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番外2朗見過師父
女子托起自己的羅緞長裙,一腳一腳踩在了厚厚的雪地上,它拖著自己笨重的尾巴,掃除了她的足跡。
他們沒入那暴雪之中。
那裡荒無人煙,而她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和它不是同類,為什麼它總覺得能感覺到她的心?
她的手很暖,一半青絲用木簪挽起,她的瞳,如隱去星月的夜。
它跟著她一去,在這片環境宜人的地域,看過了一輪又一輪的花開花落,落葉飄零,風雪飄搖。
鳥語綠意的季節,山林之中,她沐浴清澈的泉水之中,它守在她的羅緞裙旁靜靜的看著膚白如玉的她在水中宛若靈活的魚兒,風叫嚴冬的季節,石洞之中,她窩在它的旁邊,貪婪的享受著它體內的火熱。
如果說愛,女子曾對它自語過:妾身年滿十六,爹爹曾多日做同一夢境,夢我需一人遠離家鄉在雪中等待,會被一威武雪白之獸帶走,如若不去,爹爹的鎮子必遭不測……
它不懂她之語,卻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柔軟,它紛嫩的舌略過她滑嫩的臉龐,略過她涼意明顯的肩。
她說:不曾想,我的夫君竟是一匹稀有的白狼,但是……我歡喜。
如果說新婚燕爾總是你情我願,如果說感情無法言說,那她與它,心意相通。
她撫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靠在它強壯的軀體上低語:不曾想,我與你竟有了孩兒。
它依然無法言說,但它矯健的身姿穿越山林為她帶來了最原始的補品,他們的孩子,在她的腹中安然成長。
又一年天降大雪,十月懷胎,瓜熟蒂落。
生下的孩子,滿身白毛,狼鼻狼耳,四肢像人,尾部還有一條笨重的銀白尾巴。
狼的它和人的她看著雖有些醜陋卻融合了他們特點的孩子,不禁狂喜,它努力的做父親,她溫柔的做母親。
一年一年過去,她容貌衰老緩慢,而它卻步入暮年,她有數十年的壽命,而它卻只有最多十二年的壽命。
銀白色的毛髮變的黯淡,它威武的碧藍眼眸緩緩閉上,它永遠離開。
當她帶著她和它的孩子踏入山下久別的故鄉,她沒想到,能被人接納的只有她,而她的孩子,被視為怪物。
布滿白毛不人不狼的孩童聰明伶俐,他學會了自己母親的語言,與生俱來更懂父親的習性。
來到全都是她母親那種生物的世界,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個異類,是個怪物。
「讓他走!」
「他是怪物,是不祥之物!」
「這種妖怪會吃人!」
那些話都指向不足7歲的他。
「孩子,走吧!」
「去你父親沉睡的地方!」她被人拖著,看著同胞抄起棍棒打在他的身上,她痛苦大喊。
他張開他有著獠牙的嘴,最終還是不忍傷害那些傷害他的人,小小年紀的他明白,那些人會代替自己代替父親保護他的母親。
「孩子!不管別人如何看待你,看待你的父親,你要記得,你是我和它教合靈魂的孩子!」
「你是我和你的父親,用情至深才換來的!」
「一定要好好活著!」
她催心剖肝的痛喊,他卻不敢回頭,布滿狼毛的手按在地上,他像他父親一般,迅速躥進了山林之中,徹底消失不見。
流水潺潺的夏季啊,哪有他的容身之所?縱然他身體有母親為他縫製的棉布衣遮羞,可他上躥下跳的舉動讓那衣物無比髒亂。
綠意盎然的山林中,所有的動物都長著棕色亦灰色的毛……
他那時候想,或許自己和父親是屬於擁有漫長冬季的地方的……他逃竄在山中最艱險的地方,想尋找到一片可以隱藏他自身的地上。
暴雨淋濕他身體上銀白色的毛髮,他躲進一個巨大的山洞之中。
「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沒有光線的山洞中,蒼老而慈祥的聲音在山洞的盡頭響起。
「從山下鎮子過來,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稚嫩明顯的聲音帶著一點怯意,他回答。
突然,只見一道淡淡白光從山洞的盡頭緩緩延伸,他抬起人不人狼不狼的爪子遮住了眼帘,可那束光為什麼那麼溫暖,被暴雨淋濕的他不知不覺順著那束光走了過去。
當他越走越近,他才看到,那裡盤坐著一位白髮老者,慈眉善目,朝著他眯起略有仙氣的眸,面帶笑容注視著過來的他。
「老爺爺……」他下意識的稱呼道。
「哦?」老者對此表現出很欣喜,「你懂禮數?」
他抬起自己的長著狼鼻的臉看著老者,獠牙遮擋不住的嘴巴一張一合:「娘教過。」
這時,老者沒有回答,而是盯著他的那張臉看了許久,在他不明白老者是什麼意思時,那位老者突然一拂長袖哈哈大笑幾聲,接著他蒼老的聲音響起:「好生俊俏的男童!」
「俊俏?」他還是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跟著母親回去那外祖父的家中,那裡的人曾這麼稱呼過細皮白凈的孩子。
「我……我是怪物,是妖怪。」他眼眶一紅,嘴唇顫抖了下,開口說道。
他和父親不一樣,也和母親不像,他在別人眼裡,是怪物,是妖怪。
「那……你可想當怪物嗎?」老人盈盈一笑,看著他略有試探。
「不想。」他握著自己瘦弱的爪子,搖了搖頭。
「那你可願叫我一聲師父,我來幫你改變這種情況。」老人身子前傾看著他問道。
「師父?」他不懂是什麼意思。
「師父,師者,教化,父,養育,只要你喊我一聲師父,日後你便可跟著我一同修行。」
「那我……是不是不用躲了……」紅著眼眶,童聲里異常的渴望。
「是啊……」
「師父!」他看著面前的慈祥老者,異常激動。不用逃跑了,而面前的這個老爺爺不覺得他是怪物,還說他生的俊俏。
「既然你肯叫我一聲師父,那為師有件事也要提前知會你一聲。」
「師父請說!」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老者眯起慈目幽幽開口道,「世間萬物,能存在自然界自有它的道理,而我出現在你面前,自然也有道理。」
「師父,我不懂……」
老者捋了一把自己自己的飄逸白須含笑回答:「你,本不該出現在這世上,可你卻出現了,萬物變化是上天的定數,但你是超越定數的存在,你的父親和母親心意相通,情比磐石,你是異類,又是他們情的實質表現,但你還不能徹底融合你父親和你母親的精華,如果你想要徹底蛻變,我可以幫你。」
「師父要怎麼幫我?」他的話剛落,突然不知從哪飛出一隻褐色蝴蝶。
「你可知這蝴蝶的宿命嗎?」
「娘說,蝴蝶這般美麗的東西,一開始是由醜陋的毛蟲吐絲作繭自縛,最終破繭成蝶。」
「你的母親,是位好母親。」老者說完,站起了身,他也走近了老者。
「那你覺得,你和蝴蝶可有相像的地方嗎?」看著孩童的他,老者過去摸了摸他的腦袋,他的狼耳一動一動的。
看著老者那精氣十足的眼睛,小小年紀的他突然明白了,如他父親一樣的淡藍色瞳孔閃爍著濃烈的光芒,他問:「我能和蝴蝶一樣蛻變嗎?」
老者點點頭:「蝴蝶雖破繭成蝶,但它吐絲作繭,也是損耗自身才得以蛻變,如果你想要蛻變,需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苦,你可願意?」
「娘說過,毛蟲成蝶是嚮往花香,如果我可以蛻變……」說到這裡,他垂下了頭,握緊的小爪慢慢的鬆開。
「師父,如果我的存在是爹與娘情的表現,我想守護下來。」
「守護啊……」看著從孩童模樣的他嘴裡說出這番話,老者露出欣慰的笑容,「明也,朗,光之遠,亦為朗,守護,日守月,月守朗朗光,現在為師賜你一名,叫朗如何。」
「朗?」他重複。
「朗。」老者看著他又說了一次,「你的心乾淨純潔,如朗月清風,你該叫這個名字。」
聽完這話,他淡藍色的眸子越發睜大,隱隱的綠光透露,他的母親曾教過他,如遇到誠心尊敬的長輩該行大禮。
噗通——
瘦弱的他猛然下跪在老者面前,稚嫩的童聲里是濃濃的哭腔:「朗見過師父!」
「起來吧,現在為師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跟著老者離開了,從山洞的另一頭到了山的深處的一片密林之中。
石砌的房屋內,中央放著一鼎煉丹爐,這裡除了老者再無其他人。
「過去坐吧。」老者進去,指了指地上的草席,他過去盤腿坐在上面。
「渴嗎?」他點點頭。
待老者把裝水的葫蘆遞給他時,他咕咚咕咚大喝幾口最後摸了摸嘴邊銀白的毛,他問:「師父,我該怎麼蛻變。」
見他開口問了,老者這才又拿過三隻葫蘆,「從現在開始,你一天需吃三種丹藥。」說完,老者打開了三個葫蘆的瓶口從中分別倒出一粒來,「這白色丹藥,可以助你變化成與你母親同樣的人,這黑色丹藥,可以助你變成和你父親同樣的狼,而最後這紅色丹藥,會強化你的經脈骨骼。」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