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三章 萬一失敗,不留遺憾

第一零一三章 萬一失敗,不留遺憾

酆都大帝親臨,但是牧師已經是強弩之末,沒有人會認為牧師那蒼老枯瘦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經歷了上古,經歷了大風劫,還能活到今天,已經不太可能還保持著最巔峰時的實力了。

如今強行抽出這一鞭,借十方神朝,在十方帝尊臉上留下一道破綻,便是如今的牧師能做到的極限。

太一永遠都不可能明白一點,人族怕死的孬種多了去了,可視死如歸的卻也多了去了。

所謂的封師,所謂的長生,真正能站在這個位置的人族,還真沒幾個會把這些東西排在第一序列。

實現理想,實現自我價值,堅守自己的信念,反而更加重要。

牧師苟延殘喘到今日,不是苟,也不是慫,只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抓住機會,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付出同樣的代價,來獲取最高的收益。

而現在這個時間,在十方帝尊臉上留下破綻,便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牧師滿是溝壑的臉上,溝壑顯得更多了,他還是帶著一絲微笑,眼中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喃喃自語。

「老朽儘力了,接下來的路,就看你了。」

酆都大帝認真的看了牧師一眼,自然明白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

「牧師且在一旁掠陣,剩下的,交給我吧,到時候我們一起共赴亡者之界。」

酆都大地邁步而出,一身龐大的死氣,抑制不住的不斷的向外溢出。

他也知道,以他目前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是曾經的太一、如今得到神朝加持的十方帝尊的對手。

但是,只是看到牧師的動作,便知道他現在需要做什麼了。

許久不見的例行寒暄,在出場的時候已經結束,酆都大帝一言不發,全身死氣便盡數收斂,肉身仿若牧師一般,瞬息之間,恢復到巔峰時刻。

他的身形驟然消失不見,速度快到已經超出了感應的範疇。

黑白二色的光芒,驟然乍現,激烈的交鋒,便已經開始,足足三息之後,才聽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似是積聚不下去了,驟然炸開。

方圓千里之地,似是在一剎那的時間,進入到了毀天滅地的地震、滅世罡風、毀滅雷暴加持到一起的狀態。

大地崩碎,漫天齏粉瞬間充斥數千里之地,海水被強行蒸干,無數的魚蝦蟹連反應都沒有來得及反應,直接化作齏粉。

牧師微微佝僂著身軀,輕輕揮舞著牧道鞭,而後有些遺憾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髒兮兮的牧道鞭。

「去吧。」

他將牧道鞭丟出去,牧道鞭表面的污漬崩碎,而後那個好似道之化身,難以用言語表述的鞭子,首尾相連,迎風見長,轉瞬便化作一個將方圓數千里之地圈進去的巨大圓圈。

十方帝尊又驚又怒,他身為天帝多年,化作十方帝尊多年,可是他卻一直高高在上,到今日也還是沒法以人族的思維,人族的信念,去理解了解人族。

他根本無法切身理解,哪怕同樣是人族,相互之間的差別也是比天地之差還要大的。

下限低到塵埃里,上線卻能比太陽還要耀眼。

可以為了生存下去,不擇手段,比魔頭還要魔頭。

亦可以將信念、理想、尊嚴、犧牲刻入到神魂,刻入到血脈里。

按照十二師的想法,牧師能拼盡全力,施展出巔峰一擊,只為了留下破綻。

那自然也能捨棄掉牧道鞭,只為了困住十方帝尊足夠的時間。

但身為天帝,哪怕他現在是十方帝尊,他本質上也還是天帝,他無法代入。

身為天帝,思維方式都是相同的,他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而十二師,做的一切,可以是為了自己,同時也可以為了別的。

這種思維上的本質差別,哪怕是讓天帝跟府君比,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牧道鞭崩碎,困住了十方帝尊,而十方帝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酆都大帝捨生忘死,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身死道消,灰飛煙滅,也沒有一絲猶豫。

哪怕酆都大帝不是他的對手,可只要他敢現在轉身,想要逃出那個即將封閉的空間。

那酆都大帝就會抓住這個機會,在十方帝尊有破綻的前提下,直接免費將他送走,讓他等待著下一次復甦。

到了這種地步,一招只差,便是生死立判。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牧道鞭化作一個封閉的空間,將他們倆封在裡面。

除非十方帝尊徹底解決酆都大帝,否則,他別想有機會衝出來。

嘭的一聲悶響,十方帝尊和酆都大帝一起消失不見。

而天際之上,最後的融合進度,已經失去了最後的抵抗。

十方神朝凝聚出來的神朝意志化身,直接被牧師當場抽死,十方帝尊被牧道鞭加上酆都大帝所困。

所有能去阻礙的,都沒有了,最後一步,便再也沒有人能阻攔。

十方界也阻攔不了。

十方界已經被天字第一號大哥按著頭,在地上摩擦過一遍了。

秦陽定睛看著最後的摩擦,他看到了酆都大帝出現,看到了牧師做出的決定。

他也明白了,一代一代,一位位巨佬,都在做出什麼努力。

他沒有去插手,他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

說真的,他現在對牧師的感官很複雜。

他一直有一種感覺,牧師跟其他十二師,有一種不太一樣的地方,感覺特別怪。

可是現在,牧師苟了這麼久,在真正需要剛的時候,牧師真的是剛的不得了,完全符合了不惜一切代價這句話。

比秦陽想的還要剛的多。

最強一擊,崩碎牧道鞭,一隻腳已經踏入了亡者之界。

甚至於,他現在進入亡者之界,可能待遇都比不上堪輿師了。

他把自己的道,凝聚出來的牧道鞭自毀了。

真到了亡者之界,牧師可能會跌落成為最弱的十二師,甚至還有可能跌落到半步封師的階段,還有可能會直接跌落一個層次。

具體會如何發展,秦陽都不太能確定。

秦陽暗嘆一聲,他不知道當年湮滅在歲月里,被撕裂的真相里,其他十二師都做了什麼。

但就目前而言,他不得不承認,十二師是人族的脊樑。

收斂心緒,是時候去做準備了。

離開亡者之界,秦陽回到了壺梁。

他來到大嬴神朝離都。

行走在街道上,路過了秦老闆那,再次訂購了一批棺材,之前的棺材不太夠用了,大嬴神朝和十方神朝的交鋒,死人的確有點多了。

哪怕這些人都只是暫時先死幾天,就會被他來一招群體復活,可棺材這種東西,還是很私人的。

秦陽也沒有一口棺材用幾次的習慣,雖然這樣也行,反正那些人也不知道。

但職業道德,這是堅守。

訂完了棺材,順路在自己最喜歡的小吃鋪,買了點吃的,一路直奔宮城,宮城鎮守的幻獸,還有神朝化身金龍,都是裝作沒看見,秦陽愛咋咋地。

一路來到內部,大殿上的朝會還沒結束,據理力爭的爭吵聲,秦陽聽的一清二楚,就看到羅良那大噴子,跟打了雞血似的,吐沫四濺,火力全開,把人噴的啞口無言。

這種場面,倒是挺懷念的。

秦陽沒露面,自顧自的來到後面,靜靜的等待著嫁衣結束朝會。

當年掛了個禮部侍郎的名頭,幹了幾天活,秦陽都是一個頭兩個大,各種破事簡直不要太煩了。

嫁衣當了神朝大帝,各種事就更多了,需要她拍板的事,每天都有,多不勝數。

她若是不想混到當年嬴帝那個地步,直接撒手不管,只是想想,秦陽都覺得累。

最好趕緊解決這些事吧。

等了足足兩個時辰,嫁衣才出現。

許久不見,她眉宇間略帶倦容,但是氣息,似乎更強了。

看到秦陽坐在裡面,她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露出一個笑容。

「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

「噢,原來你這次沒發現我啊。」秦陽立刻眉開眼笑,看來他的潛行功力再次加深了,這一次,他可沒有刻意的全力潛行。

嫁衣笑了笑,很自然的道。

「是啊,我都不知道你來了。」

「我帶了點吃的,這個是我最以前最喜歡吃的,現在吃個味道,還能多吃一個情懷,趁熱吃吧。」

「好啊。」嫁衣坐在秦陽對面,很自然的打開食盒,為秦陽端碗,遞了筷子。

吃到一半,秦陽隨口道。

「我有一個大計劃,為了找到徹底解決十方帝尊,一勞永逸的方法,現在在諸位前輩的幫助下,布局基本已經要完成了。

接下來我便要去做這件事了。

若是成功了,我們便有足夠的時間,去做我們想做的任何事情。

若是最終失敗了,可能我們都要去亡者之界,等待著他日,或者等一個時代,再捲土重來。

亦或者,再也沒有捲土重來的機會,那個時候,可能就沒有一個活著的人族了。

縱然我能送人去往生,也不可能憑空在生者的世界造出來一個人族。

這一次失敗了,可能就真的一敗塗地。

雖然我心裡的想法,的確是沒那麼崇高,可我也知道,我已經扛起了屬於我的一部分責任,我不能後退了。

但是我又想,我以前說過,以後帶你去品嘗美食,帶你去品嘗美酒,各種你不曾接觸過,比較接地氣,但是偏偏我又喜歡的人間煙火氣。

我想,既然是退無可退了,我也做好了準備,但萬一失敗了,豈不是會留下遺憾。

我算了算,還剩下幾天的時間,定局已成,這幾天有沒有我,都沒有任何影響,這幾天我也做不了什麼了。

我想,最後這幾天,我先去兌現一部分承諾。

這幾天,你隨便留下個化身看著就行,你這幾天,就先不當這個大帝了,我先帶你去走走,我們一起走走聊聊。

我想讓你再多了解了解我,我也想再多了解了解褪去光環的你。

縱然他日,真的失敗了,起碼也算是沒留下太多遺憾。

你是不知道,亡者之界那破地方,我是真的一天都不想待,萬一生者之界里太多有意思的事,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了,我總不能給你弄個幻境體驗一下吧。

我這人其實不笨,也只是有一點點遲鈍而已,我都懂。

所以,你覺得這個幾天的計劃,怎麼樣?」

秦陽低著頭,呼嚕嚕的吃著東西,一邊自顧自的叨咕也不停。

嫁衣微微瞪大著眼睛,眼睛里仿若亮起了光,嘴角噙著一縷微笑。

而後眼睛都笑成了新月的弧度,嘴唇微微抿著,似是在這一瞬間,便散去了威嚴,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女子,就這麼定定的看著沒什麼吃相的秦陽。

她不會逼秦陽做什麼,她也知道大局,知道局勢是什麼,她也希望有那麼一天,一切都塵埃落定,她可以卸下枷鎖,真真正正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她現在的欣喜。

秦陽在最後這幾天,主動跑到這裡,主動說出這些話,去真正的行動,做這些事,意義都是不一樣的。

這便是驚喜。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這不是秦陽為了自己不留下遺憾,而是為了不讓她留下遺憾。

因為死了就是死了,哪怕還有亡者之界,但意義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秦陽買了一大堆東西,最後全讓他一個人吃完了,嫁衣就這麼看著他吃。

等到吃完之後,秦陽一抹嘴,伸出一隻手。

「決定好了么?我們走吧。」

嫁衣略有些慌亂,可是轉瞬,她便下了決心,丟下一句「稍等一下」,人便消失不見了。

秦陽有些愕然,撓著頭笑了笑,說實在的,他的確已經做好了失敗之後,長居亡者之界,再等著捲土重來的準備。

因為他到現在還沒摸清楚十方帝尊的底。

太沒底了,還是先最好失敗的準備,如同歷代先輩一樣,在失敗之後留下下一次捲土重來的機會。

考慮之後,他就覺得,他不能耗下去了。

相識這麼多年,一個眼神,就能懂對方的意思,有些事情,不能說也一點都不影響關係。

嫁衣沒有直白的說出來,但他其實也懂。

直到現在,才明白,不能等下去了,也不能拖了,再等下去,可能就會耗盡所有的時光。

無論怎麼樣,該有的擔當還是要有的,不能一句話都不給。

秦陽以為嫁衣有些不知所措,要冷靜一下,然而,他等了不到三個呼吸。

便忽然感覺到,背上一陣涼意傳來,一隻略顯冰涼的手臂,箍住了他的脖子。

低頭一看,纖細修長的手指,往後便是鮮艷的大紅色衣袖,上面還綉了展翅的飛鸞。

一如當年,他看到嫁衣的第一眼,然後背上忽然多出來一個人時一樣。

感覺都是一模一樣的。

區別也只是這身嫁衣,明顯是嶄新的。

這哪是害羞了,哪是不知所措。

這還是秦陽最熟悉的那個嫁衣。

果決大膽。

我說帶你出去吃點東西,你連嫁衣都換好了……

秦陽差點笑出來,然後又不敢笑,因為現在的感覺,真的跟當年差不多,摟著他脖子的手臂,稍稍用力點,就能把他的頭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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