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給個台階下

蕭鐘山身著朝服，面色陰沉，彷彿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鉛雲，他剛剛隨聖駕回京，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太尉府，卻瞧見了眼前的這一幕。

聽見了蕭鐘山的聲音，沈氏和朱氏連忙鬆開了手，此時此刻的兩人，頭髮散落，妝容盡亂，唇角還都掛著血，臉上也滿是抓痕。

沈氏膝行至蕭鐘山面前，啜泣道：「老爺，您總算是回來了，您可要為妾身做主啊！」

蕭鐘山並沒有理會沈氏，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站在蕭青蔓身後的李夜白，他躬身一禮，恭敬地喚道：「微臣參見瑞安王殿下。」

李夜白笑盈盈地揮了揮手，「蕭老頭不用多禮。」

「微臣管家無方，讓瑞安王見笑了。」蕭鐘山鐵青著一張臉，聲音低沉入泥。

說話時，蕭鐘山用餘光瞥了一眼蕭青蔓，灼灼的目光，彷彿要將她的雙頰灼出兩個血窟窿來似的，「還不給瑞安王跪下！」

聞言，蕭青蔓不緩不慢地走到了李夜白的面前，剛欲屈膝，倏然李夜白拉住了她的手，「好媳婦兒，你不用跪，讓蕭老頭跪就好。」

蕭青蔓垂下了綴著頎長睫羽的眸子，看著面色乍青乍紫的蕭鐘山，貝齒緊咬唇瓣，方才勉強忍住了笑。

蕭鐘山雙眸微眯，他堂堂大周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尉大人，竟然被一個痴兒當眾要求下跪，這若是傳了出去，要他顏面何存！

「爹，王命難為啊。」蕭青蔓見蕭鐘山遲遲不肯下跪，宛如碧湖般的眸中瀲灧一抹揶揄。

蕭鐘山側目，冷冷地剜了一眼蕭青蔓，冷然道：「在瑞安王面前修得放肆！」

「不打緊，她是我的好媳婦兒，她說什麼都好。」李夜白拉起了蕭青蔓的手，瑩白頎長的手指，在蕭青蔓的掌心中輕輕地扣著。

我擦！老娘被調戲了！

蕭青蔓微微地蹙了蹙眉，頎長的指甲用力地扼住了李夜白的手指，深深地嵌入了他的皮肉之中。

「嘶！」

李夜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頎長的眉心微蹙，輕輕地扯了扯唇角。

這女人還真是半點不肯吃虧啊！

李夜白側目，瞥了一眼蕭青蔓，狹長的眸子一眯，唇角笑容倏轉邪魅，與之剛剛那個單純不諳世事的他判若兩人。

危險！

李夜白銳利的目光如箭，蕭青蔓能夠從其眸光之中讀出「危險」兩個字！

兩人四目相對，卻苦了站在一邊的蕭鐘山，李夜白讓他跪，他不得不跪，可他這一跪，這張老臉可要往哪擱。

「太尉大人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倏然，一道充滿了磁性的聲音傳入了蕭青蔓的耳廓之中，她微微地蹙了蹙眉，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李煥然著一襲玄色流雲錦秀麒麟的朝服，墨染般的青絲以紫金冠束起，他的五官精緻極了，好似鐫刻一般。

蕭青薔見李煥然前來，心頭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似的，可她隱隱作痛的臉，卻讓她看清楚了現實，她深深地低下了頭，生怕他瞧見此刻這般狼狽的自己。

李煥然信步朝這邊走來，停至在了蕭鐘山的面前，淡然一笑，「太尉大人，這是……」

見李煥然前來，蕭鐘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微臣參見安南王殿下。」

「太尉大人無須多禮。」李煥然頜了頜首，莞爾道。

蕭青蔓眉黛淺凝，李煥然來的可真及時，看似尋常的一句話，卻幫著蕭鐘山免去了在自己的面前一跪。

她揚起了尖尖的下巴，疏淡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李煥然。

李煥然似是初遇一般，笑容亦如和煦的春風拂面，側目看了一眼蕭青蔓，隨即，他眸色微斂，將疑惑地目光落在了蕭鐘山的身上，「太尉大人，這位是……」

蕭鐘山連忙朝著蕭青蔓招了招手，沉吟道：「還不快過來給安南王殿下見禮。」

蕭青蔓掙開了李夜白的手，踱步上前，欠身一禮，淡然道：「臣女蕭青蔓見過安南王殿下。」

「蕭青蔓？！」李煥然輕聲呢喃，瑩白的縴手輕輕地摸著他稜角分明的下巴，饒有興緻地打量著蕭青蔓，「你便是本王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個字，傳入了蕭青薔的耳廓之中，她的心頭倏地一凜。

蕭青蔓剛欲開口時，李夜白倏然踱步上前，擋在了蕭青蔓的面前，他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上，瞬間滿溢不悅之色，嘟起了一雙緋然的唇，「大哥，她是我的媳婦兒，不是你的未婚妻。」

「夜白別鬧。」李煥然笑容和煦，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感覺，像極了兄長對幼弟的寵溺。

李夜白卻不依不饒，踱步上前，拉住了蕭青蔓的手，一臉不悅地說：「大哥，你不能跟我搶，她是我的。」

他像是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死死地護住了自個兒的寶貝。

蕭青蔓秀眉微蹙，這個李夜白還真是將痴兒扮淋漓，若不是蕭青蔓見識過他策馬揚鞭的模樣，只怕她都會信以為真了。

李煥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再過一段日子，你便要喚她一聲王嫂了。」

說罷，他別過了頭，話鋒一轉，對蕭鐘山說：「太尉大人，本王今日前來，還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蕭鐘山連忙頜了頜首，「這是自然，安南王殿下請隨微臣前去書房。」

李煥然垂下了綴著頎長睫羽的眸子，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眾人，蕭鐘山明白李煥然是給他一個台階，連忙一揮手，冷然道：「還都在這兒做什麼，都給我滾下去！」

李煥然和蕭鐘山一走，蕭青蔓又成了眾矢之的，蕭青薔一雙漂亮的眸子銳利如刀，若是目光能夠殺人的話，只怕此時的蕭青蔓早就已經被凌遲了。

蕭青蔓水袖之中的雙手緊攥成拳，頎長的指甲深深地潛入了掌心之中，她口中銀牙緊咬，發出了吱吱的聲響。

今日，她在安南王的面前丟了臉面，只怕她的完美形象都破滅了。

用力地抿了抿雙唇，蕭青薔從牙縫之中擠出了一句話來，「蕭青蔓，你給我等著，今日的羞辱，他日我必百倍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