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宮裝婦人說得好,「你以為你還是什麽都不記得的安雲起?一個女人,一個漂泊在外的女人,哪裡那麽容易去相信男人,安雲起是意外,而你現在的身分是教書先生,有點小財、有點小眼界,還有一點小才氣,這樣的人在商人眼中就跟尋常人沒什麽區別,她憑什麽看重你?」
安先生,或者說安雲起,不,現在他是秦子洲,秦子洲一臉烏雲密布,嘶啞的嗓音里說出來的話也殺氣騰騰,「我要毀了寇家。」
宮裝婦人自然是秦子洲的正妃,西衡和親過來的公主段瑞芷。
「毀了寇家還有張家,毀了張家還有李家,你該從自己身上找一下原因。」
秦子洲怒道:「我從未辜負她,她何必這樣作踐自己,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找男人,她經過我的同意了嗎?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婦,她把安安置於何地?」
段瑞芷瞥了他一眼,吐出一句:「愚蠢的男人。」
段瑞芷看了看自己被擦拭得發亮的指甲,「你們男人可以三宮六院擁有很多女人,為什麽我們女人就不能同時擁有很多男人?」
秦子洲問:「你有很多男人?」
段瑞芷對他拋了個媚眼,「本宮不才,不多,加上殿下你也才兩個。」
秦子洲翹起尾巴,「哼哼,我家安屏只有我一個男人。」
「所以她覺得自己太吃虧了,現在正張羅著給自己找更多更貼心的男人。」
秦子洲咬牙切齒,「有時候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段瑞芷「咯咯」的怪笑了起來,「殺了本宮,殿下你又去哪裡找個有權有勢,還對你不感興趣的王妃來?你以為溫家女兒還在望眼欲穿等著你去娶她?」
秦子洲閉了嘴。
段瑞芷又道:「你對溫長鶯夠狠,相比之下對那位安姑娘就太偏於溫和了,如果我是你,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
秦子洲尾巴又翹了起來,「她已經是我的人了,安安就是證明。」
段瑞芷十分看不起他那副蠢模樣,繼續潑冷水,「她承認了嗎?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只要她名義上不是你太子的女人,安安就永遠別想上你們南厲皇族的玉諜。」
秦子洲眼色一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段瑞芷疑惑地看著他。
秦子洲道:「你說的沒錯,我對安屏太過於溫和、太過於放縱了,這才導致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的底線。」
段瑞芷盯著他看了很久,「敢問殿下,你準備做什麽?」
秦子洲沒有回答,他的神色在告訴自己的正牌王妃,他預備要做的絕不是什麽善事。
孟城的平靜被打亂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在安屏口頭招親的第二日,商會的會長就召集了城裡所有的商戶,宣布了一條消息。
官府已經將城中最重要的主幹道上,商鋪的三十年租用權全部賣給了一位權貴,在昨夜那位權貴就接見了商會會長,要求所有的商鋪全部退租。
這一條令出來,幾乎大半的商戶都咋呼了,「我們與官府簽訂了十年租用合同,憑什麽他說要退就退,我們的損失怎麽辦?」
「官府還有沒有信用了,怎麽能夠任由外人對本地商鋪如此作為,官府就不怕再出岔子嗎?」
「到底是哪裡來的權貴,會長你敢說出他的名號嗎?我倒是要看看這貴人到底有多寶貴,居然敢強徵民居,還有沒有王法了!」
鬧騰了大半日,最後會長同意召集幾位商戶代表,與他一同去會會那位權貴。
寇家在那條街上有五家商鋪,安屏倒是只有一間酒樓,可就算如此也有人來請安屏,想要她替他們爭取屬於自己的權利,「安老闆雖然是外地人,可你在孟城也算是有一定的威望了,大家對你很是佩服,如今孟城正面臨前所未有的變故,安老闆身在其中,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吧。」
這人一說,頓時就有人拾掇來了,經過幾年前那事,很多有心人都知道安屏背後有人,而且那人在朝中的分量相當重,否則憑藉安屏一個小女子,怎麽敢挑起全城的怒火,將孟州和孟城的大半官員給拉下了馬,她還安然無恙?做商人,有錢不算本事,有權才是真本事,拉攏權貴基本都是商人必走的一條路,安屏有路子,自然就會被人拱著去出頭。
安屏本想置身事外,可架不住一個兩個、三個五個人來勸說,大家都是一條街上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好歹也相處了五年,怎麽也有些感情了,安屏左右為難。
她的確是與六皇子有聯繫,當初也幫著六皇子打壓了不少四皇子的人,當時的她需要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六皇子一直都是經商,那一年他還沒有封王、沒有屬地。
孟城屬於四皇子母妃娘家門人族人的本家,一直暗自替三、四皇子暗地裡開展人脈,因為孟城特殊的地理位置,被安屏看中,所謂大隱隱於市,她想著在孟城安家,六皇子就乾脆藉著她的酒樓為掩護,收集四皇子招兵買馬的一些證據,在適當的時候給予四皇子重擊。
安屏將那一次的事情當成還六皇子的人情,這人情好不容易還了實在不好再欠,更何況這幾年也都是靠著六皇子替她遮掩,這才讓秦子洲尋不到她的消息。
當年的事其實秦子洲也有耳聞,只是當年他剛剛成親,對太子妃段瑞芷了解不深,不敢大肆宣揚去尋找安屏的下落,以免引得段瑞芷反感,反而對安屏不利。
第二個,當年他一心韜光養晦,知道安屏被六皇子保護著,一時之間不會有危險,他大部分的人手都安排去了宮裡和幾個皇子的身邊,實在沒有多餘的人去各地大海撈針。
第三個,孟城發生動亂,案件直接呈送到了皇帝手上,因為是四皇子的人,秦子洲就算知道裡面有六皇子在動作,也不會去關注裡面一個鬧事人到底姓甚名誰,他們這些上層人士只關注最後結果。
再說了,誰也沒有想到安屏躲起來了也不安分,居然敢去挑釁官府,這是逃兵的做法嗎?這就好像在千年後,安屏看電視新聞,某地爆炸了,她就只會關注怎麽爆炸的、死傷多少,至於死傷人的具體姓名年紀,對不起,實在是記不住,想記住,新聞上也只會記錄下某氏某人,而不會有具體姓名。
這事鬧騰了兩天,最終安屏還是答應跟著商會會長去見見那一位權貴,興許是六皇子的什麽親戚呢,好歹酒樓生意興隆,讓安屏突然之間搬離,她也捨不得。
「權貴?在安某的心中,皇親國戚才真正稱得上是權貴吧。」安先生一邊糾正安屏的動作,一邊聽她絮絮叨叨最近遇到的麻煩事。
因為最近事情太忙,安屏已經有幾天沒怎麽運動過了,好不容易得了空閑,又跑來找安先生請教養生的武術,鬆散一下全身的懶骨頭。
「身子再蹲下一些,大腿要與膝蓋齊平。」
安屏搖晃了兩下,嘀咕道:「這跟瑜伽沒有什麽區別嘛。」
安先生問:「瑜伽是什麽?」
「也是一門養生的武術,專門鍛鏈身體的柔韌度。」
安先生道:「怪不得你腰力與腿力都很不錯。」在床上那腰扭的,還有腿,嘖嘖。
安屏沒有聽出他話里的深意,又跟著安先生練了幾個動作,安先生都一步步糾正她的錯誤,他說話的聲音很和緩,動作輕柔,在這逐漸炎熱的夏夜裡如一陣清風,吹得人心池蕩漾。
安屏很享受這難得的寧靜,而安先生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腰臀上,偶爾會從後面欣賞她的挺翹,偶爾又會在側面觀察她胸部的彈性,更多的是以糾正姿勢為名,行吃豆腐之實。
可惜的是,安屏一如既往的大大剌剌,渾然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沒法子,千年後的她經常招男服務員按摩、洗腳,與男教練一起學習打球、游泳,身體接觸什麽的實在是太司空見慣了。
為此,化身為安先生的秦子洲又忍不住暴躁,「她為什麽對男人的碰觸都甘之如飴?她不知道自己正被人非禮嗎?她到底懂不懂男女授受不親?」
段瑞芷覺得,某些時候秦子洲很欠揍。
商會約定權貴談判的當天,寇彬提前到了福祿樓,可巧的是安先生居然也來了。
安屏笑嘻嘻地看著兩個男人,「哎呀,貴客。」
寇彬道:「安屏,你對我總是這麽見外。」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寇彬不再對她稱呼安老闆了,這讓一旁的安先生十分不豫。
安屏將背上小書包的安安推到身前,「安先生是來接安安的嗎?我今日有要事,沒法親自送她了,還好先生來了。」平日里都是茵茵親自護送安安去安先生的住處,然後晚上由安屏去接回女兒。
安先生道:「不是,我今日特意來陪你去見那位真正的貴客。」
寇彬立即問:「先生不是教書匠嗎?與我們這些商人一處,會不會污了先生的清貴之氣?」書生與商人就跟書生與官兵一樣,天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