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歸去之時

第四十二章 歸去之時

隨著御清流這邊告一段落之後,那面具男子也收手了,他的實力很是強悍,估計能夠與此時突破之後的御清流有一拼,但是他的實力蘇七薰看的很清楚,只是靈海九階。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名女子和男子,又看了一眼雖然以及止住了血但依舊捂住腰腹的絡腮鬍男子,那陰冷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的變化。

而金猿族與藥石族的大戰,即便有了大祭司召喚野獸前來相助,也打得十分的凄慘,但是如今看到自己請來的人全數落敗了之後,那位金猿族的族長頓時就泄了氣,雖然此時想要俘虜藥石族並不困難,可是一旁站著的蘇七薰一行人卻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最後這位族長終於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帶著自己還殘餘的力量撤走了。

頓時,藥石族的族人們發出了一陣歡呼,隨後又陷入了濃濃的悲傷里。

他們的傷亡很慘重。

「我需要幾株紫枯草」突然那面具男子突然出聲了,他的聲音有著幾分沙啞,而且感覺他的吐字很不清楚,像是壓抑了很久不曾說過話一般。

「為什麼要給你,哼」

許佑珏陰沉沉涼颼颼的看著那面具男子,蘇七薰卻是沉迷於那奇怪的熟悉感中努力思考,御清流說話絕對不會帶哼字,那麼此時說話的自然我們的粗壯小可愛,張寶貝同學了。

「我覺得,你們,現在,攔不住我」面具男一字一頓的說道,不知為何,感覺他說話很是艱難。

「哼」張寶貝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因為面具男說的是事實。

御清流如今服用了丹藥開始閉目調息了,但即便他恢復過來也不見得能夠輕易的幹掉這面具男,至於許佑珏,如今卻是比他要差一些,蘇七薰和張寶貝完全沒有可比性。

若是這面具男強行進攻,隨便擄了這最弱的兩人中的一個,估計結果會更加麻煩。

「我們可以給你,但是紫枯草還沒有成熟」御清流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的眼裡還有這疲憊,顯然先前那一場大戰他勝的很是艱難,相反,那面具男只能看到的一雙眼睛里雖然死氣沉沉,但是卻沒有疲憊,又或者他本來就不知道累?

「......」面具男子沉默了一會,微微點了點頭,隨後竟然直接席地坐倒,也閉目調息起來。

這膽子真是比吃了熊心豹子膽還要大。

要麼就是個傻子,要麼就是有所依仗。

而想著他先前那不俗的實力,自然不會是個傻子了。

紫枯草成還有十日,而面具男在村外待了十日,為了一些莫名的原因,蘇七薰日日都會跑出來看看這傢伙在不在,偶爾他在偶爾他不在,然後也會偶爾好心的送飯給他。

但是大多數時候,那面具男都是緊閉著那唯一裸露在外的眼睛,將雙眼之中的死寂全部都封鎖起來。

十日的時間很快就到,御清流已經調整好了。

而許佑珏很不滿意御清流竟然比自己先行突破,所以前幾日的時候經常會在部落外面那面具男在的地方跟他比武。

大多數情況下那面具男不搭理許佑珏,他們只動手了兩次,而在最後那次,許佑珏那雙陰沉沉的眼睛突然如同初升的太陽一般展現了些許的光輝,他有幾分興奮的跑了回來,跟蘇七薰打了聲招呼之後便直接進入房子里閉關了,如今已經十天了,卻不曾踏出過房門一步。

「品質好的,已經成熟的了紫枯草我們總共採摘了五十棵,每人十棵,這是你的那份」最後一日,蘇七薰過來尋了那面具男子。

面具男子微微頷首,然後伸出手來,示意蘇七薰將紫枯草交給他。

蘇七薰將那採摘的紫枯草捏在手裡,然後緩緩的放在了面具男子的面前,卻在他剛剛伸手準備拿的時候猛地縮回了手。

頓時,面具男子那雙灰沉沉的眼眸便看向了蘇七薰,蘇七薰只覺得渾身一陣發涼。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很小很小的事」蘇七薰說道,有幾分猶豫,她看著他的眼睛,還是那樣的死氣沉沉沒有一絲生機,就像他一樣。

蘇七薰不由得想到了那同樣有著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的少年。

「說」他的語氣里沒有不耐煩,或者說他並不知道不耐煩是什麼,他沒有任何情緒,只是一板一眼的做著一些應該做的事情,不會發怒,不會生氣,更不會有什麼難過。

「我能不能看一下你的胳膊」說著蘇七薰指了指面具男的左臂。

「胳膊」面具男不由得重複了一下,應該是疑問的語氣,但是卻沒有絲毫的情緒,像極了沒有情感的機器人。

「對,你的胳膊」蘇七薰點了點頭,漂亮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他那雙眼睛,有著些許急切,懷疑,渴望,害怕,擔憂,很多很多,複雜的很,如同各種色彩交雜在一起。

面具男看不懂這麼多的情感,因為他不懂,他的世界里沒有情感,沒有這麼多豐富的顏色,只有灰濛濛的一片,灰濛濛的一切。

「好」雖然不明白眼前的姑娘為什麼要看自己的胳膊,但是想到只要讓她看一眼胳膊就能夠安然的完成了任務,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好,所以他輕輕點了點頭。

然後就看到一雙小手摸到了自己的左臂,將自己的袖子往上卷,不經意間甚至還觸碰到了自己的胳膊。

她的手暖暖的,軟軟的,似乎和自己的手不一樣。

突然,那雙小手不動了,緊緊的捏著自己的胳膊,捏的很緊很緊,但是並不痛,而且他沒有感受到那雙小手有散發出來任何攻擊的意味,所以,他沒有甩開那雙手,只是看向了那手的主人。

「你知道這裡有這幾個字么?」蘇七薰指著刻在面具男左臂上的三個字。

「知道」面具男點了點頭。

「為什麼會有這幾個字?」

「不知道」

「你認識這幾個字么?」

「認識」

「是什麼?」

「蘇七薰」

「......」聽著面具男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聲音,突然蘇七薰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她不由得怔怔的看著那面具男,半響才說道。

「你知不知道?」蘇七薰的聲音很輕,「我的名字叫」

「蘇七薰」

「對,就是這幾個字,就是這幾個字,就是這個蘇七薰」沒有徵兆的,蘇七薰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滴落在面具男的胳膊上。

明明是溫熱的眼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面具男覺得這些眼淚好燙,幾乎要灼燒自己了,他下意識的想要逃,卻只能沉浸在她的淚目之中無法自拔,為什麼她會哭?為什麼她的眼神如此悲傷?

「你果然不記得我了,怎麼辦?」

「你果然又變成這副樣子了,怎麼辦?」

怎麼辦,十七,我想救你的,可是我救不了你,怎麼辦,好奇怪,為什麼要哭?好奇怪,為什麼眼淚會掉下來?

...

...

等到御清流追出來十七已經早不知道去向了。

下意識的,御清流抓住了蘇七薰的肩膀,雙眼又開始變得通紅起來,眼看著他的神情似乎又有了不對勁,蘇七薰剛想掙扎,卻被後來的許佑珏直接砍了一手刀。

他用了十成力,而且此刻御清流沒有防備,所以直接就暈過去了。

許佑珏一把背起了御清流。

他的神情里難得有了不一樣的情緒,他從來都只是陰沉沉的,今日里似乎有了些許不同,什麼不同,蘇七薰沒有看出來,就只聽到他低低的問了一聲。

「你能確定那就是阿染么」

蘇七薰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阿染指的是誰,下意識的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隨後沉默片刻,又搖了搖頭。

許佑珏不問她搖頭點頭又搖頭做什麼,他大概能夠明白蘇七薰的心情。

想給予希望,卻又怕給予的是絕望。

他背起了御清流,朝著部落裡面走去,夕陽西下,兩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長老長,一如年少之時嬉戲少年的身影一般。

這一覺,御清流睡的很沉,等醒過來已經是第二日快要正午的時間了,而距離他們離開正剩下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了。

御清流獨自在屋子裡醒來,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頓時一陣齜牙,剛好這屋子裡有銅鏡,御清流過去一看,脖子上一道清晰的清淤,不上藥沒半個月估計下不去,御清流從懷裡拿出來了罌軟膏。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習慣在懷裡帶著罌軟膏,因為大哥會受傷,阿佑會受傷,之後小弟也會受傷,所以不論去哪他都會在懷裡揣著一隻罌軟膏,如今也是習慣成自然了。

小心翼翼的給自己抹上膏藥,頓時整個屋子裡瀰漫著罌軟膏獨特的香味。

蘇七薰敲了敲門,聽到御清流喊進之後便推門而入,撲面而來的香味讓蘇七薰不由得一愣。

這個味道讓她回憶到了六年前的那個小男孩,笨拙的將自己從院子里報到屋子裡,笨拙的為自己塗抹了膏藥,也笨拙的給自己講了一個不好聽的故事。

「你們家裡的人都習慣帶罌軟膏?」端著小粥,蘇七薰走了進來。

「恩~不是的,」御清流搖搖頭,「只有我經常帶,只是偶爾他們離開我身邊的時候,我便會讓他們帶了」御清流微笑道,似乎之前失態的人不是他一般。

「清流果然是最溫柔的人呀」蘇七薰笑笑說道。

「大概是吧,」御清流沒有反駁,或者說,御清流很少反駁別人的話,即便是不同意,也不會反駁,除非是很重要的意見。

「酋長,我們準備要離開了,」蘇七薰看著大祭司和酋長兩人,而柳音則看著蘇七薰幾人眼神里流露著不舍。

「蘇姑娘,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蘇七薰的話音剛剛落下,大祭司就看向了蘇七薰。

「大祭司,您說,只要我能夠做到的,我都會答應的」蘇七薰點點頭,示意大祭司吩咐。

「蘇姑娘,我希望你能夠帶音兒離開這裡」

「什麼?」

「什麼?」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兩雙眼睛同時看向了大祭司。

「爺爺,你不要我了嗎」柳音頓時帶了幾分哭腔,他本來就細膩而敏感,在這個部落之中又被大家排斥,只有爺爺與自己最是親近,現在爺爺也不要自己了么。

「音兒乖,爺爺怎麼會不要你」大祭司摸了摸柳音的腦袋,先是看向了酋長,說道「酋長,我這般安排,你沒意見吧」

「唉」酋長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這樣也好,」

聽到酋長不反對,大祭司便看向了蘇七薰。

「蘇姑娘,音兒的身世你也知道了,如今我已經老了,沒有幾年好活了,而酋長,說句不好聽的話,酋長這老頭也活不了幾年了,而這整個部落裡面就我們兩個老頭還能照顧音兒,若是我們兩個都死了,音兒的處境會比現在更艱難」

聽到大祭司的話,蘇七薰不由得沉默了,若是先前還不能理解,現在自然是懂了,柳音在這個部落里是被排斥的對象,如今部落里最有分量的人還能夠看護住柳音,可是這兩位百年之後呢?

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喜歡柳音,他一個人要怎麼活下去,與其這樣,還不如跟著蘇七薰去藤原大陸,至少在那裡,有蘇七薰的照看,能夠安穩過一生。

「好,大祭司,」蘇七薰點了點頭,「您放心,我會將他當做自己的親弟弟一般照顧的」

「爺爺,我不走」蘇七薰的話音落下,柳音突然哭出了聲來。

在被人俘虜之後,他不曾哭過,即便是背著爺爺辛苦逃亡,他也沒有哭過,他脆弱而敏感,也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即便被部落里的人冷漠對待,他也不曾哭過。

但是今日卻是哭了,離開之後怕是再回不來了,他不想離開。

「音兒,你要理解爺爺,爺爺活不了多少年了,看不了你娶妻生子,但是爺爺希望你之後的生活好好的,而蘇姑娘,我相信她會對你好的」大祭司摸著柳音的腦袋,隨後一道道乳白色的波動浮現自他的腦袋上方。

柳音的哭聲逐漸變小了,漸漸的便陷入了沉睡。

「蘇姑娘,我研究神術數十載,如今也算是有了幾分成就,如今我將所有的東西教給了音兒,想來以後會給你派上用場的,還望蘇姑娘好好待他」大祭司說道。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但他也希望給柳音一技之長,無論是有利用的價值亦或者是能夠獨自生活。

「我蘇七薰以靈魂起誓,會照顧柳音一生,」蘇七薰看著眼前的老人,無論他擁有怎樣的能力,他都只是一個期望孫子能夠好好生活的爺爺,所以她願意以靈魂起誓,來讓這個老人安心。

「蘇姑娘,真是太感謝你了」大祭司深深的一鞠躬,隨後他拿出來了四顆圓圓的晶瑩剔透的珠子,交到了蘇七薰的手裡。

「蘇姑娘或許知道,我破碎大陸其實與萬年之前的藤原大陸實為一體,萬年前的遠古大戰分離了這塊大陸,所以我們就飄落在了此處,所以這個地方有很多奇異的寶貝,姑娘也知道我一生都在研究神術,所以我知道所謂神術歸根到底其實是靈魂的強悍,越加強悍的靈魂則能夠更加親近自然,這是我之一族的特點,所以我的靈魂很靈敏,然後就發現,這珠子里有著一種奇異力量,若是時常佩戴則可能會讓靈魂緩慢的增長」大祭司的話音落下,蘇七薰不由得有些呆愣,她有點不可置信,她想要掏一掏耳朵,她怕是耳朵出問題了?

能夠提升靈魂之力的寶貝,突然蘇七薰都覺得自己拿著那四顆珠子的手都有了幾分顫抖。

「只是這個東西我找到的不多,終我一生,也只找到了七顆,但是我只能給你們四顆,因為剩下的我要來培養下一代的大祭司」說著大祭司眼裡閃過一分歉意。

「不不不,這麼貴重的東西,真是,我真是不好意思」蘇七薰連連擺手,這麼貴重的東西拿在手裡,她不由得覺得手心有些燙,她明明什麼也沒做,怎麼能收如此大禮,她不由得想要還給大祭司,卻被大祭司擋了回來。

「我將柳音拜託給了諸位,再有諸位先前救我一族於水火,於情於理都當此一禮」大祭司說道。

「真是謝謝您了」蘇七薰深深的一鞠躬,然後從大祭司的手中接過了柳音。

「音兒以後就拜託你了」看著昏睡過去的柳音,柳列的眼裡滿是不舍,但是不舍又能怎樣,他還年輕,而他已經老了。

「我會的,」蘇七薰鄭重點頭,然後背著柳音走向了在前面等待的幾人身邊。

她鄭重的將手中的珠子分給了他們一人一顆,也鄭重的將大祭司的話仔細的告訴了他們,但是她更加嚴肅的說了一句話。

「以後柳音就是我弟弟了,如果有誰欺負她,我蘇七薰絕對不會放過他,你們也不能放過他」

「這是自然,」其他三人說道,就連一向有幾分逗比的張寶貝也極其嚴肅的點了點頭。

他們逐漸遠去,離開這個地方。來的時候四個人,回去的時候則是五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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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薰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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