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起點

光，似乎一點點放大，暖意也漸漸鋪滿了整個天空，柔軟的草地隨之清風的吹過發出呼呼的聲音，宛若剛剛蘇醒的嬰兒伸展著自己的四肢，努力從脆弱的喉嚨里發出代表生命的啼哭。

哭聲雖然輕微可是卻吵醒了躺在草地上的少年，少年有些不耐的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溫暖的朝陽和蔚藍的天空，送入耳朵的是徐徐的清風和動聽的蟲鳴。

「蒂安希，蒂安希！」少年直起身子，白皙的手掌支撐著自己的身軀，柔軟的觸感讓這位少年不忍立即起身。

少年似乎在尋找自己的友人，但是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望無際的草原和碧藍如洗的天空，偶爾掠過的一隻飛鳥也只是在少年的眼中留下一絲黑色的蹤跡，而後被白雲覆蓋。

「蒂安希？」少年已經已經有些煩躁，但是有人仍然沒有回應少年的呼喊，彷彿少年口中的蒂安希正在扮演者躲貓貓的角色，藏進了這一望無際的翠綠之中。

沒有得到回應的少年終究還是站起了身子，雖然柔軟的草地很是舒適，可是對於少年而言那名喚作蒂安希的友人顯得更為重要。

「如果讓我找到了，你絕對會後悔的。」少年的喃喃自語聽起來像是在恫嚇那位看不見的友人，但是從少年的神情上卻感覺不到一絲威脅。

「蒂安希，蒂安希！」少年的聲音在空曠的草原中被無限的放大，寂寥的感覺瞬間撲面而來。

「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嗎？」不知何時，少年的身後出現了一位少女，不，與其說是少女倒不如說只是個人形的剪影比較恰當，那剪影披散的長發讓少年有種對方是女性的錯覺。

「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嗎？」剪影再一次開口。

「當然重要了。」少年想也不想的回答。

「那蒂娜？」

「自然也重要。」

「愛麗，弗羅娜還有塔塔莉。」

「當然都重要，還有路維亞，伊麗莎白和姬莉葉，梅利希姆，每一個人，每一個人對我而言都很重要。」少年的神情難得的肅穆，每一個姓名他都念得無比的清晰，甚至帶著從未有過的莊重。

「是嗎，他們對你而言都很重要嗎，你很貪心，少年。」

「人總是貪心的，不是嗎？」

「可是過多的貪心卻會吞噬自己。」剪影彷彿在勸說眼前的少年放棄這些不存在的友人。

「可我真是為了這樣的貪心才走到了今天，我需要他們，女神。」

少年的那一聲女神似乎帶來了陣陣的春風，飛舞的綠草裹挾著薔薇的花瓣在兩人身側環繞，那人形的剪影感受到這吹來的風，久違的發出了一絲輕笑。

「你很勇敢。」剪影由衷的讚歎，這是她千百年來第一次贊樣自己的造物，自己的子民。

「我必須勇敢。」

少年的回答讓剪影有些錯愕，不過很快這樣的錯愕便被笑聲取代，剪影喜歡這個少年的回答，或者說她喜歡自己子民為這樣回應自己的讚揚。

「這就是你們生存的方式嗎，將別人的期待化作自己前進的動力。」

「不光是別人的期待，還有自己對自己的期待，每一個凡人都是這樣在一個又一個期待中成長，在一個有一個期待中變得勇敢。」

「但那樣不是太累了嗎？」

「總是要背負些什麼，才覺得有活著的意義。」

「這就是你們口中的責任，榮耀，還有意義？」剪影有些不解，但是看著眼前少年堅定的眼神，她終於慢慢的開始領悟，如果永生的生物永遠不會理解為何凡人短短的一生會有如此波瀾壯闊的故事，會有那麼多異彩紛呈的經歷。

「這便是我創造的生物嗎，我似乎已經有些追不上你們的腳步了。」

少年不知該如何回應剪影的感慨，彷彿雛鳥即將離開庇佑自己的母親，女神的話語讓一股那莫名的衝動在少年的心中回蕩。

「我們永遠與您同在。」唯有這樣，也只有這樣。

「謝謝，我的子嗣，我的造物，我的驕傲。」

風，忽然一瞬間停止了，而後忽然驟起，飛舞的花瓣衝天而起，帶著動人的旋律離開了這個世界，沒有了一絲蹤跡，而少年面前的剪影像是被風也帶走了一樣，彷彿從未在他的眼前出現過。

「再見，女神，母親。」那一刻，少年泣不成聲，那一刻，萬物失去了顏色，那一刻，便是永恆的終結，黎明的新生。

「主人，主人！」熟悉的呼喊讓少年止住了悲傷，感傷褪去的時候，碧綠的草原已然化作熟悉的莊園，蔚藍的晴空也增添了幾朵白雲，陽光似乎還是那樣的溫暖，彷彿從未改變，但是那薔薇的花瓣卻是隨風消逝，再也不會出現。

「主人，你在發什麼呆。」小魔法師愛麗晃動著自己的手指，大大的眼睛中滿是擔憂。

「沒什麼，只是今天的天氣真好。」

噗嗤的聲音從少年的身側響起，女僕小姐弗羅娜的眉角都溢滿了笑意。

「大人這是入迷了嗎？」女僕小姐好笑的將手中的餐盤放入少年的手中，誘人的香氣讓少年終於將那一縷的花香徹底淹沒。

「我看他是餓暈了。」蒂安希毫不掩飾對自己弟弟的嘲諷，或者是說這樣的相處方式才是正常的。

「咳咳。」女騎士蒂娜雖然想讓理查德家族的貴族之女注意一下儀態，但是這樣的咳嗽聲還是不足以制止自己主人的姐姐將她的手中的餐具伸進安靜看書的塔塔莉小姐的餐盤之中，並且還帶走了一塊極其肥美的魚肉。

蒂安希這樣的行進引得了有多人的效仿，尤其是神聖教廷的聖女露提爾，當然這位聖女下手的對象則是和她同座的帝國伯爵路維亞。

「聖女大人的胃口真是好啊。」路維亞伯爵看著自己同座的露提爾已經將三塊烤肉送入自己的口中，不由的感嘆。

「伯爵大人過獎了。」看來對於誇獎，這位聖女都會手下，無論是貶義的還是褒義的。

「我怎麼不記得有邀請他們兩位？」少年看著自己的堂兄和教廷的聖女，心中滿是無奈。

「是我邀請的，就像你說所說的，這是一個好天氣，不是嗎，好天氣就該一起分享，不是嗎？」白賢者姬莉葉依舊是不苟言笑的神情，但是她身邊的薇薇安卻是另一個極端。

「喂，難道你還這麼小氣，我們都是老朋友了。」

少年不知該如何反駁薇薇安口中關於老朋友的定義，似乎他們之間沒有太多的交際，但是現在這些人卻十分熟稔的聚在少年的貴族莊園裡面，沒有任何的隔閡。

「這是給你的禮物，理查德·伯明翰。」風，忽然送來這樣的祝福，伯明翰猛然回頭看見的只有不變的天空和溫暖的朝陽。

一切沒有改變嗎，不，或者一切都已經改變了，伯明翰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個禮物的好壞，但是他還是在心中默默向著天空和朝陽道謝。

畢竟不論好壞，這又是另一個故事的起點，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