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吃飯
白氏生怕女兒再沒了似的,閑時便帶著於希守著她做針線,去後院做飯也只帶於希去,讓於僑卧在床上將養著。≥等上房裡吃完了飯,於豐豪便一刻不耽誤的將帶下的飯送過來給於僑。
而經過這幾天的將養,於僑感覺身體好得差不多了。
清早,飽飽睡了個自然醒的於僑伸展著胳膊,走在於家村的小路上散步。
於家村算是個中等的村落,有近百所房舍。
於僑家的宅子建在村尾,隔壁只零星住著幾戶人家,煙囪里皆冒出陣陣濃煙,顯然也正在做早飯呢。
其實於僑家還有一處老宅子,位於村中,只不過在十幾年前的一個雷雨天,房梁突然塌了下來。由於也是土胚,而且是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房子,這一塌就跟糕點落地似的,塌了個稀巴爛,沒一角完好的。
幸虧那夜房頂漏雨嚴重,根本沒法睡,他們一家子借宿到同村交好的人家去了,也才沒有因此遭殃。
雨過天晴,房子沒了,重修的話其實就等於重建。於老爺子一想,感覺那塊地風水也不大好,乾脆重新找了塊沒人的地基,重又蓋了現在住得這座宅子。
於僑在村子里溜達一圈,熟悉一遍環境后,方才轉身往家走。
期間村裡不時有大人,小孩和她熱情的打招呼,問她近來病好了沒,她雖然感覺很陌生但也一一禮貌的回復,算是比較和諧。
跨進院門,因正要吃早飯,人便都聚在堂屋裡,很是熱鬧,尤其是三房的雙胞胎於豐海,於豐洋滿屋子嘻嘻哈哈的互相追逐瘋鬧。
白氏正拿著抹布在楷兩張方桌,黃氏忙不迭的在往兩張桌子上端菜,于慧則在擺放碗筷,桌椅。
於希像是白氏的尾巴似的,白氏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轉眼一見於僑進來,她又忙朝於僑奔過來。
於僑便順手牽著她,過去幫忙。
白氏見到於僑,眼裡先是驚訝后又變為擔憂,卻沒有說什麼。
畢氏身邊圍著李氏,於花草,三人一排坐,小聲的說些什麼。
於老爺子身邊則坐著於重建,於重業,於重田,父子幾個面色都很嚴肅,聽他們的對話,是在討論於豐偉的婚事能否結成,當然於重田干坐著,幾乎不說話。
對於大兒子,於重田從小到大都管不住,因為於豐偉只和大房親近,根本不聽他的。
在古代,不論富人,窮人,平常都是一天兩頓飯,午飯不吃。
又講究:七歲男女不同席,所以男女是分開坐著吃飯的,
畢氏坐上席,面無表情的道一聲:「吃飯吧」
底下的兒媳,孫女才開始窸窸窣窣的拿起筷子。
稻米精貴,早飯沒有特殊情況基本不吃,常吃的主食是玉米糊糊加麵疙瘩熬成的一鍋粥。
難能可貴的是畢氏竟然親自給兒媳,孫女們盛粥,不為別的,她是家裡的女主人,很強勢的分配著內里的一切巨細事務。
於僑接過畢氏遞給她的海碗,然後用木筷子在黃白相交的碗里攪了攪,麵疙瘩只一塊,其餘都是玉米糊,且稀得跟水似的!
她扭臉一看,白氏和於希的碗里也是一樣。
尤其是於希,碗里的玉米糊糊只盛到一半!於希顯然是習慣了,她乖巧的喝著,然而碗里粥實在太稀了,她大大的眼睛望著桌子上的菜肴,無意識的舔了舔嘴唇,最後仍是低頭喝著自己的稀粥。
於僑又掃了眼李氏和於花草手裡的碗,碗里盛得快要溢滿,一坨坨凸起的麵疙瘩上還泛著玉米糊糊微黃的光澤,玉米糊糊也濃稠的多。而黃氏娘兩的碗里,麵疙瘩雖然不及兩人,卻也比她們娘幾個豐富多了!
於僑有些不忿,從記憶里知道,這是畢氏一貫打壓兒媳們的手段。只不過黃氏是個洋蔥臉,剝了一層還有一層,不管你怎麼惱怒辱罵,她帶著女兒只管吃,吃飽了再說其它,橫豎為了口吃的,畢氏也不能把她娘兩打死,因此畢氏也沒了折,索性由她。
既來之,則安之吧!
於僑安慰自己,略吹了吹喝下一大口,然後提起筷子去夾菜。
桌子上都是素菜,紅的白的綠的,還是很勾人食慾的;一盤土豆塊、一盤青菜,一盤胡蘿蔔,以及一盤酸菜和酸豆角。
於僑夾了一塊土豆,往嘴裡送去,細細嚼了嚼,味道不錯,軟糯可口。
她扭頭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另一桌,男人們吃飯就隨意多了,自己吃自己盛,桌子上還多了一盆拳頭大的蕎麥饅頭,每樣菜分量也多了一半。
果然是重男輕女的封建時代!
她暗自嘆一口氣,繼續低頭吃著。
她沒注意到畢氏的臉已經拉下來,陰沉沉的看著她。見她又夾了一筷子青菜到碗里,同時給於希和白氏又夾了一筷子菜,她呼吸就有些粗了,陰陽怪調的輕道:「沒教養的就是沒教養,八輩子沒吃過東西?」
她這一罵,雖然沒指名道姓,但白氏的臉還是臊得通紅。
於僑的動作她看見了,她張不了口去提醒她少夾點,她才是個七歲的孩子,又是剛死裡逃生,正是要用吃食調養的時候。
若放在平時,白氏早就替女兒給婆婆認錯了,可是現在她不能,所以也就不吭聲。
老實人一旦認起死理來,就會變得異常的無畏。
「哼,沒人教喪人倫的貨,剋死了前頭的丈夫,能要你就該好好的燒香拜佛,想要吃好的,也不看看你家祖上有沒有留那顆種!」見白氏裝聾作啞,畢氏的火氣更甚,眼冒凶光的直接開罵。
李氏和於花草慢條斯理的喝著糊糊,吃著菜,似笑非笑的看熱鬧,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黃氏像是沒聽見似的,揚起筷子,頭埋在碗里,呼啦呼啦的狂吃狂喝,還不忘時刻給女兒夾菜,小聲讓女兒快點吃。
于慧便也埋著頭聽話的猛吃。
「呼嚕」
於僑也跟著猛地喝了一大口粥,吸得乍響,同時不忘學著黃氏的樣子,也給白氏,於希狠夾了幾筷子菜。
面對畢氏的謾罵,她默不吭聲,但微紅的眼眶,正在泄露她的憤怒。
畢氏的性子自私霸道,家裡的吃穿用度都要牢牢抓在手心,才肯心安,才感覺自己是一家人中最至高的女當家。反之,若有人不從她,她就會想方設法的打壓,整治。
黃氏雖然洋蔥臉,但也就在吃喝上,其它事也是不敢忤逆婆婆畢氏。
「咣當!」
畢氏將筷子重重擱在碗沿上,斜睨著白氏,沉聲道:「老二媳婦,我知道,你娘殘廢這些年,只一個爹養家糊口,家裡弟兄又多,所以自小吃不飽,穿不暖,就養成了個好吃懶做的性子。雖然我們於家不是那等富戶,可也絕沒有虧待過幾個媳婦。你還有那兩個好吃不做的女兒,像餓死鬼一樣的胡吃,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我哪裡虧待了你們,你只管說,免得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不給飯你們吃呢!」
畢氏一通話罵完,見一旁的黃氏吃相越難堪,她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氣憤的指著黃氏又罵道:「還有你,你們娘倆這是吃得斷頭飯阿?火急火燎的就跟兩頭母豬搶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