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白色
她來了！
竟然真的是她來了！
村雨最擔心的事情偏偏就這麼發生了！
籠罩著整座黑書院的黑色屏障轟然碎裂，黑夜中卻有彷彿照亮整個夜空的光燃起！
「謙……謙信大人……」
雲風的聲音第一次竟然顯得有些驚慌，這是一個不得不令他感到畏懼的女人。
「這就是陰陽師世家，雲家世代鎮守的東西？」
沉冷，而又威嚴，明明聽聲音只是一位年輕的女士，可她卻令這位一城之主產生了恐慌！
她的身份，不用明說，眾人心裡也都清楚，能令雲風顯現出如此姿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出現在這裡的，只有一個人！
「不……不要過來……」
憤怒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雲風似乎這一次真的急了眼。
瑤光領域年輕有為的武神城城主，「軍神」謙信的出現，事態接下來的發展已經非常明晰，雲家的夢已經徹底破碎。
無論是誰告的密，感應到這個女人氣息出現的那一刻，妖族，雲家，紅的陰謀已經宣告失敗！
此刻第一反應過來的卻是還位於白書院的村雨，他的手已經離開了刀。
「非常抱歉，紅小姐，但我們需要離開了，這裡對您而言已經不是安全的地方。」
村雨第一時間向紅髮出了信息，即使是完美的計劃，最終也還是失敗了，對他而言已經沒有戰鬥的必要。
「遵命……」
只是村雨得到的回答卻似乎並非如此，額外的命令使他的注意力再度回到白書院中的銀輝身上。
很快他再度轉身，下一刻一個轉身間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腥紅的刀氣在身周飛散，銀髮男人腳下一冷，下一刻已經絆倒在地上。
「哈！」
妖獸緊接著在咆哮聲中飛襲而來，卻又在轉瞬間被突如其來的方天畫戟從中間斜斬為兩段，之後是幾乎一前一後同時出現的黑刀與長劍的追擊！
水瀾的狀態現在同樣非常不好，只是看到銀輝和雪月從閣樓中出來之後便開始儘力掩護兩人，以至於她的身上又多了幾道近乎致命的傷口！
「逃跑？你可以走，但他不行。」
閣樓之上，村雨的身影緩緩出現，黑書院的事情，即使謙信來了也沒那麼快解決。
畢竟雙方都是一城之主，實力不可能相差太多，再加上還有紅和雲家的人在那裡，幹掉銀輝的時間綽綽有餘。
「再說，即使我現在放他走，他這個樣子，還能活嗎？不如給他個痛快！」
靈侍沒有了「靈」，就只是一個普通人，不，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現在的銀輝已然是風中殘燭，死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輝，不會死。」
白髮少女說著，卻在懷中伸手撫摸著銀輝的臉頰，漸漸的，他的五感在不斷喪失，現在連聽力都已經消退，他現在只能聽到一個人的聲音。
那就是雪月。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救他！」
雨水不停的滴下，短短的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將在場幾人的衣甲盡數濕透，時不時飄散而下櫻花的落在地面，卻又被沉重的腳步踩踏。
從水潭中抬起腳步，銀髮男人抱著懷中的少女在不斷的吃力向前行進，他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離開這裡，遠離這個地方直到安全，活下來。
他還有必定要到達的地方，只要還有生命，還可以行動，他就不會放棄。
冰冷的笑聲中，從村雨面前閃過一道鋒銳紅芒，目標正是在相反方向緩慢離開白書院的銀輝。
血紅刀刃要貫穿的是銀髮男人還在最後跳動的心臟！
沒有人可以救得了他，現在還在自顧不暇招架雲樂和雲歌兩人攻擊的水瀾，亦或是靈侍的特性，都不可能。
凌厲的風聲從背後穿過，水瀾下意識的後背一冷，當先想到的便是身後的銀輝，眼前雲家兄弟二人的追擊從不間斷，可水瀾卻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人的一生中會有許多執念，那些有違所謂「常理」，被其他人不理解的舉動，更有人因為執著亦會遇到很多困難，這種事情或許不止會發生在人身上，而是每一個有思維的生命，包括人，神，魔，妖！
不論執念是好是壞，是黑是白，總是會有不惜一切代價執行的理由。
討厭妖，厭惡那個男人，所以她被除掉了妖的身份，同時得到了力量。
她從不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幸運，事實上她需要通過無盡的時間來償還自己貪心的罪過，或許女神對於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
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執念還要重要。
那個孩子，不要他死，她要讓他活下來！
即使，違背自己，背棄信念！
如果反悔，可以令這個願望達成，情願入妖，無怨無悔！
紅月懸空，夜空之下，逆雨而行的銀髮男人，他的身形突然停了下來，背後疾勁的冷流侵襲了他的全身，令他全身冰寒，完全感應不到任何力氣，整個人則宛若失去最後一絲光輝的螢火般孤寂下去。
時間好像突然凝固了起來，一時之間除了即將貫穿銀輝心臟的刀刃，所有的一切都還處於靜止狀態，不，是刀刃刺殺銀輝所需要的時間太短了，刀太快了！
「鏘！」
刀尖撞擊鐵壁的尖銳響徹星夜，彷彿響在所有人的心間！
銀輝的懷中猛然一空，只是還不待他驚恐，下一刻冰涼已經襲上他的背後，冰冷的此刻就在他的胸口。
「雪月……」
「永遠……都不會……離開……」
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這是只屬於銀輝和雪月的約定，對他而言，能得到這個回答，這已經足夠了。
「不！這東西不屬於你！」
村雨更加尖銳的怒吼迴響在白書院，他震驚又憤怒的注視著遠處從背後抱住銀輝的白髮女人，以及擋在血紅刀尖之前的銀色假面！
那是只能遮住雙瞳的銀色假面，除了極特殊的銀色材質外沒有任何其他額外的裝飾，但就是這纖薄的假面，擋住了村雨的穿刺！
並且不曾退讓分毫！
女神的賜福是不需要任何修飾的，它代表的是絕對的純潔與力量！
白色……
不顧一切沖向銀輝的冰冷身影卻在途中停了下來，水瀾靜靜注視著眼前耀眼的潔白光芒，她的瞳中已經被潔白盡數佔據。
刀劍的擊鳴同時也從水瀾的身後響起，緊追而來的黑刀和長劍卻被一柄帶有藍光的符文大劍穩穩擋住！
是第三位戰士，夜麟在黑光破碎的一瞬間便從黑書院中趕來，這才堪堪擋住了這致命的最後一擊！
與此同時天空中更有一道白色的虹光乍現，白色虹光連接著黑書院和白書院的方向！
那正是從黑書院內延伸到白書院，直到停留在銀輝的背後，而在他的背後，白髮的少女，她的身體連同著纏繞周身的白色絲帶在緩緩消失。
相對應的，卻是在銀色假面中，逐漸出現了如夜般漆黑的雙瞳，假面四周也浮現冰冷的絕美至極的輪廓，彷彿是女神所創造的最完美的傑作！
「那個東西不能讓她拿走！」
從黑書院中再度發出雲風的驚呼，在場之中在這種時候有資格繼承「千面」的只有兩個人，不是紅，就是雪月！
雲家和妖族礙于謙信的原因一直沒敢動手，反倒是被雪月鑽了空子，千面從解封的那一刻便被夜麟偷走，之後就一直在他的手中，紅不能給，但雪月就不同了，這對他們形勢的逆轉會有極大的幫助！
「雲城主，你還在執迷不悟。」
威嚴的聲音再度傳來，但這次卻有另一個嫵媚的聲音再度冷冷響起。
「雲風，你現在別無退路，慈不掌兵，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最後，拿出你戰士的尊嚴吧。」
戰士的尊嚴？
「妖女！還敢在這裡蠱惑人心！」
另一個女人對紅髮出了怒喝，可以看出她的決斷非常清明。
謙信好似沒有聽到紅的話，她現在只在等雲風的回答。
「謙信大人……我是迫於無奈……我只是想見到詩織……我……」
「用這麼多無辜生命換來的救贖，真的可以得到女神的寬恕，這樣的存在真的可以得到世界的認可嗎……」
謙信淡漠的一番話卻似乎一瞬間點醒了雲家的所有人！
「千面」所謂的可以達成一切願望，不過是個美麗的謊言！
一切的美好只會存在於內心的世界中，除非永遠活在虛幻中，否則夢永遠會有醒來的一天，到時所有組成那個世界的泡沫都將粉碎！
永恆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多謝大人提醒……敝人深感痛悟，這次的事情只是我和這位小姐的交易，與雲家的其他人無關，他們對此毫不知情……」
大勢已去已經是必然，雲風心裡最清楚不過，可他現在最擔心的是他的兩個兒子和雲家其他人的安慰，他的一時糊塗卻關係到整個陰陽師家族的命運！
「事情到底如何，謙信大人自有論斷，還是先談談雲城主的事情吧。」
「愛……」
還不待謙信發話，另一個女人已經冷冷道，連謙信也欲言又止，正是因為有這樣的軍師在，才使得武神城大有吞併陰陽城的勢頭髮生吧。
但愛的步步緊逼卻令雲風不得不靠向紅那邊。
劍刃出鞘的鋒鳴在黑書院中額外刺耳。
「你要向我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