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難過
羅嬤嬤心想這種事情還用你說?女兒會這樣,是因為她從沒想讓自己的女兒當下人,她想讓自己的女兒做主子,這樣就沒人敢看不起她們了,又能過上富貴日子,誰知道半路上居然碰到這些人,可真是晦氣死了。
紅葯見羅嬤嬤不開口,嘆口氣說:「我知道嬤嬤心裡還怪我沒給你們個體面,但是咱們說句心裡話,您的相公被別人給惦記上,想來您自己心裡也不能舒坦把?將心比心,我想您也不是個小心眼的人,總不能還為這種事兒記恨我吧?」
人家都當著自己的面說這種話了,如果羅嬤嬤要是還緊抓著不放,還真就應了紅葯說的小心眼了,這種感覺真是怪噁心的,她不大情願地點了點頭,心裡還是不死心的替自己的女兒爭取道:「是這個道理沒錯,但是我家丫頭這兩天身體不好,當初她出身的時候就遭受了大難,都說女兒是娘的心頭肉,實在是不能不管,我看還是給換個別的差事吧。」
紅葯原本帶笑的臉上突然變得一臉冷漠,聲音里也帶著幾分冷意,說道:「這種天氣誰身上沒個不爽快?我今兒為什麼把你的閨女叫到這裡來,就是因為她頂替的那個丫頭得了風寒,人已經爬不起來了,所以才會這樣做。如果嬤嬤心裡不痛快,你就去找夫人說說的,再不成去找姑爺是,正好讓他們給評評理,一個下人養尊處優的養著,到底是哪門子的道理。」
紅葯的這番話身邊的下人全都聽到了耳中,只覺得心裡暖和,說實話,既然自己是個奴才在外面吃苦受罪本就是應該的事情,也從沒奢望過有人能體諒自己的難處,但是此刻有人說出這樣貼心的話,心裡真是萬分的感激,覺得暖暖的,也更加的怨恨起這個羅嬤嬤來,恨不得這人能夠早店得到她應有的報應。但是他們心裡想歸想,但是卻不敢說一句什麼,畢竟眼前的人全都是身份高的,就算羅嬤嬤不得人喜歡,但是她要是開口收拾他們,他們也不敢如何。
紅葯自然看到了其他人眼裡的感激,也知道羅嬤嬤這會兒是強忍著自己心裡的恨意,閑閑地說了句:「羅嬤嬤還是趕緊道夫人身邊伺候著吧,畢竟您今兒來的可算是晚了,夫人已經找了您好一陣兒了。」
羅嬤嬤的臉上一陣驚訝,這會兒也不敢護著自己的女兒了,趕緊匆匆地去了屋子裡,而紅葯看著站在那裡臉色十分難看的嬌俏女子,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羅嬤嬤是將自己的女兒當小姐寵愛著的,所以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受過一點的委屈,這會兒如何能忍受紅葯的嘲諷?氣急敗壞地說道:「你不要太過分,要是有什麼不滿直接朝著我來就是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我娘難看做什麼?你既然看我不順眼,那你就弄死我,不然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成和接納我。你覺得他現在對你客氣,等再過個兩年,他還能和你過到一塊嗎?我能等得起,我等著看你們兩個人反目的那天。」
紅葯的臉上沒有一點氣急,而是悠悠地說道:「那還真是了不得,可惜我也不是被嚇大的,我與你不同,我的祖母教會了我怎麼做人,所以你這種人,我是不會放到心上去的。你既然這般有能耐,那麼你就試試吧,我也很期待,看我和成和的緣分是不是真的就像你說的這麼淺,要是真的一點風雨都禁不住的話,確實沒什麼留著的必要。對了,這種時候外面可真是冷的厲害,瞧瞧這風刮的跟刀子似的,你可得保護好你的臉,免得被吹得不能看了,不然怎麼去勾引人不是?」
眾人看著羅嬤嬤精心養護的女兒氣得臉都白了,但是也只敢在嘴上說狠話,畢竟細細說起來,她不過是仗著羅嬤嬤的身份才能這般的得意,單輪她自己不過是個十分卑微的人而已,與他們也沒有什麼不同,所以有什麼得意的資格?但是紅葯卻是不一樣,聽說人家祖母可是魏老夫人身邊最為得寵的人,爹娘也是在十分重要的位置,所以紅葯雖然是個丫頭,但是在整個京城,他們也算得上是一個不差的人家了,再者說紅葯一直跟在夫人身邊,是夫人身邊最為信任的人。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這分明是夫人再幫著這人給紅葯出氣呢,這足以說明紅葯的地位有多麼的重要。
紅葯笑了笑,轉身離開了,只留下那個人死死地盯著她的背影什麼都說不出來。
卻說羅嬤嬤進去了屋子裡,站在那裡垂著頭,連頭都不敢抬,一直站在那裡緊張地揪著自己的衣擺。
魏敏此時正翻看著手裡的東西,許久之後抬眼看了他一眼說道:「嬤嬤是有話要說嗎?不妨直說,你不難受,我看著都難受。」
羅嬤嬤尷尬地笑了笑,而後說道:「夫人,奴才知道不該用這點小事來找您,但是奴才的丫頭打小底子不好,要是在外面這麼待下去,奴才怕她待不住。」
魏敏皺了皺眉說道:「羅嬤嬤這麼大的年紀了,想來應該是最為知曉輕重的,可是你現在真是讓我失望的很。這府里的丫頭要是全都借著這個借口,這府里還有誰來辦事?你與我說說是不是這個理?以前的事情我不管,而且我也沒什麼立場管,但是現在這個家裡是我擔著事情,我得立下我自己的規矩。嬤嬤愛護孩子的心情我能明白,但是不守規矩,想在王府里無法無天,想都不要想。再說嬤嬤這樣徇私護短可真是說不過去了,這樣把,這兩天院子里的事情你就別管了,全部交給紅葯就是了。她是與我一起長大的丫頭,雖然脾氣不大好,但是辦事還是有分寸的。」
羅嬤嬤驚訝地抬頭看向魏敏,滿滿的不敢相信,夫人的意思是……原先自己才是這個院子里的大嬤嬤,什麼事情,大大小小全得她過目,現在竟然全交給了紅葯。她心裡不高興,但是卻是什麼都不敢說,人家是主子,願意用自己的人,她們就是再不滿意能有什麼法子?
魏敏見她沒什麼反應,直接開口說道:「怎麼?嬤嬤心裡不願意?」
羅嬤嬤趕緊搖頭說道:「奴才不敢這麼想,一切聽從主子的安排就是了。」
魏敏點點頭說道:「那就好,嬤嬤是過來人,若是紅葯有什麼做的不妥當的地方,還請嬤嬤多多指點。有些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不是嗎?」
羅嬤嬤心酸的要死,如果不是自己的耐心好,這回只怕是要忍不住了,虛弱地笑了笑,應道:「夫人您說的是。」
魏敏正好手頭的賬本看完,想到鋪子里去看看,站起身說道:「這會兒也沒什麼事情,嬤嬤還是去歇著吧,若是有什麼事情我會讓人去叫你的。大冷的天,你來回的奔波也不方便,畢竟是上了年紀了。」
羅嬤嬤嘴角扯動,躬身退出去了,看著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女兒,無奈地嘆口氣,趁著這會兒沒主子留意著。她將女兒拉到一邊,說道:「我瞧著夫人怕是有心縱容著紅葯來收拾咱們娘倆,娘也沒什麼法子來保著你了,所以你辦事的時候可得多長點心眼,絕對不能讓人抓到咱們的辮子。往後那個紅葯才是這個院子里說了算了的人,夫人方才吩咐過了,讓我回去歇著,我……哎,算了,這個時候說這麼多做什麼呢?還是不說了,回去了再好好的想想辦法。不過你放心,娘就算沒什麼能耐了,也會幫你拿到你想要的。」
「娘,怎麼會這樣?您可是王妃身邊伺候的人,她怎麼能這般對您?真是太過分了,他們這是要打王妃的臉啊。」
羅嬤嬤擺擺手,無奈道:「不說了,我先回去了。」她這心裡也怪難受的,耀武揚威幾十年,臨到頭居然落到這樣的下場,給誰能接受?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回去了得好好的躺躺。
看著自己的娘就這麼丟下她走了,她著急的跺跺腳,但最後還是回去乖乖地站在門前了。對面的那個人動都不動,可是她受不了,沒人盯著的時候她就不停地動來動去,好讓自己好受點。
紅葯從外面辦完事回來,正巧碰到這一幕,說道:「做下人也得有做下人該有的樣子,若是不懂規矩,我便找個人來,讓她好好的教教你怎麼做人。」
雖然心裡不願意,但是還是不敢亂動了,娘說的對,夫人跟前既然容不下娘了,那麼不管多老的資歷也沒什麼用了,所以現在的自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境遇,如果眼前的紅葯想給自己穿小鞋,那麼他是怎麼都躲不過去的。現在她只能低頭。
紅葯看著她低下頭,再不敢有任何不滿,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一碼事歸一碼事,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想從我的手裡搶走我的人而給你穿小鞋。」
這種話再誰聽來都沒幾分誠意,反倒像是噩夢開啟之前的一道友好提醒,話總是說的好聽,但是人家要是真的動了心思想要好好的收拾你,你不也不能說委屈,只得好好的受著嗎?
紅葯看著她臉上出現了慌張和忐忑,這心裡真是別提有多痛快了,這才是個開始而已。她就是要這些人明白,惹火他們魏家的人,他們別想就這麼輕鬆的算了。
回到屋子裡聽一旁的丫頭說小姐出府去鋪子里了,她手邊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做,所以就坐下來綉東西,一直等到太陽落山,她往外面看了眼,見小姐還沒回來,放下手裡的東西出去了,本想著去廚房張羅今天的東西,走到外面看到站在那裡已經沒什麼血色的人,笑道:「這裡有人看著,你先隨我來。」
眾人都不知道這人想做什麼,一直去了廚房之後,才知道原來是讓跟在身後的丫頭來廚房幫忙。但是定睛一看,那不是羅嬤嬤家的丫頭嗎?從小就跟小姐一樣養著的,哪兒做過這麼粗鄙的事情?但是看到來人是紅葯,頓時也明白過來,這是得罪了人了,所以才讓人這麼的收拾,說到底也是活該,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這麼多年得罪了這麼多人,還想讓人對她客氣?這不是想的太美了嗎?
紅葯只叮囑了一句:「她什麼都不會,怎麼伺候主子?要是給外面的人看到了,還不知道要怎麼說咱們王府。府里的下人全都擺出主子的架勢了,難不成以後所有的事情全都讓主子自己去做?」
廚房裡有好幾個是和羅嬤嬤不對付的,雖然不能羅嬤嬤直接撒脾氣,但是她的女兒,她們可以暗地裡欺負一下,這樣存在心裡那麼多年的惡氣也能得到舒緩。但是明面上肯定是不會讓人給發現的,畢竟他們也不能確定羅嬤嬤會不會有翻身的機會,如果要是重新得勢,只怕肯定會找他們的麻煩,所以他們只能找借口說廚房裡的事情就是這樣的。
人對於別人對自己是好還是壞心裡全都有數,但是現在誰讓自己現在是個只能被人欺負的時候呢?所以就算知道會吃虧,也只能壓在心裡什麼都不敢說,默默忍受著。一直等到了主子不需要人伺候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終於能喘口氣了,快步跑回家裡,抱著娘就是一陣哭,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呢?
羅嬤嬤見女兒眼眶通紅,哭得眼睛都腫起來,當即說道:「算了,這個時候娘就是知道你不容易也不能找那些人的麻煩去,現在誰都知道娘不得主子喜歡,以前惹了那麼多人,他們可不是逮著這個機會想要找咱們的麻煩。讓你受委屈了,等娘翻身了,那些找你麻煩,給過你難看的,娘全都不會讓他們好過。」
「可是這日子太難熬了,那個紅葯分明就是想要報復我,她話說的好聽,說什麼不會找我的麻煩不給我小鞋穿,信她才是見了鬼了,我說成什麼都是不會相信的。娘,怎麼辦,我覺得她肯定要看我不順眼,我真的不想被人收拾啊,怎麼辦?」
羅嬤嬤看了她一眼,只是無奈地搖搖頭,原本還想著說什麼來的,但是現在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整個人身上的力氣都被人抽走似的,十分的難受。其實讓她難過的是,今天她趁著空隙的時候去找管家,原本想自己好聲好氣地和他說,他多少能聽聽自己的話,誰知道呢?急急忙忙的找過去了,卻被他當著那麼多奴才的面給數落了一頓,這一張老臉真是不知道被丟到哪兒去了。她越發覺得自己當初離開這個人是對的,不然自己此時還真不知道會落到什麼樣的下場,白眼狼一樣的人,她真是昏了頭了,才會去找這個人。
一時整個家裡都像是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氛圍中,沒了生氣,搖曳的燭火將人的影子投在窗戶上,母女兩人長久的沉默之後,最後只能各自去睡了。
這一夜魏敏卻是睡得不怎麼踏實,原本以為自己身後的麻煩算是沒了,誰知道才出去轉了一圈,又碰上了麻煩事情,還是魏二老爺那邊,才消停了一陣子又上門來找麻煩了,說什麼自己的日子不好過之類的話。她倒是知道的,姑祖母可是將自己名下的鋪子給他了,賺錢不賺錢本就全看自己的本事了。
只是因為先前曾經遭受過這樣的難過,所以再次遇到神經下意識地就繃緊了,所以沒什麼好脾氣。但是這件實情她又不能表露在臉上,因為怕蘭庭知道了,心裡跟著有負擔,所以她一句話也沒說。
耳邊是蘭庭平穩的呼吸,她卻翻來覆去的不好入睡,一直等到天快亮了,這才稍微眯了眯眼睛,之後便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
只是與她一樣睡不穩當的人還有遠在寺廟裡的柳雲,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這般清凈的地方,就算有大師開解,但她卻覺得追著自己來索命的人越來越多了,每天睡覺就像是受刑一樣,她甚至更加的害怕黑夜來臨了。
柳夫人看著女兒遭受這樣的痛苦,越發的心疼,追著方丈問道:「您是得道高僧,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兒把,總不能讓她受這個罪啊,她還年輕,要是這樣,可不是要了她的性命嗎?我天天看著她做噩夢,臉色都變得這般難看了,這可該怎麼好啊,大師,我求求您了。」
「夫人,小姐自己想不清楚不願意走出來,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救她。這是她自己的業障,只有自己想辦法擺脫,才能徹底的解決。她自己想的太多,實在是無能為力。」
柳夫人回去就抱著柳雲一陣哭,搖晃著說道:「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不願意走出來?你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是想氣死誰呢?誰都不在乎你,只有娘心裡牽挂著你,生怕你有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