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歷史的未來（下）

這裡是夢幻的天堂。

也是夢幻的地獄。

小羽睜開眼，看見了它。

那個魔鬼——安爾德。

「這就是終結嗎？」

「不，這只是開端。」

是的，安爾德只不過是開端而已。

並不是終結，也並不准備終結這一切。

這一切只不過是開端而已，這一切其實不應該有終結，這一切也其實不應該有開端。

是的。

應該是這樣的。

「我很愛你。」

他這樣說，「其實我真的很愛你。」

當然不是對小羽說。

而是，對小羽身後的這個世界。

太晚了，安爾德。

小羽很想這樣回答，但是，絢麗的煙花卻已經綻放。

這就是毀滅，人性的毀滅。

「從此以後，人非人，魔非魔，因為他們都已經……」

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小羽笑著，笑得很燦爛。

安爾德也笑了，笑得更加燦爛。

痛苦的他，無助的他。

以及……

狂笑的他。

「是時候了。」

安爾德這樣說，然後離開了這裡。

一切都莫名其妙，那只是因為……

……

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呢？

小羽從噩夢中驚醒，身邊，是一直守護在她身旁的王艾爾。

是的，想起來了，正是這個男人從那兩個劫匪手中救下了自己，正是他……

不，這一切……這一切不應該是這樣的，難道說……自己回到了過去？

「你醒了？」

「這裡是……斯特拉斯堡？」

「殿下，原來您什麼都知道啊。」這個男人，笑得很燦爛，就好像他從來不會悲傷一樣。

「這裡當然是斯特拉斯堡。」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所以……」

「是的，我明白了。」

「嗯。」

這不是第一次了。

這是第幾次來著？

「布朗公爵還活著嗎？」

「這一回，讓他死掉了。」

不知道是第幾次的輪迴，自己又與他在這裡相遇。

是的，自己看見了終點。

走過冰原，抵達了森之大陸的公主殿下，看見了終點。

看見了萬物的終結。

「我應該殺了他。」

「你不能殺了他。」

「你還是殺了他吧。」

「無所謂了，隨便你吧。」

似乎，經歷過這麼多次的轉變。

但是，誰知道呢？

或許不止這麼多，也說不定。

「這一回，是怎樣的結局？」

「這一回的結局……比殿下您想象得更可怕。」王艾爾笑著，說。

「是的，更可怕……」

「其實也沒有那麼……好吧，的確很可怕，不過……我們還可以輪迴，不是嗎？」

「是的，我們還可以輪迴，可以一直一直輪迴下去，直到終結。但是，我們一直看不見希望，一直一直看不見希望。」

「也就是說，只有絕望。」

「是的，只有無限的絕望。」

絕望的深淵之中，沒有人能夠掙脫宿命的枷鎖，哪怕……是被宿命選中的人。

「你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了吧。」

「聽不見，或許這輩子都聽不見了。」

「是嗎……原來如此啊。」

「是的，正是這樣……聽不見了，完全聽不見了。」

王艾爾的聲音很低沉，似乎……有些失望。

「那，我們要不要回到那一天？」

「錯誤的決定，我們無法更改。」

「但是，我們可以嘗試去做正確的決定，然後……」

「然後，讓我們的結果變得不那麼錯誤。」

是的，一切都應該結束，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但是，變得不那麼錯誤，也就意味著……」

「也就意味著不一定正確。」

「可我們不能擺脫這個輪迴。」

「可我們只能擺脫這個輪迴。」

少女抬起頭，看著男人的臉。

事實上，真正堅強的人，一直是她。

「我愛你。」

說出口了，積攢了不知道多久，或許是從見到他開始，又或許是進行第一個輪迴開始，又或許是上一刻——又或許，這只是一句胡言。

總之，還是說出口了。

這三個字，沉重得如同灌鉛一樣。

因此，王艾爾避開了。

「對不起。」

這三個字的回應，再一次開啟了新的輪迴。

……

他死了。

安爾德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

但是……

「他還活著。」

是的，雖然他死了，但他還活著。

只是……

小羽轉過身，這個世界，這個毀滅了的世界。

已經不存在一絲一毫他應該存在的痕迹，已經不存在了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不見了。

不見了。

沒有了。

消失了。

毀滅了。

終結了。

再就是。

……

「你……是誰？」

少女再一次見到他。

你就是鑰匙。

少女很想告訴少年，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說出口。

一旦說出口，世界的秩序就會崩潰。

言語怎麼可能有這樣大的殺傷力？

將黑的變成白的，將世界變成無色的，將這個人世間，變成理想中的天堂，或者恐懼中的地獄。

無論如何，總之……言語不可能有這樣大的殺傷力，絕不可能有。

「但是，的確有。」

的確有，是的，的確有。

只是……

只是不存在夢幻之中，只是不存在於幻想之中。

的確存在的，的確擁有的。

的確……

「有辦法拯救。」

「你說什麼？」

「請你拯救我，我的騎士。」

少女摒起心神，發出了命令。

這就是開端。

一切的開端，故事的開端……終結的開端。

……

就算安爾德死了，就算這個世界毀滅了。

我也無所謂。

小羽笑著，對天空宣言。

「我將，成為神。」

神。

而不是孵化者。

「你不可能成為我！我也不希望你成為我！」

咆哮著，怒吼著。

是的。

阿爾托莉，我不可能成為你，正如你不可能成為你的前一任孵化者。

孵化者應該在你這一代終結，這是你的一廂情願。

這……與我無關。

小羽笑著，猙獰地笑著，陷入癲狂般笑著。

然後。

毀滅了。

她將自己，升格為神。

「孵化，成功……」

阿爾托莉耳畔想起這個聲音。

就像……有個系統在通知她一樣。

是的，的確有個龐大的系統操控著她——那個系統有個名字，叫做命運。

是阿爾托莉自己選擇的而命運。

世界早就應該毀滅，只是因為……我拯救了它。

笑著，說出了上一任孵化者，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即將開始了，無盡的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