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一節 報告
廖秋翹起了大拇指,媚笑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不愧是局座,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高!實在是高!」
怒風面色陰沉:「我可不是倭軍小隊長,你腦袋上也沒戴著偽軍帽子。讓我說你什麼好……情報六科是個新建立的部門,你作為謝浩然的直管上級,應該對他的不合理行為加以約束。你卻偏偏反過來,先是超科目強化訓練,現在直接帶著人武裝行動。」
廖秋一臉痞子的笑:「情況緊急,我實在是來不及向局裡請示。」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怒風鄙夷地看著他:「是不是謝浩然給了你什麼好處,把你給買通了?」
「我是那種人嗎?」廖秋像屁股被針扎了似的一下子跳起來。
「你還就是那種人。」怒風毫不客氣,只是言語緩緩變得帶有幾分疑惑,也比之前認真嚴肅:「……怎麼,你的意思是,行動之前,謝浩然就給你打過招呼,你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
廖秋收起玩笑的態度,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時候,臉上也多了幾分莊重。他從煙盒裡拿出一支香煙,手指夾住,在桌面上頓了頓:「老封,咱們局裡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也就是你了……你說說,前面那幾任局長,一個個走得灰溜溜的。那些修士一個個都是鼻孔朝天的主兒,誰會把咱們這些普通人放在眼裡?他們要的長壽和清修,什麼國家概念在他們看來根本不值一提。你想想,龍虎山對咱們是什麼態度?武當派那邊又是什麼態度?還有那些有根基的修鍊世家,更是對局裡的命令置之不理。從前的時候,他們管國家叫「朝廷」,管咱們這些國家工作人員叫「朝廷鷹犬」。可他們自己又是什麼?一個個關起門來不聞不問,要不是戰爭結束后新華夏建國,局勢徹底得到改觀,狠狠處理了一批依附著他們裝神弄鬼的外圍人員,他們怎麼可能改變態度,派出年輕的門人弟子下山?」
怒風沉默了幾秒鐘,給自己點起一支煙,慢慢地抽著:「我知道,你對謝浩然寄予厚望。」
廖秋並不隱瞞自己的態度:「他很特殊,他的家庭與生活環境也很特殊。算下來,他是至今為止我們真正意義上能用,也願意服從命令的修士。」
怒風注視著夾在指尖的煙頭:「所以我才讓他組建情報六科,不計代價給他弄來那麼多的人。」
「這小子懂得投桃報李,他心裡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兒。」說著,廖秋有些感慨:「我在防保局那麼多年了,從沒見過有哪個修士主動拿出丹藥給普通人使用。雖說那些學員是謝浩然科室里的人,卻不是他的門人,與葯神院那邊也毫無關係。他在訓練方面是很捨得花功夫的,只要沒有觸犯他的規矩,即便是那些不合格的學員他也沒有放棄。那些人還在練,他這次也只帶了五十個人出戰。走的時候他跟我說了:呆在辦公室里的永遠都是宅男,得把他們放出去。肯定有人會死,但只要活下來,就是精英。」
怒風臉上的表情有些詭異。有感慨,也有微笑,更多的還是慍怒。
「呆在辦公室里的永遠都是宅男……碼的,這小子簡直膽大包天,連我都敢罵。」
廖秋早已料到他會如此反應,「噗嗤」輕笑道:「你還別生氣,他可沒有指名道姓,誰讓你對號入座呢?」
怒風瞥了他一眼,玩笑歸玩笑,這不是重點:「分派到他科室里的那些人,都是些好苗子。別說是咱們,在各大軍區都是搶手貨。這些學員前期基礎項目訓練科目都是優秀,謝浩然要對他們進行強化訓練我沒意見。可是就這樣直接把人拖上去打生打死……我說,是不是太早了點兒?」
廖秋在這個問題上與謝浩然站在同一立場:「既然是基礎項目,就可以大規模進行。訓練場上得分再高,那也只是紙面上的東西。不拉出去殺幾個人,打幾場仗,真刀真槍幹上幾次,他們永遠只是理論上的學霸。」
停頓了一下,廖秋繼續道:「咱們防保局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老封,我知道上面有些人給你壓力,各種關係戶都想著來咱們這裡鍍金,呆上一段時間就走,以後也有個好前程。人情關係我不管,局裡其它部門我也不管,但主要來了我的綜合行動處,就別想著呆個半年一年的拔腳走人。我會好好照顧關係戶,衝到第一線擋子彈就過分了,我今天把話擱在這兒————行動處的人,你可以不參加指派的戰鬥。但是想要離開,就得從戰場上拿五顆腦袋來換。」
怒風繼續沉默了,臉上逐漸露出淡淡的苦笑:「五顆腦袋……小廖,你好大的口氣啊!現在可不比從前的戰爭年代,他們哪有這麼多的機會?」
「這個還真有。」廖秋直截了當地說:「我和謝浩然商量過,準備有計劃的在行動處完成人員更替。願意接受命令指派的修士可以留下,仍然抱著之前強硬態度,人在這兒,但是拒絕出勤的那些,該趕回山裡的就趕回山裡,如果拒絕服從,那就直接殺了,反正留著也是禍害。」
怒風皺起了眉頭:「這樣做的後果,很有可能是謝浩然一家獨大。到最後,恐怕他連你我的話都不會聽。」
廖秋同樣沉默了。良久,他緩緩地說:「即便是這樣,也比現在的情況好得多。小孩子終究會長大,父母不可能永遠在他們面前發號施令。一代又一代,所謂文明和國家,不就是這樣延續的?」
怒風感覺一陣疲憊。他把香煙在煙灰缸里摁熄,雙手捂住臉,慢慢在皮膚上來回按摩:「你啊……這個事情我必須向上面報告。你的意思我明白,說真的,我個人是沒什麼意見,大體上,對你們的計劃也是持支持態度。不過上面具體是什麼態度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敢打包票,只能是盡量勸說。有謝老將軍這層關係在,估計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廖秋正視著怒風,認真地說:「謝謝!」
怒風忽然笑了:「要謝就來點兒實際的。把剛才那種煙送一條過來。」
廖秋一下子變得整個人愁苦不堪:「局座,你這簡直就是富戶打劫窮人,我哪有那麼多?」
「給不給你看著辦。」怒風對他這一套早就習以為常:「想辦事兒還不給好處,你以為老子是廟裡的泥菩薩,隨便弄點饅頭包子就能當貢品,完事兒以後連吃都不能吃,連盤子直接撤了?趕緊滾,去你辦公室拿煙。」
……
一個星期過去了。
柏彥章接到電話,第一時間離開燕京,返回了馬來。
柏家在各地的種植園都出現騷動。
家族核心會議只有三名成員:現任家主柏嗣、柏彥章,還有與他同輩的表弟柏啟光。
「情況很嚴重,在這之前沒有任何跡象,突然間一下子就亂了起來。」柏啟光負責家族種植園日常經營,他對情況最熟悉:「工人們要求增加工資,目前所有種植園已經停工了,他們威脅如果不滿足要求,就開始破壞設備,然後砍樹。」
橡膠、茶葉、咖啡,這是柏家賴以生存的基礎。機械設備沒了可以再買,但樹是萬萬不能砍的。尤其是橡膠和咖啡,沒有足夠的生長期,就無法產生經濟收益。
柏彥章來的匆忙,這些事情都是家族機密,斷然不可能在電話里說,緊皺著眉頭問:「他們要求多少的工資增加額度?」
「百分之一百五十。」柏啟光道:「也就是目前的一倍半。」
「這不可能!」柏彥章想也不想就搖頭:「開什麼玩笑,如果按照這個標準執行,暫且不論種植園的收益,以後情況還會變得更糟。」
工資不是隨便亂加。這次若是答應了工人的要求,用不了多久,類似的騷亂肯定還會繼續。人心慾望永遠不可能滿足,這次是百分之一百五十,下次就會要求更多。
這種情況以前不是沒有遇到過。企業主和工人之間的矛盾永遠存在,也永遠不可能調和。柏家採取的管理模式很先進,對優秀工人的獎勵幅度也很大。總的來說,在馬來算是良心企業。
柏啟光是個穩重的中年人:「這次的情況與從前不同,他們組建了工會。」
柏彥章一陣驚訝:「工會?這怎麼可能?是誰牽頭搞起來的?」
很多國家都有工會組織,但是這種機構在柏家企業內部並不存在。從上到下,無論柏家還是其它企業,都對工會抱有強烈敵意。可以優待工人,也可以在適當的情況下滿足一些工人提出的加薪要求,但無論如何,工會這種與企業為敵的機構絕不能存在。
柏啟光顯得有些疲憊:「情況很複雜,不是兩三句話能說得清楚。大哥,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調查過,騷亂應該是卡伽人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