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九節 老子都想要
柏家特殊保安部的建立,可以追溯到幾十年前。那時候戰亂頻繁,島國人在珍珠港幹掉了米國人的戰列艦隊,緊接著橫掃整個東南亞,久居馬來的柏家自然不能倖免。還好那一任家主是個聰明人,選擇了與倭國人合作,提供了大量橡膠原塊,還給當地駐軍免費供應了長達兩年的各類食品。
很多人都說柏家是漢奸,柏家卻根本不承認,只說那是在「特殊時期的特殊應對方法。」口頭上的辯解總是蒼白無力,各種「鋤奸隊」也把柏家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暗殺行動頻繁,即便是當時控制了東南亞局勢的倭人也毫無辦法。不得已,柏家只能花費大筆金錢,招募了一批精裝的安保人員,又從倭人那裡得到了一批武器,這才將穩定了局面。
說起來,柏家在那個時候,很是殺了不少人。有當地平民,有亂民,也有真正的愛國華僑。
從屋子裡傳出的臭味太重了,柏彥章不得不走遠一些,拿出雪茄,照例剪去埠。只是手抖得厲害,防風打火機連點了幾下都沒點著。
黑沉沉的夜色下,親信從草屋裡出來,快步跑到柏彥章面前,掏出自己的打火機,熟練地為他將雪茄點燃。看著深深吸了一大口的柏彥章,親信的臉色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有些發苦。
柏彥章悶悶不樂道:「說吧,到底什麼情況?」
「不是暴力刀傷,是很精確的手術。」親信把聲音壓得很低:「我解開他們外面包紮的繃帶看過,切口整齊,沒有碎裂的骨頭渣子。腿部都是從膝蓋以下直接挖斷關節,胳膊也是同樣的做法。手術的同時就進行了止血,沒有生命危險。」
柏彥章怔了一下,隨即問:「那他們的嘴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他們舌頭被割了嗎?」
親信搖搖頭:「剛進去的時候我以為是這樣。剛才檢查過,他們被注射了一種能夠在短時間內導致咽喉和舌頭腫脹,吐字不清楚,很難發出高音量的藥物。這不是什麼新東西,最早是從倭國人黑幫那邊流出來的。據說最初是用來對付女人,後來使用範圍擴大,沒想到這次被我們遇上了。」
柏彥章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他朝著隱隱綽綽露出人影的草屋那邊看了一眼,焦躁地問:「他們的身體到底能不能恢復?」
親信精明的眼睛里露出一絲苦澀。他緩慢地搖著頭:「以目前的醫學技術,無法做到這一點。老闆,給他們做手術的那些人沒有留下斷肢。缺損的部分太大了,以後……最多只能給他們裝上假肢。」
柏彥章手指一松,夾在指尖的雪茄掉在了地上。他不是沒有腦子的白痴————連續出了這些事,多達十幾個人從健康狀態變成了殘疾,而且還是致殘等級最高,情況最嚴重的那種,只要隨便想想,恐怕以後在接受命令的同時,下面的人都會想想這樣替柏家賣命到底值不值?
柏彥章覺得心煩意亂。他原地來回踱了幾圈,發出努力壓制著恐懼的聲音:「讓他們快點兒,先把人帶回去。別的事情,以後再說。」
他忽然感覺燕京不是自己想象中那麼安全。在那些強烈需要自己投資當地主政者諂媚笑臉的背後,其實還有著一雙雙潛藏在黑暗之中,對自己充滿不屑與冰冷,準備著隨時把自己當做獵物的可怕眼睛。
……
回到住處,柏彥章直接進了洗浴間,以極快的速度脫掉衣服,在熱水噴頭下面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換上一件乾淨清爽的浴袍,這才覺得整個人變得通透起來。
拿起擺在外面辦公桌上的電話,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來電未接號碼,柏彥章回撥過去,淡淡地說:「進來吧!」
是親信打來的。之前在浴室里洗澡的時候柏彥章就聽到了電話鈴聲。他那時候很煩躁,根本不想接電話。
親信推門而入,他照例保持著恭敬的態度,只是從他嘴裡說出的話,讓柏彥章好不容易消退的負面情緒瞬間返回,充斥了整個大腦。
「老闆,剛才特殊保安部的負責人找過我,他們說……從現在開始,拒絕執行任何與「初白軒」茶館有關聯的任務。」
「哐啷!」
柏彥章想也不想就拿起擺在桌上的白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在安靜的環境里發出刺耳巨響。緊接著,是他毫不掩飾的咆哮。
「這幫該死的混蛋,他們好大的膽子。十萬美元的年薪是那麼好拿的?他們也不想想以前做的都是些什麼事情?現在稍微遇到點兒困難,就一個個找著借口躲開避開。還他嗎的退伍兵?雇傭軍人?柏家那麼多錢都扔到水裡去了,養了一群不中用的廢物!」
從馬來軍隊里招募退伍人員,是很多馬來豪族常見的做法。柏家也不例外。特殊保安部里還有另外一群人,他們的年薪從五萬至於十五萬美元不等,都是從國外招募的雇傭兵。
親信理解柏彥章的憤怒。他沒有火上澆油,安靜地站在一旁,耐心等待著柏彥章在叫囂聲中發泄累了,坐在椅子上「呼呼」喘著粗氣,這才走到近前,認真地說:「老闆,我和特殊保安部的主管談過,其實他們的要求也並非沒有道理。他們說了,如果換在其它地方,這樣的事情倒是不難解決。問題是……這裡是華夏,全世界最特殊的國家之一。」
滿面怒意的柏彥章抬起頭,疑惑地注視著親信。後者繼續解釋道:「特殊保安部有很多方法可以找到具體是什麼人做的。如果換了是非洲國家,他們可以帶著武器直接把人抓回來,交給老闆你隨意處置。即便是在歐洲或者美洲,他們也有辦法與當地的勢力團體聯繫,達到同樣的目的。唯獨在這裡不行————華夏國全民禁槍,這裡是全世界治安最好的國家之一。更糟糕的是,特殊保安部那些人在全世界通用的方法和手段,在這裡一樣也用不上。」
夜風從窗外吹進房間,柏彥章熱血上涌的瘋狂大腦開始變得冷靜下來。他沉默了幾秒鐘,問:「你指的是什麼?」
「歐洲有黑手黨,中東地區有全民信仰的依教,上帝的光輝照耀著歐洲和美洲的絕大部分,可是在這裡……」親信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大部分華夏人都是唯物主義者,他們以馬克思主義為信條。我們以前常用的那些辦法,在這裡並不適用。」
柏彥章深深吸了口氣,腦子裡浮現出明真靚麗的身影:「關於「初白軒」和那個叫做謝浩然的人,後續調查有收穫嗎?」
「目前還沒有。」親信坦言:「老闆,我覺得有兩方面原因。時間太短了。您昨天晚上才約了明真小姐一起吃飯,現在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得出新的調查結果。另外,「初白軒」的實際情況,可能與老闆您想象的不太一樣。」
「文睿,直接把話說清楚。在我面前沒必要遮遮掩掩。」所有事情都沒有朝著預料的方向發展,柏彥章覺得越來越煩躁,直接叫出了親信的名字。
羅文睿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一般來說,查不到某人的資料,通常有三種情況。要麼是這個人實在很普通,不值一提。其次就是有案底的罪犯。第三種……比如有人想要調查老闆您的底細,難度就會很大。」
他很會察言觀色,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提都不能提。
柏彥章保持著固定的坐姿,足足過了半分鐘都有晃動。只有走到近處,才能看到他臉頰側面緩緩流淌下來的一絲冷汗。
「你是說,明真與那個叫做謝浩然的男人,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
羅文睿把頭低了下去,神情恭敬:「這只是我的個人猜測。我沒有證據,我也在等待調查結果。」
柏彥章猛然站起來,在房間里來來回回走著。他覺得腦子很亂,各種念頭都冒了出來。
想要的不僅僅只是「青玉」那種茶葉,更重要的,還是明真。這麼多年了,那是能令柏彥章動心的女人。馬來國也有美女,但是柏彥章不喜歡————熱帶地區的女人皮膚粗糙,雖然身材凹凸有致,相貌美麗,完全符合國際審美標準,卻不是東方人喜歡的那種類型。明真是真正的小家碧玉,尤其是柏彥章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徹底拜倒在那個穿著旗袍的身影之下。
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柏彥章對此有著足夠的心理準備,十個億的軟妹幣。
當然,他也有私心。昨天約了明真出來吃飯,提出五個億的參股計劃,那是身為商人的談判本能。柏彥章覺得這個價碼已經夠高,可如果明真真的很聰明,寸步不讓,柏彥章還會把一點點拋出更多的好處,引誘著她,達成目的。
偏偏中途爬出來一個謝浩然……是的,是「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