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八方藏刀式01
沈四淺笑,席地而坐與蕭律兩兩相對。「耶律嘯身為金國南院樞密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舉世矚目,這樣的人多半雄才大略野心勃勃。」
蕭律抬眸冷笑。「就像你們大梁的攝政王趙笙平?」
沈四搖了搖手指。「趙笙平算得上雄才大略,談不上野心勃勃。」
「何以見得?」專執國柄君弱臣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像這小子所說的那樣處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多半野心勃勃。
「他若是有野心還能輪到李后新帝母子二人上台掌權?」
面對這樣簡單的回答蕭律笑了,杯中酒輕晃蕩起的漣漪震碎了杯中深沉莫測的眼眸,他說:「有野心不代表會去造反,造反也好政變也罷都是需要時機的,趙笙平按兵不動不過是時機未到。」
「是嗎?」沈四輕晃著指間酒杯,盤膝而坐此刻屈身向前,年輕鋒利的身體起伏有致,如同刺客貼身的軟劍,不見鋒芒卻終究危險。「蕭兄以為要在大梁發動政變什麼樣的時機最佳?」
這個小子!
看著他眼角眉梢閃爍的歹毒,蕭律幾乎有點同情那位大梁的攝政王了。「內憂外患民不聊生的時候。」
「原來如此。」沈四的手臂搭在膝蓋上在對方霜冷的目光之下不動如山,一口酒飲下微冷的酒香他目光漸變,從暖意如春到森冷如刀,他說:「所以蕭兄是來成就趙笙平的?那蕭兄有沒有想過趙笙平或許也想成就蕭兄。」
「成就我?」
沈四揚唇淺笑卻帶著三分惡毒。「金國大亂之際,以蕭兄的威望和才幹何愁不登九五之位。」
蕭律眸子一沉,冷聲呵斥。「你!」
「蕭兄!」沈四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逼近那人低聲如同詛咒一樣的嘆息道:「貴國命主即將成年,金國曆來便是新主成年即可大婚,婚後主政便是政由己出。鄙人不才年少時曾見過貴國命主,他聰敏果敢,不是甘於久居人下之人,一旦主政你們這些人該何去何從還真不好說。」
「我知道蕭兄悍不畏死,但是你膝下尚有稚子嬌兒他們也不畏死嗎?誠然,你們金國的男子尚武,講究適者生存,男子一旦成年就會被放逐出去廝殺立世、建功立業,可是那也要他們有機會成年。」
「即便貴國命主心慈手軟,但是貴國的丞相卻是大梁出去的叛臣,他難道不會告訴命主什麼叫做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嗎?」
蕭律原本堅定的目光晃動了一下,金國的丞相李旭初與他一向不和,那個老朽仗著自己多讀幾年書滿口的仁義道德講究什麼君臣父子綱常倫理,恨不能壓在所有金人頭上,好像當年那個背叛門廳、數典忘祖的人不是他一樣。
蕭律冷笑一聲,說道:「沈公子好厲害的口舌。」
「我哪有什麼厲害的口舌,不過是實話實話罷了。」沈四一歪頭,笑了笑,清淡儒雅一派溫和。「蕭兄如果不願意聽鄙人可以換一個話題,譬如金陵風月、金陵十大未解之謎諸如此類金陵秘聞在下無所不知。」
蕭律眼中再沒有笑意。「沈公子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在下佩服。」
「那是的,大梁居九州之中,金陵居大梁之中,在下對於金陵之事當然尤為關心,蕭兄若是當金陵做客,在下一定好生招待。」
被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招待只怕是禍福難料,蕭律飲下杯中酒,希望今天的對飲是你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那就多謝沈公子了。」
「客氣,來日方長!」
酒過三巡,醉的已醉倒,沒醉的已經他這月色去赴下一場盛宴,沈四走到蘇畫挽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起來,不要裝了。」
蘇畫挽揉了揉眉眼,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位喜歡作死的世家公子。
「怎麼了?」沈四不滿的問道。
蘇畫挽淺笑,說道:「沈四少爺,你還有心情管我是真醉假醉?你都這麼挑釁人家了,就不怕他宰了你。」
「怕什麼?」沈四扣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食指的鈴鐺上,幽幽一笑。「這裡可是大梁的地盤,那位蕭兄再兇悍又能拿我這條地頭蛇怎麼樣?」
「哦,既然沈四少爺不怕,那我就不奉陪了,告辭。」蘇畫挽掙開他的扼制打算甩手走人。
「去哪裡?」
「找個避難的地方。」蘇畫挽頭也不回的回答,江風流轉、寒氣滲人,她就不在這裡陪這位笑看風起雲湧、波濤詭譎了,她怕不小心成炮灰。
沈四在她身後笑了起來,惹得蘇畫挽皺眉回望,那位少爺在燭火映照下眉眼如畫,濃濃的笑意如波光浮動,蘇畫挽冷聲說道:「我沒扔你到江中,你腦子就進水了?」
「是你腦子進水了才對!」沈四不屑的一揮手。「這裡可是漂泊江湖的一葉孤舟,本公子選這裡攤牌就是知道他跑不了。」
「沈四少爺,你知不知道有一句俚語是這麼說,狗急了會跳牆。」
沈四冷笑。「你想太多了。」
「是嗎?」蘇畫挽嘆了口氣,說道:「那位蕭兄可是金人,金人的性格粗獷,我就怕他跟不上沈四少爺你的節奏。」
「啊?」沈四呆愣了一下,然而就這一下,窗外冷箭疾馳而來,鏗鏘一聲釘入甲板,燭火下泛著凄冷鋒利的金屬光芒,如同白玉的箭羽風中輕晃煞是好看,然而在沈四看來卻頗為驚心,指間一枚銅錢滑過,燭火熄滅隔間里一片漆黑,
蘇畫挽反應神速,腳下一點躲到了暗處,即便如此她已經不忘調侃沈四。「沈四少爺,看來蕭兄真的跟不上你的節奏呀。」
沈四無奈的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不屑的說了四個字。「蠻夷之地」
然而他話音未落,驟急入雨的冷箭紛紛落下,有將這小小的隔間夷為平地的架勢,看著齊刷刷的箭羽沈四即便膽大包天也不由的吞了口口水,揚聲說道:「蕭兄,這裡可是大梁。」
蘇畫挽從腰包里掏出一把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看戲。「沈四少爺,你挑釁人上癮嗎?」
「誰挑釁他了,我是在陳述世事。」沈四覺得自己被這丫頭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