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陰暗
魏敏直接說道:「我倒是覺得爹做的很對,那些人還是早些送走的好,這幾年夠給咱們家添堵的了。這幾年祖母和爹是怎麼對待他們的,我全都看在眼裡,他們不知道感謝就算了,越來越過分,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
魏亭然摸著女兒的頭笑了笑,誰知道女兒卻說出一句更為嚇人的話:「我有件事情一直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和你們說,但是今天我還是決定不先斬後奏了。我打算切斷和柳家的來往,讓他們回去好好的想想,他們所擁有的一切到底是誰給的,將來還敢不敢胡鬧。」
魏老夫人想自己真是老了,所以才變得這般的優柔寡斷,而自己的這個孫女卻很像自己年輕的時候,乾脆也狠心。做生意其實就是要這樣,因為這種事情沒個定性,如果一不小心錯失了機會,將要面對的損失那是嚇人的。
「行了,這些都是你的事情,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無需向我說什麼。不過,到明年年尾巴的時候我會找你要答案,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魏敏沖著祖母笑了笑,這才出去了。
魏亭然坐下來扶著額頭,愁眉苦臉的樣子讓老夫人看著糟心,數落道:「你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就是了,做這副樣子做什麼?別人家還沒找過來,自己倒是亂了陣腳。就照著你說的,該打發就打發了,今年咱們家經受了這麼多事情,我也乏了,你們這些年輕人處置就是了。」
魏亭然點頭:「我心裡就是不痛快他們對柳竹的態度,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應該客氣對待她吧?這位老太太倒是好,在她的眼裡柳竹簡直就是個下人,說話難聽就是了,居然還想指使著柳竹伺候她,裝傻充愣當不知道柳竹懷有身孕,我真是一肚子氣,要不是柳竹攔著我,我真就過去找他們算賬。」
魏老夫人當即正色道:「混賬,她這個老東西,這是要拿我魏家的孫子開玩笑?要是柳竹有半點差池,我絕對饒不了這個老東西。」
魏敏和蘭庭攜手一起到了柳老夫人住的院子里,這兩天有柳夫人和柳雲在跟前伺候著,他們進去的時候,柳老爺正坐在客廳里喝茶,只是眉宇間籠罩著一層陰雲,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見魏敏他們進來,趕緊站起來,笑著說道:「敏姐兒來了啊,老祖宗這會兒還在屋裡,我過去催催。」
魏敏擺擺手說道:「不必了,老人家本來就不喜歡太過急切,要是催著出了什麼岔子可就是我的錯處了。外祖父方才在想什麼呢?瞧瞧這眉頭都皺得緊緊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勸您了。」
柳老爺這幾天真是愁得的腦仁兒都疼,再加上知道大女兒居然是被自己的母親給害死的,整個人都變得失魂落魄,聽到外孫女兒問,哪兒敢說什麼,要是讓魏家的人知道這片天想來都要塌了。
柳老爺尷尬地笑笑,說道:「沒想什麼,就是近來睡不好。這陣子發生的事情,我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真是對不住你們,我是個長輩,但是我沒什麼顏面面對你。孩子,外祖父知道你心裡怪我,外祖父一身的錯處,要怎麼樣才能償還,哎。」
魏敏低著頭笑了笑,沒多說什麼,她們對於柳家的嫌惡已經是入了骨子的,就算外祖父在這裡與她說什麼好聽的話,都無濟於事。
柳老夫人在裡屋正給柳夫人母女兩人訓話,聽到下人說是魏敏兩口子來了,臉上的冷意更深道:「真是老天不開眼,居然讓這個丫頭活到現在,要不是當初你混賬,現在他們那兒來的好日子?既然走到這一步了,壓根沒有回頭的可能了。他們全都緊張起來了,我們想要從中得到好處只怕是難得很。但是就算再怎麼難,我也絕對不會讓魏家的人好過,這是他們欠我的。」
柳夫人總覺得這事有點不成,沒什麼道理,再說是她自己妹子糊塗找死的,怎麼能怪人家呢?而且說句難聽的,魏家因為這事已經很照顧柳家了,這都多少年了,也該是個頭了。再說人家對不起的是老夫人的娘家,又不是對不起她,這麼理直氣壯的賴著人,說真的實在有點說不過去。自己終究是好人家的女兒,就算平日里也是鬥來鬥去的,好歹也是說理道姓的,實在看不上柳老夫人的這點做派。但是看不上歸看不上,卻是不敢說什麼,只能在一邊裝傻充愣地應著,連聲說是。
柳夫人瞧著這娘倆跟啞巴似的心裡一陣氣,罵了聲扶不起的阿斗就起身出去了。
這位老夫人臉上向來沒什麼大表情,就算是見到什麼有身份的人照舊是冷冰冰的樣子,看著眼前的一對俊俏男女,只是點了點頭,而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魏敏身上,說道:「你這丫頭還是當年你爹娘回去的時候我見了你一面,轉眼間已經這麼大了,不得不說這時間過得真是快。不過,你我雖然不怎麼親近,但是顯然眼裡沒我這個老人家,竟然這麼晚才來看我,有些說不過去罷?」
魏敏客氣地笑道:「我這不是知道您心裡不舒坦,連著我母親都已經被您數落過了,我可不得躲著點兒嗎?我這輩子最怕人數落了。所以才這個時候來了。只是我雖然是小輩,但是有些話還是得同您說一說,我母親肚子里還懷著弟弟呢,您要是把我弟弟驚著了,咱們魏家的人心裡可就不痛快了,到時候要是跟著您翻臉,那可真就不好看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柳老夫人的臉色當即變得難看起來,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道:「你這個丫頭可真是不一般,就連你的祖母都不敢這麼和我說話,你這會兒是教訓上我了?難道這就是你的孝道?」
魏敏搖頭笑道:「瞧您這話說的,您是長輩,我哪兒敢對您不敬啊。只是咱們是一家人,所以我就不拐彎抹角的說了。我們是真心把三姨母當一家人的,所以就緊張了些。再說我祖母,她是個和善人,肯定不能事事和您計較,有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只是不想讓彼此的處境鬧得難看,可不是人是個沒出息,隨意被捏弄的,您說是吧?」
柳老爺子見魏敏說話這麼不留情面,心裡又是一陣擔憂,如果要是給這個孩子知道她的殺母仇人就在眼前,會不會直接翻臉?人老了,真是容易想太多的事情。他的心裡也忍不住責怪母親,為什麼要把事情鬧得這麼僵?鬧得難看了又有什麼好處呢?
魏敏見柳老夫人的臉上一片寒霜,嘴角的笑卻是越發的明媚起來,只當成不知道的說道:「您老人家一路上可是受了煎熬吧?這兩天休息的可好?要是缺什麼就只管說。這魏家的一切都是我管著,我會派專人來伺候。」
柳老夫人說道:「你祖母倒是慣著你,才多大的年紀就讓你管這麼大的攤子,也不怕將自己的老底都給賠進去。你可得長點心眼,你祖母對你這麼大的信任,你要是辜負了,可真就徹底的成了大罪人了。」
魏敏笑了笑,俏皮地回道:「您可別嚇唬我,我還是頭一回擔上這麼重的擔子,本來還沒什麼顧慮的,但是要是一不小心緊張起來,真的犯了錯處,可就真是對不起我的祖母了,您說是不是?」
柳老夫人被氣得笑出聲來:「你這丫頭真是個伶牙利嘴的,到時候把所有的錯處全都歸在我這個老婆子身上了,你可真行,我就成了大壞人。」
魏敏轉頭看向柳老爺,笑盈盈地說道:「我可不敢呢,讓外祖父怪罪我,再說要是真傳出去了,我還怎麼見人,不光給魏家摸黑,就連我相公也得跟著我丟臉,我又何必呢。您老人家真是開不起玩笑。」
柳老夫人抿嘴說道:「也不知道柳竹是用了什麼手段居然把你這個丫頭給哄得中了毒,我倒是小瞧了她的本事,按理說也該是如此,妾生的丫頭就是心眼子多,比起正經的小姐循規蹈矩的,這樣的人可不是最有優勢?拐了人家的男人,又能糊弄孩子,你們現在高興,等過不了多久就變臉了,可有你們哭的時候。別不信,你且看著罷,那變臉的樣子會讓你覺得天都變了。」
魏敏的嘴角勾著淡淡的笑,眼前這位老人家真是年紀一大把了,笑起來臉上的摺子都多的很,表情無不顯得猙獰,真是相由心生,更加惹人厭惡。
柳老爺坐不住了,眼前這些人哪兒是好好的說話?分明跟吵架一樣,他咳嗽一聲,將這尷尬的氛圍給打破了,低笑道:「你們這都說的是什麼話?敏姐兒最近可是忙得厲害?我也是從一開始過來的,一路上要遇到無數困難,你這才剛開始,往後的壓力會越來越大,若是承受不來也不要硬撐著,你祖母不忍心為難你的。」
魏敏點了點頭說道:「多謝您關心我,這種事情興許習慣之後就好了,再不濟我還有蘭庭可以幫我,倒不至於太為難。只是一人一種想法,我與祖母想的不一樣,勢必是按照我的意思來辦事的,或許會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外祖父不要怪罪我。」
柳老爺冷不丁地聽到她這麼說,心裡咯噔一下,也沒多想,見自己的外甥女臉上一片真成,心裡也是一陣軟,點頭說道:「不管你做什麼,外祖父都是支持你的,你有你的道理。聽說蘭庭要到朝中去做官了?這是天大的好事,做生意雖然手裡捏著錢,終歸是不如握著權柄好辦事。只是你那麼的家業,可有人幫你打理?」
蘭庭坐在一邊抿茶,聽到問自己,客氣地說道:「我的便是敏姐兒的,往後全都由她管著,我若是得空便會幫幫她,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
柳老爺對自己的這個外甥女當真是刮目相看,之前王爺當著眾人的面說府里的事情往後都交給自己的這個兒媳婦,他自己當甩手掌柜。偌大的一個王府有多少財產,沒人說的清楚,但是就是想也定然少不了,好不容找回來的兒子也是個會賺錢的,再加上魏家的全部家當,只怕全天下沒有任何人能比這個丫頭還富有了。就連他一個大男人都眼紅不已,這得是多好的命,才能有今天這般?
而柳夫人和柳雲對視一眼,眼底的酸意擋都擋不住,這大概是天下所有女人都羨慕的人了,公公護著,丈夫疼著又忠心,手裡還有讓所有人都羨慕的財產,這天底下想要什麼得不到?
這樣好命的人越發的讓人嫉妒,而且更讓人厭惡,所以她們十分看不慣魏敏的張狂勁兒。但是她們娘倆也知道這個時候開口於她們不會有任何的好處,而且就連這位老夫人他們都沒有給半點面子,更何況本來就看不上他們的魏敏?
柳老夫人對魏敏這般忽視自己的話心裡直作嘔,可又不好做出氣急敗壞的樣子來,真是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比自己想的還能撐得住氣。真是沒有半點規矩,太可恨了。
柳老爺也不知道該和他們說什麼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本來就不親近,再加上又鬧出這麼不愉快的事情,人家臉上笑得好看,誰知道心裡在想什麼?指不定恨不得罵死他們。自己這麼大的年紀了,誰成想變成了不讓人歡迎的人,這張老臉真是沒地放。
整個屋子裡的人都沒有辦法表現的太過囂張,不像柳竹在的時候可以隨意的數落,這會兒像是鋸嘴的葫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想著讓這兩人趕緊走才好。但是讓他們失望了,這個丫頭可不是好打發的,話題轉來轉去,最後還是轉到了他們的身上。
「前兩天各店的掌柜給送了些好東西來,我琢磨著給外祖父們也帶些,南北不一樣,有許多新鮮玩意兒想來你們很多少見,這回帶回去,要是不會收拾,我送外祖父個北地的廚子,您看怎麼樣?」
魏敏的話一出,柳老夫人當即不快道:「好個丫頭,這是容不得我們了?急急莽荒的就想把我們給攆走?虧得你還說自己是魏家的當家人,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其實柳老爺的臉色也有點掛不住,這個丫頭真是傷人心,怎麼能這樣呢?好歹他們都是長輩,就算鬧得不怎麼愉快,也不至於這麼不留情面的攆人不是?說是孩子的天真之言?這話未免太過牽強了,魏敏已經成親了,而且若是個不懂事的,想來魏老夫人也不至於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不是?那麼只能說這便是眼前之人故意為之的。柳老爺只覺得心寒,要是女兒還活著,定然不會讓這個丫頭這麼目中無人。只可惜,他們柳家人與這個丫頭來說完全成了敵人,所以才能這樣不過腦子說出這樣的話來。
魏敏只當沒有看懂他們臉上的不快,笑著說道:「這天氣真是越發的冷了,回去是要走水路的,若是上了凍可怎麼好?」
蘭庭也有些哭笑不得,這個丫頭真是瘋了,稍稍提點一句就是了,居然緊抓著半點不放,看看眼前的這人全都一臉的尷尬,所以攔下魏敏,笑著說道:「敏姐兒沒別的意思。這個時候外面天氣冷,一直待在屋子裡很無趣是把?我讓人從外面找些有趣的玩物來,也好讓長輩們有個消遣。」
柳老夫人冷笑一聲說道:「這倒是不必了,瞧瞧這丫頭,可不是把我們當成外人,不歡迎我們?我們多吃點飯,興許這心裡都是疼的很,哪兒敢多待呢?你放心,不用你攆,到了時候,我們自己就會告辭。」
魏敏臉上沒有表現出半點愧疚,什麼都不說,反倒越發的表現出這便是她的真實意圖。
魏敏知道這裡的人全都懶得和她說話了,恨不得她趕緊走,但是這會兒她卻是自在的很,坐著愣是不走。反正她一點都怕氣氛變得尷尬。他們尚且好意思做這種事情,她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不過這種沉默確實太過無趣了些,魏敏將目光轉向了難得不出聲的柳雲,像是多年老友一般,關心道:「倒是有陣子沒見二姨母出去了,您怎麼一直待在家裡?也還是要出去轉轉的,前陣子我遇到了與您交好的夫人們,她們還問起你呢,說沒您在,她們天天都無趣的很。」
柳雲費力地扯動嘴角,看著眼前的人說道:「你也說了,這麼冷的天,我出去做什麼?我怎麼說也是在南方長大的,雖然在這裡待了這麼多年也還是受不住北地的乾冷,什麼都比不過自己的身體重要,你說是嗎?」
柳雲雖然施了脂粉臉上看起來紅潤不少,但是若是細細的看一眼便能發現她的眼底泛著青,想來這幾天的日子並不好過。是因為嫉妒?還是懊悔?這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