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周依依獃獃看著他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道了句：「運氣也是能分的？」
「能啊，怎麼不能。」周易低頭看她，「我說能就能。」
「那你多分我一點吧。」周依依高興道，「這樣我就不用總是帶累身邊的人啦！」
「好啊。」周易頷首。
「你可真是個好人。」周依依由衷感嘆，「我阿爹說好人都會有好報的。」
「好人嗎？」周易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走吧。」
「去哪？」
「在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
周依依帶著周易到葛家的時候，葛家門外稀稀鬆松站了好幾個婦人在那探頭往院里瞧。
「你們在看什麼？」周易突然問道。
「哎呦我的天！」幾個婦人被周易突然冒出的聲音嚇到，「我說你這個小夥子啊，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大白天的走路都沒有聲音的，真是！」說著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的樣子。
周易面無表情地淡淡道：「難道不是各位偷看的太專心么？」
「你這小夥子哪裡來的啊？說話有沒有禮貌懂不懂什麼叫尊老愛幼啊！」有婦人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周易點點道。
「是我無禮，唐突各位大嬸了。」周易彎身拱手施禮。
「叫誰大嬸呢！誰是你大嬸！我們看著像是當你大嬸的人嗎！」另兩個婦人不樂意了。
「好的，大娘。」周易溫順改口。
「你才大娘！」為首的婦人氣得臉通紅，指著周易破口罵道，「哪裡來的野孩子，真是沒有教養！眼神也差的要命！」
「就是就是。」另外兩人連聲附和。
周依依站在周易身後，身子恰好被擋了一半，直到這時才有人發現她。
「這不是那個天煞孤星嗎？怎麼又跑出來了？」有人指著周依依皺眉道。
「這是嫌把葛家男人害死了還不夠，還要來害其他人啊。小小年紀，心腸怎麼就這麼壞呢？」
周依依往周易身後縮了縮，頭垂得低低的。
周易面色冷了一度。
「這倆人難道是一起的？」
「嘖嘖嘖，怪不得呢，一個天煞孤星，一個沒教養的野孩子，還真是臭鞋遇到了臭襪子，臭到一塊去了。」
「周姑娘。」周易忽然喊道。
「嗯？」周依依仰頭看他。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異味？」周易轉身，俯身看著她道。
「什麼異味？」周依依歪頭，吸了吸鼻子，眨眨眼，不解道，「什麼異味？」
「有人心腸壞了爛了的味道。」周易說著一手嫌惡地扇了扇風，一手輕輕擋在周依依鼻翼前，「這味道比那臭鞋子臭襪子可烈多了，少聞為妙。」
周依依睜著大眼眨了眨。
「你……！」
那幾個婦人方才意識到周易乃是在說她們心腸爛壞，頓時氣得面色通紅，指著倆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們……你們……你們可真是鍋配鍋蓋配蓋。哼！我們走，不要和天煞孤星他們在一起，免得什麼時候染了晦氣都不知曉。」那為首婦人說完一甩袖子掉頭就走。
「哼！」
「哼！」
另外兩人也對著周依依等人各哼了一聲甩頭走了。
「是我連累你了吧。」周依依垂著頭低聲道。
「怎麼說？」周易問道。
「他們瞧見你跟我在一起連帶著對你也沒有好印象了。」周依依瞄了瞄周易，抱歉地笑笑道，「所以還是我連累了你。」
「難道不是因為我叫她們大嬸大娘她們才生氣的嗎？」周易困惑地看著周依依。
周依依呆了一呆，想了想道：「這樣啊……好像是哦……」
周易輕輕笑了笑：「是吧，和你沒有關係。」又道，「走吧，不是要帶我去葛松家的嗎？都到門口了，你帶我進去吧。」
「哦？哦。」周依依被拉回神，立馬忘掉剛剛的事，指著葛家大門道，「葛叔叔就住這裡，走，我帶你進去，嬸嬸一定在家。」說完就率先往葛家跑去。
周易在她身後，看她跑得飛快，低聲一嘆，抬步跟了上去。
葛家今日又來了許多人，朱家大娘，朱家大哥，朱家大嫂，朱家二嫂，還有朱家小侄子小侄女都來了，鬧哄哄的，怪不得剛剛那幾個婦人躲在門口扒著門偷瞧，原來是瞧熱鬧來的。
周依依跑進門，一時瞧見葛嬸嬸被眾多人包圍在內，她便喊了一聲：「葛嬸嬸！」
聽到有人喊，那圍著惠娘的幾人便都停下聲來，轉過身，瞧過來。惠娘這時便也終於從幾人的包圍中露出身影來。
「是她？」朱家二嫂叫道。
「惠娘，你怎麼又讓她到家裡來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和這個天煞孤星來往的嗎？你怎麼也不把娘的話當話！」朱大娘不滿地看著惠娘道。
「走走走，快回去，這裡不歡迎你。」朱大嫂揮手趕周依依。
有人自門外走進來，不偏不巧地整好擋在了周依依身前，對著院里的幾人淡聲道：「不知哪位是朱惠娘？」
「你是哪個？」朱家大哥問道。
周易不答他，目光定定看著惠娘。
惠娘走上前，看著他道：「我就是。不知這位公子怎麼稱呼？找我何事？」又瞧了瞧被周易擋住的周依依，朝她招招手道，「依依，到嬸嬸這來。」
周依依自周易身後探出頭，瞧了瞧周易，又瞧了瞧其他人，這才應道：「嬸嬸。」
「依依，過來。」惠娘對她招手，「到嬸嬸這來。」說著還滿臉戒備地看著周易。
周依依看出她臉上的戒備，不想叫她誤會，便立馬道：「嬸嬸，他不是壞人，她是依依新認識的好朋友，是我帶他來找嬸嬸的。」
「依依的朋友？」惠娘蹙著眉，上前幾步牽過周依依的手，將她拉至自己身後護著。
「嬸嬸，他真的是我朋友。」周依依很認真地點頭道。
惠娘摸摸她頭，沒說話。
她自是知道依依向來不大受人喜歡，從未有什麼朋友之說，眼前這人一看就不是周家村人，忽然能叫依依這麼信任維護他，她實在是難以輕易相信。
周易瞧見她動作，目光動了動，幾不可查地笑了。
「惠娘！」朱大娘喊道，「我不是叫你不要再管這個小煞星了嗎！你幹嘛還護著她！」
「娘！」惠娘也動怒了，「你能不能不要左一個天煞孤星右一個小煞星的！依依她還是個孩子。」
「是孩子怎麼了！是孩子她剋死人就干係了嗎？」朱家大嫂也喊道，「小姑子，不是嫂嫂說你啊，你這人吶就是太沒心眼了，這種喪門星也敢往家裡帶，你別忘了咱們家裡爹和娘都還在呢，要是給這小煞星克到了怎麼辦？」
「對！你忘了姑爺是怎麼給她害死得了啊！」朱家二嫂幫腔道。
「對！你現在就把這小煞星給我趕出去！現在！」朱大娘叫道，又吩咐朱家大哥，「大郎，快把這小煞星趕走！」
朱家大哥聽了這話立馬就要上前拎過周依依。
周易眸色深了深，眉心一蹙，往周依依那一瞧，忽然又舒展了開來。
惠娘擋在周依依身前，兩手護著她道：「我說過，阿松的死不關依依的事。有些話外人不知道傳傳也就罷了，你們是我娘家人，怎麼也能這麼不分是非地把過錯全推到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身上？」
周依依抬抬眼，只瞧得見惠娘的後背，牽緊了惠娘的手。
「惠娘，」朱大嫂還要再說，卻被惠娘立聲打斷。
「不要再說了。如果你們看不下去，大可以離開。這是葛家，不是朱家。」惠娘偏過頭，不願再看他們。
「你！」朱大娘給氣得夠嗆，「你為了一個小煞星就這麼和娘說話和你大哥大嫂他們說話的？好，好得很！好得很！二娃呢？三娃呢？把孩子抱了咱們走！」
「娘~」朱家二嫂上前勸道，「娘你消消氣，小姑說得都是氣話，當不得真。」又壓低了聲音道，「娘你忘了我們今天是幹嘛來的啦？事還沒說完不能走啊。」
朱大娘猛一皺眉，這才意識到今日來此的目的。暗暗對著朱家二嫂點點頭，故意抬高聲音道：「兒女都是債，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討債鬼呦！」
朱家二嫂也抬高聲音道：「小姑還年輕，娘你可不就得多疼著點嗎？快別生氣了。」
二人一唱一和，就這麼把台階給下了。
周易在一旁但笑不語。
周依依拉拉惠娘的手。
「怎麼了？」惠娘低頭看她。
周依依指指周易，道：「嬸嬸，他有辦法知道叔叔到底是怎麼死的。」
惠娘眉一抬，順著周依依所指朝周易看去。
「葛叔叔不是淹死的。真的。」周依依很肯定道，「他和我一樣，也覺得葛叔叔不是淹死的。」
惠娘慢慢蹲下身，摸了摸周依依的臉，道：「依依很少願意和人親近，為什麼這麼相信他呢？」
「他是個好人，和葛叔叔和嬸嬸一樣是個好人。」周依依堅定地點頭，「依依能分辨得出來。」
「是嗎？」惠娘看著她，笑了笑，「依依也是個好孩子。」
周依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嬸嬸和我們一起查案吧。」
「查案？查什麼案？」朱大嫂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兩人身旁，聞言便喊道，「你們要查什麼案？」
「查查阿松到底是怎麼死的。」惠娘站起身，看著眾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