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枉死城

明月高懸，半空積聚的烏雲自老妖身死道消，沒有法力支持下散去，荒山坑窪不斷，一股惡臭混雜著碳火炙烤的焦糊味飄散而開。

「燕道友，此番多謝道友慷慨相助，他日若有差遣之處，可點燃此玉符，屆時在下一定前往，必當全力以赴匡助道友。」牛蠻對燕赤霞道謝，遞出一玉質物。

「道友客氣！似黑山這等凶厲妖物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這次既然恰逢其會地碰上，就是拼著舍了這身臭皮囊也要鬥上一斗。」

燕赤霞豪氣干雲，正氣凜然地說道，瞅了一眼牛蠻遞出的玉符，眼疾手快地一把接過，話音陡轉，言之鑿鑿而道：「不過，這次為了剷除此惡妖，貧道確實出力甚多，道友既然客氣，拋出人情，貧道自然要受，豈能令道友失望。」

牛蠻搖頭苦笑，後世看這段故事時，只覺燕赤霞在其中出力甚重，又不辭勞苦地惡鬥眾妖，大意凜然，高風亮節，相處下來才發現，這真實的人物比畫面上看多了幾分率真可愛，少了一些冰冷生澀。

「本座欲帶兩位徒弟前去陰司療傷，那裡陰氣濃郁，又有長有諸多滋養鬼身的奇物，是極適合她們調養之地。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卻是就此別過了。」

拱手對燕赤霞抱拳一禮，牛蠻用法力拖起聶小倩和青兒，告辭朝著鬼門方向離去。

「珍重！」燕赤霞抱拳還禮，大笑幾聲，同樣大步流星地遠去。

......

陰間，血月當空，天色終年昏沉，一如既往的陰暗，忘川水流淌，彼岸花隔岸相望，花開正燦，紅得妖艷。

枉死城，顧名思義是人間陽壽未盡冤屈橫死的鬼魂聚集的冥城，收容萬鬼，其位於地獄豐都大帝殿的右側，毗鄰奈何橋、血盆苦界，城中冤鬼橫行，鬼影攢動。

這方世界的傳說中，此城由地藏王菩薩因不忍見世間遭無妄之災而死的鬼魂在陰陽兩界痛苦徘徊沉淪，最終魂消天地而於冥間創造的城市。

牛蠻進入陰間后，沒有著急趕赴枉死城，反倒是先找了一處陰氣匯聚的地穴，把聶小倩和青兒損傷的陰身放在其中滋養，運轉法力幫助其煉化陰氣，引血月之力灌注於鬼體。

她們因他之故遭此劫難，傷勢刻不容緩，為其療傷治癒牛蠻責無旁貸，耗費數日光陰，等傷勢穩定，兩女醒轉，行動無礙後方才出發。

「走吧！」

枉死城外，因為中元節和黑山老妖迎親的緣故，由不知名的烏黑冥鐵鑄就的巍峨城門大開，牛蠻抬頭仰望著城樓上篆文書寫的三個大字，出神凝滯片刻，低首對聶小倩和青兒叮囑一句，抬步朝城中行去。

現如今，這座威名赫赫的城池被黑山老妖掌控，城中鬼魂不可計數，多為老妖爪牙，好在實力強橫的一批被老妖帶去迎親，死於牛蠻的算計下，而今城中雖有些實力可堪入眼的鬼魂鎮守，但對牛蠻而言，依舊有些不夠看，即使遇上散仙境界的鬼將也因為雙方功法的緣故，實力相差懸殊，不過抵抗片刻就死於牛蠻拳印之下。

蠻牛拳，名字通俗易懂，這門神通是牛蠻在投生西遊世界修鍊初始就修習的，一路勤練不綴，不斷揣測鑽研其中奧秘，駕輕就熟，算得上與強悍肉身珠聯璧合，配合上天衣無縫。

此時，沒有大境界上的壓制，牛蠻身為蠻牛的皮糙肉厚和這套拳法才顯露出真正威力來，帶著聶小倩和青兒兩個，牛蠻不發一言，一路碾壓過去，一拳又一拳勾畫出殘影，威勢凌然。

「大膽狂徒，竟然擅闖枉死城，在此逞凶，難道你就不怕我家黑山老爺的報復嗎？」

打鬧的動靜終於驚動，引來了城中黑山老妖當初離開時留下的鎮守心腹。

幾道烏光劃過天空，落在牛蠻對面，幾道身著甲衣的鬼將對牛蠻怒目而視，神色謹慎，眼含戒備，見到散落一地的城中部下，立刻厲聲呵斥，瞧出牛蠻的不好惹后抬出黑山老妖的大旗。

兩個散仙中期，一個散仙後期，應該是這枉死城中最高端的戰力了。

牛蠻沒有立即答覆，他微微打量一番來人的修為，神色有些意外，可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在情理意料之中。

枉死城是黑山老巢，豈能不留一些實力高強的手下看護，以免出門在外被敵手上門斷了後路。

「呵呵！」想通后牛蠻輕笑出聲，斜睨了一眼叫囂的鬼魂，眼中的不屑之色不加掩飾，淡淡開口：「黑山老妖已葬送於本座之手，有此為證，本座今日前來接管枉死城，凡有不服者殺無赦！」

牛蠻清冷的嗓音在法力的加持下在枉死城眾鬼耳畔響起，城中諸鬼嘩然，頓時引起騷動，他們這些孤魂在強者庇護下生存，之前依附黑山老妖，也是因為他實力超凡，若他當真身死魂滅，與剛才大發神威的牛蠻一比，到底要不要抵抗就真要好自斟酌一場。

「這是老妖的頭骨，還殘有老妖未散的氣息。」

不知是誰驚叫，引得眾鬼紛紛朝著牛蠻手中的一截烏骨望去，一時間鬼聲震天，議論不斷。

「你休要胡亂妄言！黑山老爺神功蓋世，又豈是你一區區散仙中期能夠對付的，今日既然你有膽子敢來枉死城鬧事，擾亂視聽，就留下來吧，正好多日未開葷，你的血肉我們三兄弟就笑納了。」

三鬼驚悚，他們常在老妖身旁侍奉，對他的氣息最是熟悉，牛蠻手中頭骨確實是老妖無疑，看來牛蠻所言非虛，那老妖十有八九已經凶多吉少。

他們不信牛蠻有誅滅老妖之能，只覺得牛蠻是想渾水摸魚，趁機想佔領枉死城。幾人對視一眼，精光一閃而逝，這枉死城偌大的基業，倘若落入他們三個之手...

「怎麼？莫不是不相信本座？亦或者你們想霸佔了這枉死城？」三鬼之間的互動暗流難逃牛蠻法眼，他一直密切注視三鬼的一舉一動，自然知曉他們打得什麼主意，言語譏諷：「也對，老妖生前有他壓制，你們自不敢打什麼歪主意，即便有些心思想法也不敢表露，如同他既不在，沒了束縛你們當然原形畢露，亮出爪牙，可惜...」

說到此處，牛蠻輕搖頭顱，鄙夷不屑之情宣洩而出，滿腹遺憾地說道：「可惜，你們遇到本座，註定竹籃打水，憑你們三個也妄想與本座相爭嗎？」

「胡說八道！這是黑山老爺的基業，我等三兄弟更是忠心耿耿，豈有貪圖之心，你這賊子，在此散布謠言，就先讓我們收了你。」

彷彿被抓住了痛腳，心中的打算被牛蠻就這樣毫無顧忌地一語道破，又被牛蠻傲慢蔑視的態度激怒，修為最高的那名鬼將惱羞成怒，腳步一跺，飛天而起，手持一柄鋼叉朝牛蠻殺了過去，鬼氣陰寒，煞氣蜂蛹。

牛蠻雖面露不屑，但面對散仙後期的鬼將不敢大意，腳步一轉，向後飛退，與此同時，蠻牛拳打出，一拳轟在橫刺而來的鋼叉上，空氣爆鳴不絕，鋼叉寒光爍爍，拳影瀰漫，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

「大哥我來助你！」

另外兩名鬼將不耐煩，見久拿不下牛蠻，紛紛施展神通加入對戰的行列，槍影重重，鬼爪閃爍碧光，空氣轟鳴，虛空蕩起漣漪，周圍十丈成了禁區，殺氣縱橫，一些鬼魂躲閃不及，被波及，化為碎片。

「來得好！」

牛蠻興奮地大喝，越戰越勇，不管不顧得對手持鋼叉和鐵槍的兩鬼窮追猛打，一時間斗得興起，後背脊樑處中空大開，露出破綻。

「死來！」

那名鬼將大喜，一爪探向牛蠻後背，鬼影瀰漫，寒氣魄人，虛空都彷彿被抓破，音波厲嘯。

「小心！」

鬼爪速度極快，眨眼及至，眼看就要自牛蠻背上穿透而過，掏出個血窟窿，聶小倩在下方心急如焚，嚇得梨花帶雨，見到牛蠻身處險境，恨不得以身代之。

「啊！」

沒有想象中的血花四濺，事情急轉直下，那隻偷襲的鬼將慘叫，千鈞一髮之際，牛蠻反身一擊，一拳帶著刺目青光和鬼爪轟然相撞。半空發生大爆炸，青光熾盛，咔嚓聲清晰可聞，那隻鬼爪在眾目睽睽之下寸寸龜裂，湮滅成灰。

牛蠻冷笑，他精修肉身，蠻牛拳又是以剛猛著稱的拳法神通，那鬼爪看著嚇人，但和他硬碰無疑自尋死路。牛蠻趁勢而上，欺身上前，瞬間打出數百拳，一拳快過一拳，漫天的拳影將那名散仙中期的鬼將籠罩吞沒，大庭廣眾下被牛蠻被打爆，魂飛魄散。

「三弟！」

剩下的兩鬼紅了眼，看到朝夕相處百年的兄弟眼睜睜死在面前，恨意滔天，癲狂般地攻向牛蠻，每一擊都恍若泰山壓頂，空氣都被打得哀鳴。

「蠻牛勁！」

大吼一聲，牛蠻身上溢出青光，仗著天生皮糙肉厚的肉身和精鍊數百年的煉體神通，硬生地受了一擊鋼叉，逮到機會，一拳把旋轉刺來的鐵槍打偏，揮出的拳頭上青光璀璨奪目，化為銳利的青色劍氣迸射而出，穿透另一名修為在散仙中期鬼將的右胛骨，那名鬼將吃疼，手臂痙攣鐵槍掉落。

「爾敢！」

趁你病要你命，牛蠻再次一拳揮出，這次瞄準地是那名鬼將的頭骨天靈，鋼叉宛如出海蛟龍橫空而來，那名散仙後期的鬼將暴喝，欲阻止牛蠻。

「嘭！」

一拳砸落，那名鬼將如綻放的煙花，魂力四散而落。

「噗！」牛蠻也不好受，血脈沸騰，他連受了兩次鋼叉攻擊，一口逆血噴出，渾身氣勢萎靡不振。

「好！好！好！今日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將你的神魂放在冥火上灼燒。」

唯剩的那位徹底瘋狂，手中鋼叉舞得虎虎生風，鋼影鋪天蓋地地朝著牛蠻砸去。

「咳！咳！」

左突右閃，牛蠻好似真的受了重創，口中咳血不止，躲避著洶湧而來的鋼叉。

久守必失，蠻牛最終還是被狠狠砸中，跌落在地，口鼻淌血，再無招架之力。

「今天我一定要親手解決了你，以慰我兩位兄弟。」

那名鬼將雙目赤紅地降落於地，確認牛蠻沒有還手之力后，收了鋼叉，一步步逼近癱軟在地的牛蠻。

「沒想到本座今天會隕落在這裡，還真是枉死。」

牛蠻自嘲，笑容有些凄慘。

「枉死！我要你魂飛破散。」

那名鬼將滿臉怨毒，笑得猙獰，鬼爪朝著牛蠻跳動的心臟探去。

牛蠻虛弱地閉上雙眼，默默地承受著即將到來的致命一擊，好像不似作假，真的知曉無力回天，靜候死亡的來臨。

鬼將終於放下最後一絲戒心，覺得牛蠻真的瀕臨身死，不足為懼，無所顧忌起來。

「啊！你...你...」

事情峰會路轉，就在眾鬼以為牛蠻在劫難逃時，原本大佔上風的鬼將驚恐地顫抖，眼中寫滿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