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個條件
心事重重的元敬陽回了滿香樓,滿腦子都是與白楓對話的情景。
「借我力氣使一使,是什麼意思?」當時剛聽到這話元敬陽就警覺起來。那日禹邊雲也是借他力氣使一使,結果害得他捲入了軍社紛爭。
「準確點說,是要你殺一個人。」
「殺人?」
「不敢嗎?」白楓略帶譏諷地說:「你若是不敢,那就算了,不過你不做的話以後恐怕就只能到我這裡才能見到崔宣雨了。」
一時被情慾沖昏了頭腦的元敬陽內心稍稍掙扎一番,目光一凜:「殺誰?」
白楓嘴角微微一揚,欣然一笑,說道:「隆興知府。」
註:隆興,今南昌。
「隆興知府?」知府可是朝廷命官,這種條件任誰都得好好思忖一番的。
「怎麼,不敢么?」白楓一抖紙扇,滿臉輕蔑之意。
可他理解錯了,元敬陽並不是不敢,他發出疑問只是因為他不知道隆興知府是誰。
元敬陽看出白楓的輕蔑之意,心中忿忿,他忍不了別人看不起自己,連忙說道:「隆興知府算什麼,哪怕是宰相我都敢幹!」
白楓聽他說的話,不免笑出了聲。他接著說道:「既然元兄弟有膽有識,那便最好。我給你二十天時間。二十天之後,如果你能帶著隆興知府的首級來見我,那我絕不再和你爭崔宣雨。」
「此話當真?」元敬陽問。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原本條件已經談妥,可元敬陽走出白浪門就醒悟了。從岳州到隆興走陸路大概要有接近八百里(現代走最便捷的路大概要有376公里),自己只有兩條腿,哪怕不顧死活亡命奔襲,一天也只能走八十里,那來迴路上就要有二十天,這樣肯定是趕不上的。
元敬陽手指揉著印堂,想道:唉,我要是會騎馬就好了!
一想到騎馬,他忽然就有了主意。對,就這麼辦!
「耶律姑娘,開開門。」
「滾!」一個乾脆而利落的回答。
元敬陽覺得莫名其妙,道:「欸,我沒招你沒惹你,你幹嘛上來就要我滾啊?」
話音剛落,一把匕首就貼著元敬陽左臉頰捅出了房門,嚇得他彈起來往後直跳。
少許,匕首的刀尖從門板上收了回去,門被打開了,戴著面巾的耶律宓把匕首架在了他敬陽的脖子上。元敬陽尷尬地笑著走了進去把門反手帶上了。
耶律宓眼中寒光懾人,似乎有些動了殺心。她輕輕一扭腕,那把匕首劃破了元敬陽的脖子,傷口還正好是上次她弄破的地方,傷疤處再次受傷,簡直痛入心扉。
「慢著慢著,有話好好說,你幹嘛這是?」元敬陽連忙驚道。
耶律宓也是實在憋壞了,來到岳州沒多久后,成都那邊張貼的通緝告示就傳到了這裡(千里江陵一日還)。為了躲避抓捕,她不得不把管制兵器放在元敬陽的屋,成天躲在客棧里,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沒別的事可干。再加上她是契丹人,和其他人又不熟悉,又不像元敬陽臉皮這麼厚,所以整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元敬陽笑笑道:「正好我有樣好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
「你先把刀拿開行嗎?」
耶律宓將匕首移開了兩寸:「是什麼東西快快拿出來。」
「別急別急,你瞧好了。」說著,元敬陽從腰間皮囊里取出一塊木片,在耶律宓眼前秀了秀。
那塊木片是他托段如青找官府辦的銘牌,正面刻著:獵戶、歸化契丹人耶律宓,背面是:岳州府衙承辦,偽造及借者同罪。除此以外,還有戶籍的公章。銘牌上的這些字比較常用,加之耶律宓小時候學過一些簡單的漢字,她算是認識。
「歸化你個先人!」耳濡目染,耶律宓總算學會了一句漢語國罵。
「你別罵街啊,想不想要啊?」元敬陽秀了秀,有要收回腰囊里。
自從逃出成都后,為了避免可能的麻煩,加上自己又改了名,元敬陽就一直想重新辦個銘牌。正巧認識了段如青,就托她辦了一個。後來想到耶律宓是確定被通緝的,就順便也幫她辦了一個,一直沒機會給她,正巧如今有求於她,不妨作個籌碼。
「快給我!」耶律宓把匕首貼在元敬陽的脖頸動脈上,伸手要搶銘牌。
「好好好,你別手一哆嗦把我給宰了。」迫於耶律宓的淫威,元敬陽只得乖乖交出銘牌。
耶律宓拿過銘牌,收了匕首,面容漸漸舒展,道:「算你有心。」
元敬陽聽得耶律宓說這四個字時語氣剛中帶柔,仔細琢磨,倒有幾分嬌媚在裡頭,不覺心中一盪。不過正事要緊,他說道:「現在我送你這份禮物你滿意嗎?」
不料耶律宓板起臉來,嗔道:「不滿意。」
咦,奇怪了,給你這個好東西,以後能省卻多少麻煩事,不謝我也就罷了,還不滿意?
「那你還想怎樣?」元敬陽問。
「我要出去玩。」
想不到那天連殺五人毫不手軟的剪徑女匪還有這樣的少女心,這真讓元敬陽覺得好笑。不過她說想出去玩,那不如就順水推舟,正好我不懂騎術,光有馬也不行啊。於是元敬陽說:「這個包在我身上,明天就帶你出去玩玩。」
「不,我現在就要出去!」耶律宓真的是快憋得發霉了。
現在就要出去,那豈不是更好。
元敬陽順勢問道:「那你想不想玩些過癮的?」
哪知耶律宓那如廿一月亮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寒光,她端詳著元敬陽的臉,皺起眉道:「你莫不是有事求我吧?」
元敬陽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臉,心想:難道我就這麼藏不住事嗎?
確實,他雖說是個狡黠的山村獵人,還有超人的弓術和隨機應變的小聰明,但人事經驗和歷練實在太少,城府實在太淺,這一點上他還要和禹邊雲學士多學一學。
如今,見心事被耶律宓猜出一二,又兼耶律宓也是個頗好錢財的人,元敬陽只得開門見山,問:「你覺得一個知府的腦袋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