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舊時
此為防盜章風驟然停下的那一刻,羽翼收攏。
有一個小孩子,突然闖入視野中。
一個眨眼,人又不見了。
「朝……朝闕……」
時遷下意識地喊了一聲,沒有回應。
她扭過頭,發現自己前後左右都看不見朝闕的身影。
「朝闕……」時遷神色慌張,又喊了一句,「朝闕,你在哪兒啊!」
「刺啦——」頭頂上的走道燈,也熄滅了。
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時遷記得出教室的時候明明有看到月光。
她嚇得蹲在地上,書本掉落一地,雙手環抱著自己,渾身發抖。
「別怕。」
耳畔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時遷方抬頭看過去。
走廊恢復了之前的模樣,朝闕邁著步子,往回走了幾步,到她跟前,撿起她掉落的書本。
「我……我剛剛好像看到……」
「我知道。」他聲音清冷,聽不出什麼情緒,「一個惡作劇罷了。」
「惡作劇?」時遷詫異地看著他,惱羞成怒,「你怎麼能這樣嚇唬人呢!你……你太過分了!」
明明很生氣,女生說話的聲音也不尖銳,反而滿是委屈。
軟綿綿地埋怨,讓朝闕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不是我。」
「……哦。」錯怪了人,時遷摸著被碰的地方,臉漲得通紅,磕磕絆絆地道歉,「對……對不起。」
「嗯,不礙事。」朝闕抬了抬唇角,繼續向前走去。
時遷跟在他旁邊,腦袋低垂著,望著腳下。
兩個人的影子越拉越長,然後融為一團,每走過一盞路燈,以此往複。
性格沉穩的……妖怪,都是像他這樣嗎?喜怒不行於色,頂多是偶爾勾起嘴角笑一笑。
或許對他來說,不過是習慣性的動作,在時遷眼裡,這一舉一動,都令人怦然心動。
眼前的這個妖怪,真的是禍害啊。
無論是對周遭事物的冷淡與漠不關心,還是一本正經的給她解釋有關妖怪的事情。
亦或是被吵醒后,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又或是,像剛剛那樣,抬手點點她的額頭,眼神柔軟。
「朝闕!」時遷突然大喊了一聲。
男生停下腳步,側過頭朝她看過去,幽深的眸子,又一絲極難察覺的深藍一閃而過。
「怎麼了?」他問。
「你……不是給我吃了奇怪的東西?」
讓我老想著你。
「嗯?」
「我……我尾脊骨,癢……」
「……」
朝闕在橘黃色的燈光里,笑起來,極輕的笑,溫和又短促,「不是說了,跑跑步,就不癢了。」
「朝闕,跑步真的能止癢嗎?」
「嗯。」
「我是人類,但我不是傻子……」
「你不相信我?」
「……」
下一秒,天旋地轉。
朝闕彎腰抱起時遷,踩上走廊的欄杆,縱身一躍。
時遷緊緊摟著他的脖子,風吹亂了她的頭髮。
碎發掃過臉頰的時候,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他身上的味道,真好聞啊。
三層樓高的距離,頃刻間,便從教學樓落到地面。
操場就在不遠處,朝闕把她放下來,朝著跑道揚了揚下巴:「你跑一跑,就知道了。」
時遷老老實實地擺好姿勢,半躬著身子,左腳右手分別向前,等待朝闕的發號施令。
「跑啊?」朝闕看她擺著姿勢半天不動,有點無語。
「……哦。」
上了一天的課,加上晚自習,操場上的學生早散了。
月光如水,偌大的校園看似寧靜祥和。
而住宿式的校園裡,在寢室鎖門熄燈之前,總能找到三三倆倆徘徊在外面,不樂意回去的學生。
趙梓杉一行人從小賣部回來,目光都□□場上行只單影的人給吸引。
「那是……咱班新同學?」
「她有病吧?」舒晴啐了一口,「大半夜跑什麼步,腦子摔壞了吧。」
林書宜接過邱成遞過來的奶茶,喝了一口,俏皮道:「我挺佩服她,學習上這麼拼,還熱愛運動……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也不知道是誰剛來的時候,一副虛弱得要死了的模樣。」舒晴鄙夷道,「真會裝。」
「我有點兒奇怪,你最近怎麼老針對她呀?」林書宜不解。
「還不是因為……」舒晴偷偷看了眼還盯著操場上跑步的人看的趙梓杉,用力地跺了跺腳,「還不是因為她勾搭你家邱成!」
一口鍋從天而降的邱成:「我怎麼不知道她勾搭我了???」
「你看,他現在就替她說話了。」舒晴盯著邱成,道,「有沒有,你心裡清楚。」
「我……」
「你停頓了三點六七秒。」林書宜淡淡道。
「艹,你們女生簡直不講理!」邱成氣得,掉頭就走。
趙梓杉也覺得兩個女生有點無理取鬧,追著哥們跟上去。
兩個人找了個沒監控的地方,並排坐在階梯上。
邱成從褲兜里掏出一根煙,點上,抽了一口,緩緩吐出青白色的煙圈。
良久,他開口:「你有沒有覺得,咱班新同學,好像有點奇怪。」
「她不會真勾搭你了吧?」趙梓杉也熟練地咬著煙。
「滾,你還跟你老婆夫唱婦隨了啊。」
「別提她,我已經有點煩了。」趙梓杉撇撇嘴。
話題帶過,趙梓杉又道:「其實仔細看,咱班新同學長得還不錯。」
「嗯,尤其是她變白了之後。」邱成點頭。
不過想起什麼,邱成渾身打了個抖,又道,「不過,總感覺,她不能惹。」
趙梓杉挑眉,不置可否。
黑暗中,露出一個在外人面前從來沒有過的邪笑,。
另一邊,操場上。
跑到第三圈的時遷,已經不能算是在跑步了。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一點一點向著跑道的盡頭挪去。
那裡,朝闕在等她。
好不容易抵達終點,時遷一屁股就要坐下去,被朝闕扯了起來。
「別坐,直接走回寢室吧。」
時遷哀怨地看著他,「我一步也走不動了。」
「那你扶著我。」朝闕不為所動。
時遷更怨念了。
是,她尾脊骨是不癢了,但,那是因為,她現在渾身上下都提不起一點勁!
尤其是身體下半部分,就跟打了麻藥一般,完全麻痹了。
「回去洗個澡,睡一覺。」朝闕揉了揉她的頭髮,笑道,「我保證,明天,甚至以後,都不會癢了。」
這一笑,時遷恍惚地,直到入睡時,都沒有從朝闕那張綻開的笑顏中走出來。
而第二天一早,女生寢室某房間,響起一聲尖叫。
「啊——!」
時遷摸了摸尾脊骨冒出來的一小團毛茸茸的東西,身體也跟著抖了抖。
「我……我怎麼,也長,長尾巴了?!!!」
畢業於國外某知名大學,人美,洋氣,一口漂亮的倫敦腔。
班上很多學生都偷偷模仿她。
三十多歲的年齡,看起來和二十幾歲的剛畢業的大學生很像。
實際上,張芸已經有了快十年的教齡,面對英川這群家境優渥,性格乖張而驕縱的學生,亦得心應手。
這不,連著上了兩節英語課。
班上同學都被她虐得沒脾氣,也沒有人有任何反抗的心態。
最後一節課還有十分鐘下課,張芸言蓋上白板筆筆蓋,隨意往講台上一丟,拍拍手,笑吟吟道:「好像快下課了,大中午的,老師也餓了,你們餓不?」
此言一出,本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的學生,個個又像打了雞血一般,振臂高呼,「餓!」
不少同學已經飛快地收拾好東西,就等老師先走。
張芸走下講台,還有一步就要邁出教室時,突然轉過身,扶著門框,狡黠一笑,「哦,對了,忘了布置作業。」
第一排有個矮個子男生已經衝到了張芸身後,被她突如其來地轉身嚇得跟兔子一樣往後蹦了一下。
「看來馬冬冬同學是真的餓慘了,跑得還挺快。」
「哈哈哈哈……」
教室里響起一片善意的鬨笑聲。
馬冬冬臉漲得通紅。
張芸和藹地摸著他腦袋,后揚聲道:「單詞要背哦,明天就不抽查課文了,課後練習你們自己做了,還有我辦公室有卷子,都數好份數了,晚自習的時候課代表發下去做吧。」
說完,也不再耽擱,走出教室。
見英語老師真的走了,同學們就差在教室門口放鞭炮了。
「一百個單詞!又有一大張卷子啊!我覺得我再看蝌蚪字都要吐了啊!」
「張老師太喪心病狂了。」
「我都不想出國了……」
一陣陣唏噓聲傳來,教室一會兒就走空了。
與前幾天不同,林書宜和舒晴沒有再喊時遷。
兩個人與另一撥幾個常一起吃飯的女生,說著笑著走出教室。
時遷心裡有一點兒難過。
不過也只有一點點。
她低頭整理著課堂里出現的新辭彙,下課鈴打響的時候,剛好弄完。
她放下筆,轉頭看向她的同桌。
本以為閉著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
朝闕坐起身子,舒展了一下胳膊,問她:「寫完了?」
時遷點點頭。
「走吧,去吃飯。」
時遷微微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