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er 17
結果一切回復原狀——她還是傷得動彈不得,任由舒翰鷹擺布。
秋練雪伸手摸摸肩上的繃帶。
剛才舒翰鷹向那名叫朵娜的少女要了一塊乾淨的布巾為她裹傷,朵娜滿懷敵意地向她望了一眼,才不甘願地從懷中拿出布巾。
這喀什少女和他倒是一對,同樣討厭漢人。秋練雪心裡想著,突覺肩上傷口如火般燒炙,更加疼痛。
這一下折騰,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使她覺得身子虛浮發熱,腦中昏昏沉沉。
她眼瞼無力地下垂,耳邊依稀聽見舒翰鷹和他族人的對話。
「哈瑪死了嗎?」他的聲音含著深沉的傷痛,但隨即冷靜沉聲說道:「那女人打算扶她的兒子做王嗎?」
「不止漢王妃,王子們為了爭奪王位,領著各自的部落互相交戰,喀什族的兄弟姊妹們互相殘殺。天空之子,我們需要你的力量。」老人齊瓦那語帶期望。
「可是,我已經被哈瑪逐出喀什族,永遠不能回到家鄉。」
「大王一時迷糊,聽信漢王妃的謊言,將你逐出,事後也很後悔。大王在病床上,時時念著你的名字。」老人想起去世的故主,老淚縱橫。
「齊瓦那,你知道我從不殺害喀什族的兄弟姊妹,而且,蒼鷹只喜歡自由在天空翱翔,過不慣發號施令的生活。」
「天空之子,王子們都欽佩你的勇敢和義氣,現在只有你能讓王子們放下刀劍。天空之子,跟我一起回去吧,齊瓦那求你。」老人撲地伏身下跪,顫巍巍的手緊緊抱住了舒翰鷹的腳。
秋練雪在不遠處瞧見,心下詫異。
她看這老者雖然滿面風霜,但是衣飾華麗,想來在喀什族有不低的地位,卻對舒翰鷹言語恭敬,此時更跪在他腳邊,苦苦要求。
難道,舒翰鷹這武功高絕的江湖浪人,竟是喀什族中的重要人物嗎?
她想著,頭腦越覺昏沉,意識漸漸模糊了。將要睡去之時,耳邊聽見舒翰鷹焦急的呼喚聲:「朱雀,不能睡去,你中毒了。那該死的漢人劍上竟有毒……」
玉劍門掌門的劍上居然淬了毒么,哈!名門正派,好高明的作風。
此時她已疲累地睜不開眼,只覺渾身發燙疼痛,好熱好難受……她自知這情形十分兇險。
在博命崖上撿回一條命,終究還是逃不了一死。秋練雪心想。毫無血色的薄唇綻出嘲諷的微笑,眼睫逐漸合上。
「天空之子,你要帶這個漢人女子去治傷嗎?」朵娜尖銳的聲音喚起她一絲清醒。「你曾經讓漢族女人害得那麼慘,難道忘了嗎?當初如果不是漢王妃那個壞女人在王的面前撒謊,說你強行佔有她,王也不會將你逐出喀什族。讓這女人死了吧!天空之子,我們趕快回喀什族。」
啊,原來如此,無怪他如此討厭漢人。秋練雪心中恍然大悟,心裡莫名的升起一抹憐惜。
突然,她的身子被包裹在熟悉的溫暖中,騰空而起。
如此熟悉的感覺,秋練雪不用看也知道,是舒翰鷹抱著她縱身離開了草茅。
為什麼還要救我呢?你的族人有大難,為什麼不趕快回去?秋練雪心中如是想,卻是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了。
神智模糊中,聽到哐啷一聲,接著一個蒼老的聲音驚惶地說道:「哎呀!你……你這蠻子,闖……闖入我的藥鋪子里要幹什麼?」
大約是舒翰鷹一腳踹開不知那家藥鋪子的大門,鋪子里的大夫聲音顫抖,顯然害怕已極。
「快救她!快救她!」她聽見舒翰鷹倉惶的聲音,顯然心中焦急萬分。
「嗯……這位姑娘傷口中毒化膿,引起高燒,加上失血甚多,虛火上沖……」
「廢話少說,你趕快給她治好!」
「這個么……老朽不曾治過此種刀傷,這位……嗯,你還是到別處求醫吧!」這老大夫語氣吞吐閃爍。
秋練雪即使閉著眼,也知他在推託,顯然巴不得舒翰鷹這個蠻子趕快離開。
「沒治過刀傷嗎?哼,很好,我馬上砍你一刀,瞧你會不會治。」
她聽到舒翰鷹聲音冷然嚇人,想來此刻他的眼瞳又成了冰藍色。
「會治會治,老朽馬上幫這位姑娘醫治!」老大夫忙不迭地改口,馬上著手為秋練雪檢視傷口。
秋練雪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動。
從來沒有人為她如此著急擔憂,也從來沒有人為她做出這種惡霸行為,雖然可笑,舒翰鷹卻做了。
秋練雪昏沉中隱約聽到老大夫吩咐人抓藥的聲音,藥鋪學徒急忙地跑來跑去、備鍋煎藥的聲音。
她的手被舒翰鷹緊緊握住,不肯放開。
舒翰鷹的溫熱從掌心傳來,她彷彿聽見他的心臟怦怦緊張地跳動,心中突然升起一抹歉意——他是這麼焦急又拚命,希望她平安無事,她卻還曾想殺了他。
她感覺到舒翰鷹的額頭抵著她的手,耳邊聽見他的話語:「漢人的神,舒翰鷹從來不相信你,但是中原是你的地盤,你一定可以救朱雀。你絕對不能讓朱雀死,她若死了,天空之子將變成沒有心的蒼鷹,孤獨地盤旋,直到生命終了……」
秋練雪沒有聽見舒翰鷹接下來說了些什麼,她已經太虛弱,加上藥力的作用,使她逐漸失去意識,沉沉睡去。
在她陷入沉睡前,只覺得眼眶不知為何泛著潮濕。
她並不知道,從她輕合的眼、長長的睫毛下,泄出了晶瑩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