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以死相逼

第六回 以死相逼

嚯地一下,寅將軍站起身來,項恭心頭一震。

他最怕的情況,恐怕就要發生了,剛剛能夠強壓下寅將軍的報復之火,那是以特處士的生死為要挾才成功的。

如今特處士的縫合手術已經做完了,還有什麼能夠掣肘寅將軍?這個莽撞漢子,盛怒之下,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瘋狂舉動?

項恭現在只能祈禱,祈禱寅將軍能夠多為他的兄弟們想想,不要逞一時意氣,到時候恐怕將軍寨就要從此煙消雲散了。

正想著,項恭忽然看到了一雙神色複雜的眼睛,寅將軍竟然意外地沒有立刻衝出去大殺四方,而是轉過頭來看了看項恭。

項恭心裡剛剛萌生一點兒希望,寅將軍咬了咬牙,竟然還是掉頭走到將軍寨眾們中間。

「兄弟們,你們說俺寅將軍是不是一言九鼎的好漢?」寅將軍大吼著。

「是,是,是!」弟兄們激情附和,項恭預感很不好,起身靠近人圈。

「我說過,要讓鬍子們給二當家血債血償,是也不是?」寅將軍追問著。

「血債血償,血債血償……」群情激奮,項恭都覺得體內的鮮血,奔騰燃燒起來了。

「但是……」寅將軍揮手止住了弟兄們的應和,扭頭看了看激動到肩膀都顫抖起來的項恭,淡淡說道:「這位兄弟救了二當家,大家應該都看到了!」

當然都看到了,這幫山賊平日受了傷,可都是挨著或者等死,頭一次見人跟打補丁似的,在人身上繡花就能療傷的。

寅將軍一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項恭身上,敬佩之情,溢於言表。

項恭有些羞赧,他只不過硬著頭皮試著做了點兒什麼而已,與這幫漢子相比,自己可算得上是膽小如鼠了。

可越是敬佩欣賞他們的熱血仗義,項恭就越是不希望他們白白送命,在項恭看來,最重要的莫過於男人不可以窮,比這更重要的,無疑就是活著。

「從今天起,他就是我寅將軍的好兄弟,大家看到他,就要像看到我一樣,聽到了沒有?」命令的語氣,聽起來卻有那麼點兒無奈。

項恭有些納悶了,這樣拐彎抹角的,根本不應該是寅將軍的個性,他到底想說什麼?

將軍寨眾們聽了這話,看向項恭的眼神都變了個顏色,項恭能讀懂那複雜的情緒,疑惑、質疑、不能信服……

然而,或許是他們都習慣了聽寅將軍的吩咐,或許是這些人都覺得項恭的醫術,將來能挽救很多性命,這是很牛的本事。

總之,稀稀拉拉的應「是」聲,在人圈裡傳出,寅將軍皺了皺眉頭,吼道:「聽到了沒有?」

「是!」這次,異口同聲,聲震雲霄,將軍寨眾的表現,似乎讓寅將軍稍稍滿意了些,硬朗的面孔上,扯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好,既然如此,兄弟們立刻帶上打點好的行裝,跟這……兄弟你怎麼稱呼?」寅將軍尷尬地轉向項恭問道。

項恭正出神,他聽出了寅將軍的口風,這是要讓這幫山賊跟自己一起撤離將軍寨的節奏啊,但是怎麼聽著就是有點兒彆扭、有些古怪呢?

聽到寅將軍的問話,項恭腦門一道冷汗,低聲道:「項恭。」

「兄弟們立刻跟著項恭兄弟……」頓了又頓,寅將軍似乎很難開口,半晌,才攥緊了拳頭,咬牙喊道:「撤離將軍寨!」

「大當家……」

「大哥……」

「老大……」

……

每個將軍寨的兄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好的血債血償呢?怎麼眨眼就變成撤離將軍寨了?難道大當家的意思,就是讓他們夾著尾巴逃命嗎?

所有人的不甘與難以置信,都像刻在了臉上一樣,項恭輕易就讀懂了他們的心情,連他自己也都有些詫異,寅將軍為何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都別說了,老二,你給我看好這幫王八羔子,有誰敢不聽項兄弟命令,一巴掌給我呼死他!」寅將軍惡狠狠地說著。

熊山君本來就有些木訥,聽了這話,雖然心中有諸多疑惑,可終究有口難言,看了看小不點兒項恭,眼珠不自覺轉了一圈兒,重重地點了點頭。

寅將軍眉頭一挑,湊到熊山君鼻尖前,咧嘴道:「別動花花腸子,你不擅長那套,所有人也包括你,都要聽項恭的,聽到沒?」

熊山君咬牙點了點頭,寅將軍卻像是分外地不滿意,吼道:「聽到沒?」

「聽到啦,我就知道……」熊山君終於開口要說些什麼,寅將軍卻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打斷了他的話。

「項恭兄弟,好好照顧他們,實話跟你說,這些弟兄們跟著我一票買賣都沒幹過,他們一定都很想家裡人,要是有可能,希望你能帶他們回家。」

寅將軍忽然煽情,項恭這才明白心中那一絲不解,到底是源於什麼。

沒錯,正是寅將軍的反常,他這根本就是訣別的口氣,這根本就像是在臨終託付,他這根本就是推開了所有人,準備自己單幹去!

「那你呢?」項恭問道,心中忽然有些酸楚,說不上來的酸楚。

「我?」寅將軍忽然有些意興闌珊,淡淡地笑了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兒,孤家寡人一個,老二、老三就算是我的家人吧。」

「寅將軍……」項恭一愣,卻不知該怎麼開口勸他放下執著,他也不知道寅將軍到底在執著什麼?

按他說的,將軍寨就是他的家,所以安土重遷?還是說出的話,言出必行,即便不能傾將軍寨全力,也要單槍匹馬,兌現承諾?

山下已經可以看到騰起的煙塵,寅將軍的表情忽然凝重了起來,忽地轉身,大手一揮高聲道:「都給我滾!」

然而,沒人挪動一步,所有人都咬著牙,死死盯住寅將軍,寅將軍見了,渾身一震,片刻,猛一頓足,一腳挑起身邊朴刀,刀鋒橫抵脖頸。

項恭一怔,這個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果然,就聽寅將軍又是一聲虎吼,「滾!」

沒人言語,沒人吱聲,熊山君虎目中泛起水花,忙深深低下了頭,轉身吼道:「走!」

萬般不舍,卻也只能屈服於寅將軍的以死相逼,項恭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天大的錯事,這樣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竟然像是死在了自己手上一樣。

一切,都源於自己那幼稚的想法和言論,好像自己無意中,挑動了寅將軍心中的某根弦,所以才讓他做出這樣的訣別。

是自己戳痛了寅將軍一直以來的傲氣,讓他第一次嘗到了屈從的味道,所以寅將軍才有了必死之心?

下山路上,天色已暗,每個人看項恭的眼神,都變了味道,敬佩早已一掃而空,項恭不明白他們到底怎麼了?

他們也覺得是寅將軍是因自己而死嗎?不行,決不能讓這樣一條好漢,就這麼一命嗚呼。

「弟兄們,都停一下……」項恭忽然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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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玄奘去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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