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朝堂哀慟
慕青遠遠看著蕭凜元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往遠處看，瞧著還挺蕭瑟，心道自家王爺必然是還未從蕭啟元不在了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慕青最開始便對蕭啟元又提防之心，而蕭啟元不知為什麼一直對她有敵意，這一來二去的她對蕭啟元說實話還真沒什麼感情，慕青揉揉眉心，想著到底是死者為大，她就陪蕭凜元傷心一回算了，兩人一塊兒傷心這事兒大抵能快些過去。
「王爺，咱們回府吧！」慕青將爪子塞進蕭凜元的掌心中，一邊與蕭凜元同行一邊兒道：「離開對景王來說未必是壞事，他希望您記得他、原諒他，卻一定不會想讓你這樣的自怨自傷。」
蕭凜元攥緊了慕青的手沒有言語，黃昏時候的皇城遼闊又壯美，白日里的酷暑被似乎從地磚中散出來的，絲絲縷縷的還帶著陰沉的寒氣所代替，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蕭啟元的死讓自己悵惘還是為父皇驟然的衰老與虛弱。
這樣並肩走了幾步，慕青突然覺得眼前一黑肩膀一沉，是蕭凜元抱著她將將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
慕青聽到蕭凜元道：「青兒，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離開我。」不待慕青回答，又聽到蕭凜元喑啞的聲音：「父皇，父皇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
蕭凜元的是個不容易示弱的人，不管是作為皇子從小受到的教育還是本身的性格，但此刻這樣一句簡單的話，卻讓慕青心頭像被滴了辣椒水一般疼痛又酸澀，她知道蕭凜元未盡之意，他的母妃玉貴妃走了，皇弟蕭啟元死了，如今父皇也一步步邁向了生命的終點，這不間斷的身邊親近之人的離開讓他懼了。
「我不會，我會一直，一直在。」慕青反手抱住蕭凜元，嗓音溫軟中帶著讓人安定的力量，自身卻因天武帝沒有多少時日的消息而吃驚。
慕青想起最後一次見到皇帝，那還是半年前的年節的宮宴，現在遙遙想起來似乎當時天武帝沒有停留多久便離開了，她還慶幸了好一陣子，畢竟到底是賜自己毒藥的人，總是在眼前晃來晃去還挺有壓力的，現在想來那時候似乎天武帝就十分消瘦了。
馬車劃開夜色平穩又迅速的往肅王府而去，不管是連日來的奔波還是讓人應接不暇卻大多都不是好消息的事兒，綜合起來都讓慕青與蕭凜元難得的在一起的時候出現了少見的沉默，但在這默然中兩人的手始終緊緊相握。
進宮之前慕青已經打發安若回去了，雖然安若主要負責慕青的安全，論起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計來要比念夏、錦春等四個遜色的多但總歸比松濤這個男子要強的多。
空曠的了半年之久的肅王府許多房間都是在走的時候便封鎖了的，如今只有芳華院將將打掃出來。
慕青在皇宮裡便已經收拾過了，如今不過是換身衣裳鬆散鬆散髮髻，而後在蕭凜元沐浴的時候為他搓搓背，打理打理髮絲。
蕭凜元泡在浴桶中鳳眸微闔眉宇淺皺，呼吸平穩中透著些不同以往的濁重，顯見的累得狠了竟是睡著了。
慕青伸手探了探水溫，想著這溫度尚可便沒有叫醒他，在浴桶外用干帕子輕柔的擦拭著他的一頭黑髮，一面卻想起第一次見蕭凜元沐浴的時候，不知不覺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如今再想起自己當初一門心思要抱大腿的決定，嘴角不由帶了笑意，她一點都不後悔如今的決定。
第二日，不管是因著京都被圍之危已解還是景王伏誅，罷朝將近一月後文武百官重新列班入朝。
上朝原本乃是應有之意，如今君王一月不朝已讓許多人心中忐忑，可當百官看到被太監抬上龍椅的，形容枯槁的天武帝后，除卻幾個隔一兩日就要面聖的忠誠親信原本就知曉，其餘人沒有不為之驚駭和惶然的。
「皇上！」
「皇上！」
不知是誰帶著頭，隨著一聲悲戚的呼喊聲，殿內的官員紛紛以頭搶地，甚至有不少人控制不住的啜泣起來。
楊修自然是那個知情的，可之前面君時皇上都是蓋著毯子半卧在床上，他總覺得既然是養病那一定會有好的一日，可是如今卻無法在這般欺騙自己，這個年少時一見如故，青年時相互扶持，壯年時君臣之誼不變的君王，怎麼就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呢，怎麼……
「父皇！」
站在文臣前列的簫煜元亦跪倒在地，雖然早有推測但真的見到這一幕的時候，但心頭的震動與不忍卻似海浪一般一波高似一波，他雖然天性淡漠，但從小到大對父皇的印象卻一直是高大的沒有人能摧毀的，原來父皇也是會老，會弱會讓人心痛難當的，若是早知道……
到這個時候，簫煜元不由深悔自己以往沉浸佛門，有那麼多時日卻從未多多的陪伴天武帝。
這一朝滿滿當當的人中，若說誰對天武帝如今的身體狀態作為了解，那非蕭凜元莫屬，雖然他昨日才知道這個消息，但父子兩個在承乾殿將話說開了，蕭凜元驚痛之餘當場就叫了太醫來的。
此刻，看著御坐上雖然骨架依舊高大，但卻因著消瘦而讓身上的龍袍顯的格外空蕩的父皇，蕭凜元最痛恨的人是自己，明明他有那麼多次的機會去驗證、去彌補，明明懷疑過好幾次的，可自己怎麼就……
怎麼就執著的抓著以往的恨意不放手，以至於蒙蔽自己的眼與心，這是從小就將自己抱在膝頭玩耍的父皇啊，蕭凜元緊閉鳳眸掩去眼中的淚意，他是那樣的堅不可摧，什麼時候竟已經虛弱到了如此地步？！
年輕時候的引英姿悍勇似乎就在昨日，如今不到風燭殘年卻已然有了風燭殘年之身，天武帝說不失落與傷感是假的，但如今以這幅容狀出現在百官面前，最初的不適過去后反倒在心底鬆快了許多，尤其是看到下頭肅王與睿王兩個兒子真切的關懷的時候。
【作者題外話】：今日三更，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