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浮生若夢
接下來一整天，陳毅都在不斷回憶、整理，並且熟悉這個「陌生」的環境。
直到晚自習的時候，腦海深處的記憶也已經找回了大部分。
看著班上稀稀落落的人，陳毅伸了個懶腰，正要出去上個廁所，同桌段寶山就把臉湊了過來。
「陳毅，待會老徐的課，我看了，班主任也不在，咱們出去上網吧！！」
陳毅聞言無奈的瞥了他一眼。
「你難道忘了早上岑曼的話了么？如果再被她發現就真的要告訴班主任了。」
對於這個活寶，他經過一天的記憶整理，終於是記起來了。
段寶山和他，從高一開始便是同班同學，不過高一高二兩人並沒有什麼交集，直到後來文理分班他們又分到同一班，這才逐漸玩到一塊。
於是一有空閑時間，兩人便偷溜去網吧打紅警，也正因為這股懶散勁兒，段寶山後來闖了禍。
高考前天晚上，這廝為了泄壓，竟從家裡偷跑出去上網，結果錢包給人偷了。
裡面的錢倒無所謂，關鍵是錢包里還夾著他的准考證，更無語的是，直到去了考試地點他才意識到自己的錢包丟了。
最終他家人火急火燎的拿來戶口本，才得以讓他進考場，不過整個語文科目算是徹底廢了。
頭天晚上，段寶山便被他爸媽混合雙打。
成績出來的那天，原本他家裡人還想讓他去上個大專，可誰知他連大專分數線都沒有夠著。
他爸媽氣的再次展開混合雙打，這次連他爺爺都參與了進來，形成了三人圍攻式。
被逼無奈，後來去了別的學校復讀，陳毅便再也沒見過他。
看著眼前嬉皮笑臉的段寶山，心中略有同情。
微微嘆了口氣，陳毅好心勸道：「離高考還有不到90天，你也別去網吧了，好好複習，等結束之後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顯然段寶山不吃這套，笑著錘了他一拳頭道：「行了，咱倆你就別裝了。」
「……」
陳毅無語，自己為他好，反而被說成裝，搖了搖頭沒在理會他，直徑出了教室。
而段寶山看著他的背影，卻如發現新大陸，眼中露出好奇。
直到最後一節晚自習，班主任竟又回到了學校，發現班上沒有少人這才滿意離開。
段寶山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看「認真學習」的陳毅，撇嘴道：「媽蛋，知道班主任要回來還不早說。」
......
十點半，晚自習結束，走讀生紛紛收拾書包回家。
告別了段寶山，陳毅獨自走在那條熟悉的石子路上，一想到待會就能見到父母，他激動的全身都微微顫起。
走著走著，他腳下的步伐也是逐漸加快。
穿過久違的巷子，陳毅最終走到一處老房子前。
門並沒有關上，開著一條縫，他知道這是母親給他留的。
深深吸了一口氣，陳毅一步跨出，推開屋門。
老舊兩室一廚，熟悉的傢具，熟悉的味道，無一不勾動陳毅的內心，讓他沉醉。
「回來了啊，餓了沒？」
廚房裡一道聲音傳來，陳毅聞言，整個人一顫，他緩緩的朝裡面走去。
當看清那道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后，他的鼻子卻陡然一酸。
陳毅咬著嘴唇要想忍住淚水，但是卻怎麼也控制不住，他的下巴不斷的顫抖著，眼淚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轉。
「媽...」
五年的思念，在見到這身影后卻不知從何說起，千言萬語都化為了一個字。
陳毅用袖口抹了下眼角，口中有些乾澀。
「別哭，別哭，怎麼了啊這是？」
王芝鳳見到兒子莫名其妙的哭了，嚇得她趕緊放下手中的碗跑了過來，然後拉著他的手上下查看著，生怕哪裡受傷了。
自己的兒子她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大事基本就不會說，可現在他竟然在自己面前哭了，這讓王芝鳳心都碎了。
難道在學校有人欺負他？想到這，王芝鳳眼中有著憤怒的火光。
「沒事兒。」
看著母親如此關心自己，陳毅冰冷了五年的心在這一刻全部化開。
「跟媽說，是不是學校里那群小兔崽子欺負你了？你告訴媽，媽這就去教訓他們，無法無天了還。」
雖然陳毅說著沒事，但是王芝鳳卻依舊認為他被人欺負了。
「真的沒事，你看哪回我吃過虧，還不都是被老師先叫過去？」
看母親似乎真的打算拉著他去學校，陳毅心中一暖。
王芝鳳認真的看著自己兒子，雖然他這麼說，不過還是有些不放心。
「有什麼事情就跟媽說知道么，不要瞞著我。」
陳毅聞言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爸去哪了？」
「在裡面看電視呢。」
說著，王芝鳳側了個身朝裡面大聲喊道：「趕緊出來吃飯，兒子回來了！」
「來了，來了！」
房間里傳來渾厚聲音，陳毅聽著，說實話他心中有害怕，有擔憂。
他忐忑這一切都是虛幻，緊張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來的。
不過就在他擔憂之際，一個身影從屋裡走了出來，正是陳毅的父親，陳志遠。
由於常年在工廠里上班，四十七歲的陳志遠看上去遠比實際年齡要老。
雖然他面色蠟黃，但頭髮卻梳的鋥亮，如電影《賭神》里的周潤發，這也是陳父的喜好。
「爸...」陳毅站在原地，良久喊了一聲，聲音帶著顫抖，有些哽咽。
陳志遠聞言搓了搓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還好你回來了，不然我就要餓死了，你媽非得等你回來才吃飯。」
王芝鳳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你話多，吃你的飯！」
陳志遠訕訕一笑，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飯碗，坐了下來。
熟悉的環境，熟悉的場景，熟悉鬥嘴，飯是熱的，陳毅心也是熱的，不管前世還是現世，這頓飯，可能是他吃過最幸福的一頓了。
飯後，陳毅堅持留在了廚房，幫母親洗了碗筷才回到卧室。
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他漸漸出神，這夜陳毅沒有睡，想了很多事情。
......
第二天早晨五點的時候，陳毅便聽到外面廚房裡傳來稀疏的聲音。
沒過多長時間，他的房間門便被打開。
王芝鳳驚訝的看了眼書桌前的陳毅，隨後欣慰的笑道：「早飯做好了，去吃吧，我和你爸上班去了。」
說著她便從口袋裡掏出二十塊錢放在書桌上，出了房間。
陳毅放下手中的筆，看著那道緊閉的房門，雖然一夜沒睡，但他的眼眸卻是前所未有的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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