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訣別

第301章訣別

「你是出國了？你怎麼會在這裡？」梁雪不敢相信，撲在自己身後的竟然是他，他明明走了，明明很早前就跟自己說要走了，為什麼沒有走？為什麼是他？

「別……別哭，你哭了就不漂亮了，我不希望看到你哭……因為，我想要守護著你的微笑，別哭好么？」

他費力的舉起胳膊，摸上她的臉頰，雖然這個動作讓他痛的撕心裂肺，但他滿足了。

能這樣光明真大的摸著她的臉，而且還是在顧擎面前，他怎麼那麼想要炫耀呢？

「你挺住，挺住。」梁雪止不住自己的眼淚，這樣為自己奮不顧身的男人她要如何心狠的不去哭？

她將求救的目光投向顧擎。

顧擎走到楚策身後檢查傷勢。

並不是一發子彈，全部中了后心。

他沒說話，反而退到了一邊，給兩人留出空間。

「咳咳……」楚策猛然咳嗽，咳出的全是鮮血。

想來子彈穿透的肺葉，他已經沒有救了。

「怎麼會這樣，你別怕，你停住，顧擎已經叫救護車了，馬上就來。」梁雪不懂這些，她只想著千萬不能讓他死。

「我能、躺在你身上嗎？」她面對自己抱著，怪彆扭的。

梁雪照辦，吃力的將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自己跪坐在那裡。

楚策望著她笑了：「其實，我喜歡你，你知道的，對嗎？」

梁雪含著眼淚點頭，他的愛那麼的熱烈，她又怎麼可能感受不到？

「真好，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讓自己的愛能充分的發揮出來，而不是默默無聞最後都得不到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就足夠了。

「楚策，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好么？」她的腦子及其的混亂，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去挽留楚策。

為什麼他說的就好像訣別一樣？

為什麼他說的就好像臨終遺言一樣？

不會的，他不會死的。

「你可以親我一下嗎？」趁熱要打鐵，他都要死了，騙她一個吻應該不過分。

就一下而已，臉頰也行，顧擎應該不會吃醋吧？

畢竟這可是他用生命換來的。

楚策承認自己不要臉的得寸進尺了。

梁雪愣住，沒想到他會提這樣的要求，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

可……這個要求讓不知如何回應。

看她為難，他知道自己過分了，要不，你說句好聽的，咳咳……就一句就行，就當是對我的回應……」他的聲音已經有氣無力。

眼皮好重啊，他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睜開，才能看到梁雪的模樣，可他全身的力氣也快沒了，該怎麼辦？

回應？回應他的表白？

看著他越來越渙散的瞳孔，梁雪怕了：「我喜歡你，楚策，我喜歡你，你不要死，不要死！」

「真好……」楚策努力上揚著嘴角，最後睜大眼睛想要將梁雪美麗的樣子印在自己的腦海里。

他知足了，知足了……

終究沒有斗得過眼皮，眼睛緩緩合上，手在她的臉頰滑落，無聲的墜落在地上。

梁雪驚恐的抓起來，還想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

可每一次都滑落了。

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楚策他，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楚策，楚策！」梁雪吼著，喊著，用盡全身的力量想要喚醒他。

可沒有，最終都是徒勞的，只剩下她嗓子的沙啞和疼痛。

沒用的，沒用的。

矮身，在他的額頭上輕輕的一吻，眼淚順著臉頰緊跟著掉落，我應該答應你的，對不起！

腦海里回憶起的是初次見面的場景。

楚策還是大一的學生，拿著學生會的報告書闖入進來，對她笑的燦爛，問她是不是學生會主席。

她自此認識了這個臉色永遠都帶著陽光微笑的大男孩兒。

隨即自己畢業多年，為了和陸子聰離婚搬了出去，是他幫自己找到了房子，笑的靦腆又陽光。

自己失憶，他專門搬家到她的小區，只是為了更加近距離的看到她。

她假裝失憶，他就每天樂顛樂顛的來送湯，說要當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他那麼美好，那麼愛笑，那麼開朗。

甚至前段時間她才知道，他為了自己，從大一到現在，沒有談過一次戀愛。

她，是他的初戀，也是他的暗戀，更是他到最後豁出生命都要保護的人。

可就是這樣美好的他，今夜，消失在了無邊無際黑暗的海邊……

一切都已經結束。

撒西被抓起來，蕭俊生帶著的人將所有的人都剿滅。

顧擎的手臂被打了一槍，所以剛剛他沒有及時的保護梁雪。

顧擎站在一邊，沒有打攪梁雪和楚策最後的時光。

警車和救護車不久抵達現場，在這一切喧囂的寂靜處。

有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小路旁。

陸子聰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梁雪的背影，聽著她痛哭的聲音。

他竟然無比的渴望，在她懷中死去的人是自己該多好。

可他，終究來晚了……

黑夜總有過去的時候，當白天來臨，一切都已經被掩蓋。

事情結束。

顧擎早已經運籌帷幄，他一早讓東方御拿著他爺爺的勳章去找了蕭俊生，隨即蕭俊生去找了軍區首長特批了行動指令。

本來是私心的營救，最後變成了順理成章的完成任務。

而瑟亞也因如此變成了戴罪立功。

顧擎稍微運用了點手段，她就被遣送回國了。

楚策死了，葬禮還是要辦的。

楚策的死在顧擎執行任務的範圍內，所以算是死的洪烈，因為沒有軍籍，顧擎只能給他申請了一個見義勇為的稱號。

而葬禮，辦的也算大。

顧擎原本是不希望梁雪出席的，本應該保密的楚策的死心卻不知怎麼被楚策的家人得知了。

現在他們的情況都不是很好。

他怕梁雪去了有危險。

可梁雪卻說：「知道有危險就不去嗎？那楚策替我擋子彈的時候難道不知道有危險嗎？」

一句話，將顧擎堵得無話可說。

一身黑色蕭然的連衣裙，打著一把黑色的傘，或許是因為老天爺都在疼惜這個英年早逝的孩子，天空灰濛濛的飄著小雨。

顧擎陪著她一起，怕楚策的家人不理智。

梁雪進了靈堂，看見楚策的遺像已經忍不住落淚。

聽著司儀一聲聲的喊著，她跟著鞠躬，鮮花。

當家屬上前還禮，楚策的母親卻激動的站起身不肯：「是你？」

梁雪面無表情，仍然站著。

「走吧。」顧擎見勢不妙，扶著梁雪想要往外走。

卻被楚策的母親一把拉住：「就是你這個女人，因為你，我的兒子死了，死的那麼慘，你知不知道，他原本可以走的，他本該去國外好好的讀書深造，都是因為你這個女人！」

楚策的母親像是發了瘋，幸好被後面其他的家屬給拉住了，他們也恨，但顧擎的女人，沒人敢惹。

那一個的腥風血雨，有幾個人沒有聽說，就算是特批的命令，也沒有那麼大開殺戒的。

他顧擎非但殺了，而且還沒事一般獲得了特等功。

「他早就買好了機票卻遲遲不肯走，他懇求我再去見你一面，我同意了，卻沒想到就是這一面斷送了他的性命，是我害了他，我是罪人啊，而你，就是殺人兇手！」

「我要和你同歸於盡，給我的兒子報仇，你個天生煞星的女人！」

顧擎擁著梁雪快速的離開靈堂，而身後，楚策母親的叫罵仍然沒有停歇。

一聲高過一聲后，是撕心裂肺的哭聲，隨著她的走遠，淹沒在了雨中。

「沒事吧？有沒有傷到你？」顧擎急切的想要檢查她是不是被傷到。

畢竟在這種情況下，她就算吃了虧也不會跟自己說。

梁雪就好像丟失了靈魂，除了眼中不斷掉下的眼淚表明著她的心情，身體就如同隨風飄搖的草，不斷的晃著。

顧擎如果不扶，她可能就要摔倒。

「我想自己冷靜冷靜。」梁雪道。

「我跟著你。」顧擎不放心，她一個人，說不準做出什麼傻事。

梁雪並沒有拒絕，亦或者說，她根本沒聽見。

丟下傘，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著，任由冰冷的細雨拍打在臉上。

她不去躲，也不去擦。

又一個，又一個因為自己而亡故的生命。

東方翎是，楚策也是。

或許真如楚策母親所言，她是個天生的煞星，接近她的人都沒有好結果。

媽媽是，爸爸也是。

她應該選擇孤獨終老的。

她不該，她不該啊。

顧擎不緊不慢的跟在梁雪的身後，不知道她去哪裡，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停下。

在她身後跟著，看著她身體晃晃悠悠的有些不對勁。

下一秒，梁雪就如同斷線的風箏，倒在了地上。

「雪兒！」顧擎不顧一切的奔上前接住她，眼中滿是心疼，如果那天夜裡幫她擋槍的是自己，她是不是就不會那麼難過和愧疚了？

亦或者，他更應該慶幸她是為自己難過或愧疚？

好熱……

好冷……

這是梁雪第一感覺。

渾身如同在爐子里被人烘烤般的燥熱。

一瞬間又如同掉入冰窟中的冰冷。

眼睛好重，她用力才能抬起一道縫。

眼前的人來來回回，來了又走，走了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