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英雄所見略同

「你這個壞孩子，誰要你脫褲子，女性的本能，是要你用直覺想想辦法，怎樣控制這種局面，為師撐不住了。不過，我可真是愛死你這個女生了。」

「你想哪裡去了，我只是太熱了，穿得太多了。輕裝上陣而已。比這更大的場面你們都見過了，脫個褲子算啥?」我實話實說。

所有英雄停止打鬥，一起看向我，異口同聲說：「至真至純，好可愛！」

我了個去呀！手機里很悶的，一下子又來了這麼多人，又打了這麼久。我裡外穿了好幾層，脫掉外褲，還有裡面打底褲呢，又沒走光，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嗎?將在外，軍命有所不脫，但太熱的情況下可以脫。然後除了孫悟空，所有人都來打我。他們為了爭前邊的順序，又互相打起來。這種打法，亘古未有。孫子兵法都被玩壞了。我真是想笑，但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時候，我開始考慮孫悟空說的話了。我大喊一聲停。現場太吵，他們聽不見我說話。

我對孫悟空說：「快撒尿，越多越好。」他竟然聽不清。我如果比劃，那也太下流了。這可怎麼辦?

我用口型做出撒尿兩字的發音，反覆地說，然後做出捂著腹部憋不住尿的樣子，國外不是把這種情況編成舞蹈來跳嗎，很有藝術效果。他一下子就懂了。他跑到一邊，背對著我，撒起了尿。我邊打邊比劃，和成泥，和成泥......他又懂了。合作夥伴聰明，我省了不少力氣。我跑過去，用泥往我打過的英雄身上抹泥巴，那些抹過泥巴的就盡量不再交戰了，而是找沒交戰過的英雄交戰。到最後，都抹上了泥巴，我就開始自己打自己。英雄們都明白了我的用意，都停下手來。他們一起作揖感謝。我打著自己的四肢不太重要的部分，看到沒有變化發生，就又加重一點力度。英雄們感動了，有人落淚了。他們過來攔我，孫悟空說：「住手，我情願留在遊戲里，也不願看到你這樣。」英雄們都說出同樣的心聲。

「不要攔我，你們一天天的好吵，我好討厭你們，我只是在幫我自己，你們過來一步，我就自行了斷，真是死都不願意看見你們。」

我的腿開始流血，我走路開始踉蹌，我的聽見我的右肩跟胳膊交界處「咯噔」一聲響，骨折加脫臼，我的右胳膊抬不起來了。此刻我特別害怕有鳥從頭頂飛過，此刻落在右胳膊上一片羽毛，都會讓痛不欲生。這時候，我看見英雄們瞬間消失了，只留下哽咽的「多謝想入妃妃！」在空中回蕩。孫悟空也成功逃離了，我為他高興，雖然在心裡，我是不可能認他做我師傅的。我孤獨了下來。在外面也是孤獨的，但那孤獨是看得見的，孤獨是因為缺少孤獨的經歷。在手機里，空間更小了，孤獨更大了，離我更近了，我卻看不見它。看不見的孤獨更可怕。

＂俺老孫來也！＂我看見天空出現一個窟窿，一根棒子捅了進來。我看見了陽光。好想用一隻桶把陽光接滿，把它潑到黑暗的角落，再去接滿。陽光多好啊，不用外甥的手不停地點擊，陽光自己就明亮起來，這種明亮是現成的，不用特意保存，在白天里，它持續不斷地明亮著，每天白天都明亮著，不需要用生死搏鬥來換取。陽光愛每一個人，好人，壞人，男人，女人......陽光里的每個人都是幸運的人，只是他們自己不清楚罷了。不需要經歷那麼多挫折就可以照見陽光，所謂挫折，都是自以為的挫折。「草色遙看近卻無」，綠是距離產生的。所謂曲線，還是離得不夠遠。總有一個恰當的距離，總有一個恰當的時間，看什麼都是直線。挫折也是距離產生的吧，一個不恰當的距離。

孫悟空說：「我帶你出去。」

「剛才你怎麼不帶我出去?現在就能了?」我也是牙尖嘴利。

「寶貝徒兒，為師剛剛到南海觀世音那裡求來法寶，法力可以部分地施展了。「

我望著陽光，第一次這樣被陽光感動，如果以陽光為稱，它可稱量一切，但是真的找不到稱鉈可以跟它搭配。我側著身子坐在金箍棒上，而不是正面騎在金箍棒上，那有多不雅觀，你懂的。孫悟空站在金箍棒上，一手叉腰，一手做瞭望狀，我們一起飛升，從窟窿處逃離手機。

能從手機里爬出來，在沒被雷劈的情況下，造化不淺！這是什麼外甥啊?給手機充個電，竟然把他小姨給充手機里了。說出去誰信?可是這是真的。為什麼不可以是真的?我們出生時，就有天空，是明亮的天空，而不是明亮的塑料袋。天空是存在的，人類是存在的，神話為什麼不可以是存在的?未來是存在的，那前世為什麼不可以是存在的?

孫悟空使用了療傷技能，他遞給我一片樹葉，我嚼起來，有一種涼爽的感覺，嚼著嚼著，我竟然吐出一個泡泡，原來樹葉可以當泡泡糖吹，怎麼以前我不知道呢?神奇的是我的四肢不痛了。

孫悟空說：「現在可以稱我為師傅了嗎?」

唉，真是吃人嘴短。我捌過頭，小聲說：「師傅！」

「你是拜蚊子為師?聲音這麼小。」他笑著說。

我地上跑起來，做出追公交車的狀。「師傅，師傅......」他用金箍棒拄著地，笑得頭向後仰。

「嗯，這樣的拜師儀式很特別，我喜歡，要是畢恭畢敬，我還不收了呢！跪拜就不用了，你們那裡不興這一套的。」他滿意地說。

我回頭一看，外甥的手機竟然被扎穿了。正面的屏碎了，背面金屬機身也碎了。這下外甥一定很傷心，這可怎麼辦?

我瞪了孫悟空一眼，心想，這個趁人之危的師傅可真是夠嗆。他看著我，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就地取材，教你復原技能。」他用右手食指指了一下手機，手機恢復成原樣了。噢，這麼神奇啊！

外甥到了同學家裡，講述了奇異的遭遇，當他拿出手機，發現手機里的英雄全部逃跑。他和他所有的同學都震驚了，他們張大了嘴巴，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半天說不出話。他們認為這是一種警示，他們以後再也不玩遊戲了，決定用功讀書。

這一切，我和孫悟空都看到了。我們在一個看起來比較古老的森林裡，野花遍地。因為比較茂密，植物長到很高時開花。葉子很乾凈，它們在花朵面前一點自卑感都沒有。它把自己也當作花一樣自重著，雖然蜜蜂飛向花朵，並不飛向葉子。眼前的美景，真的連畫中都不曾見過。

孫悟空把外甥他們此刻的情形都呈現在花瓣上，我驚訝地看著這一切。外甥揣好手機回我的住處讀書去了。這時花瓣上呈現了唐僧、豬八戒、沙僧……他們在一個圈裡焦急地等待著，不遠處白龍馬在吃草。

「猴哥說去南山摘著桃子，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這把人家餓的。」豬八戒說。

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孫悟空把我帶到了取經路上?我的天啊！

「以後有時間再教你功夫。」他把我變成一根腰帶，系在腰間，騰雲駕霧，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