多年的老手才是。
「臣不敢欺騙皇上,」陸炳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這是龍潭縣百戶王賀寫的密信。」
嘉靖帝接過信件,看著一眼信件上獨屬於錦衣衛的火漆,便知道這是錦衣衛用來專門歸檔的信件,打開看了一眼,點點頭,看來陸炳並沒有騙自己。
咳嗽一聲,「既然如此,那就這樣處理吧,剿匪的功勞就落給漕運衙門吧。」
「陛下英明!」
嘉靖帝聞言冷笑一聲,自己英明?要不是心裡總是留個心眼,早就被這些人精糊弄去了,「陸炳,黃錦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待其他人退下,嘉靖帝便露出了疲態,黃錦眼尖的連忙扶著皇帝靠在了枕頭上。
「陸炳,這個許仙,提為百戶,賜飛魚服,你就把他派去保護景王吧。」
陸炳聞言猛地抬頭,卻見嘉靖帝盯著他看的認真,「讓他好好的保護景王,不要讓他出了什麼不該出的事情。」
「臣,遵旨。」
黃錦在聽到嘉靖帝親口將許仙提為百戶,而且還賜其飛魚服的時候,猛地抬頭看了陸炳一眼。
陸炳從皇宮裡出來的時候,臉色很平靜,但是腳下的速度很快,急匆匆就回了北鎮撫司,然後派自己最親近的手下,去了趟漕運衙門。
嘉靖帝的聖旨他不敢不從,但是把許仙安排在景王的身邊,陸炳總是覺得不安。
景王和當今太子年歲差的不大,朝堂早有傳言他要和太子爭帝位,弄得滿朝風雨,前年景王卻忽患急病,當時尋遍名醫無數,都無法治癒,陛下聽聞,沉默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立了裕王朱載垕為太子。
結果卻不知怎麼的,這無數名醫束手無策的病症,竟被錢塘縣一個姓白的大夫治好了。
陸炳伺候了嘉靖帝一輩子,對皇帝的性格了解的很,這個許仙怕是讓皇帝起了喜愛的心思,但是又讓許仙去保護滿是反心的景王,雖然這個『保護』有很多層的意思,可是許仙畢竟年輕,要是受不了誘惑,一不小心沒看清形勢……
礙於身份太過矚目,只好讓薛海幫忙,軍方的消息傳遞可以避過很多目光,剩下的,只能看許仙自己的造化了。
再說回許仙看了信,傻在當場。
薛海的信寫的很直白了,直白的告訴許仙,『保護』的意思就是看著景王讓他不要做出格的事情,當然信件最後也傳達了陸炳的警告,不要連累了錦衣衛。
許仙覺得自己現在的心跳能夠達到一百八了,自己自以為玩了兩手漂亮的手段就能瞞天過海了,結果卻被嘉靖帝一眼看穿,還給自己安排到了什麼景王朱載垕的身邊。
王賀咽咽口水,拍了下許仙的肩膀,「直達天聽,前途無量……」
副將的任務已經完成,便起身告辭。
許仙還處於獃滯中,副將都走了,他還在發獃。
「你應該高興,都當上百戶了。」
「我高興……我高興……可我就是高興不起來。」許仙獃滯的看了王賀一眼,「我就是想好好的當個總旗,買個房子,娶個媳婦……」
「許仙,亂世出英雄,陛下身體很明顯要不行了,皇位交替,就是亂世,想一下,也許你就是為了亂世而生的呢?」王賀語氣輕鬆,但是眼中滿是沉重,這次許仙真的是入了虎口了。
景王的反心,稍微有點權勢的人,心裡都如同明鏡,尤其是陛下十幾年不立太子,說明陛下一直在衡量太子的問題,景王快不行了,裕王才立為太子,很大一部分可以說明,或許陛下的心裡屬意的是景王朱載圳。
但是太子已經立了,景王卻又活蹦亂跳了,這就是一鍋亂粥,也不知道陛下安得什麼心思竟然把許仙扔進了最燙的正中央。
王賀帶著魂不守舍的許仙從清風閣走出去的時候,微清風看著許仙的背影,伸了個懶腰,「該來的總會來,就算潛龍在淵,也有被人發現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