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葯
小孩子掉眼淚多因為得不到,大人掉眼淚多因為失去了;如果小孩子得不到而沒有掉眼淚說明長大了,如果大人失去了而沒有掉眼淚說明成熟了。
許垚有聽過一句話:我們見到的太陽是8分鐘之前的太陽,見到的月亮是1.3秒之前的月亮,見到一英里以外的建築是5微秒之前的存在,即使你在我一米之外,我見到的也是3納米秒以前的你。我們所眼見的都是過去。所以,不管你願不願意,過去的,已經過去,你都要放下。
大部分的痛苦,都是不肯離場的結果。
「就算是幸運,你也是受傷了。」K說道,突然打了一個哈欠,「有些困了。」
「困了那就睡覺吧。」許垚輕聲說道,溫柔地笑笑。
不知是因為這溫柔的夜色,還是因為某個人。
「你覺得我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說是普通網友,關係又過於親密了,說是朋友,又從來沒見過面。」
「熟悉的陌生人?」許垚說道,「雖然沒見過面,卻互相知道對方不少秘密。」
「恩~」許垚的耳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看來是K在做什麼,「我已經躺在床上了。」
「那晚安。」許垚說著,順便拉了拉被子。
「可是,還是不太睡得著,你給我講故事吧?可以嗎?」
「行吧。」許垚猶豫了一下,隨後說:」你想聽什麼故事呢?」
「有沒有可愛一點的故事?」
「有啊,也是關於兩隻兔子的故事,要聽嗎?」
K輕輕「嗯」了一聲,便安靜地聽著。
「咳咳~」許垚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
「小灰,為什麼那隻大兔子天天都要蹲在鐵軌邊呢?」
「你不知道嗎?幾個月前它喜歡的另一隻兔子在鐵軌上玩時被一列疾馳而來的火車撞死了。」
「那它從那天起就一直蹲在鐵軌邊嗎?」
「對啊,無論白天晚上它都蹲在那裡。就算有時睡著了,一聽到火車的汽笛聲它也會馬上醒過來。」
「為什麼啊?」
「因為它要數火車。」
「數火車?」
很奇怪,電話里沒有傳來K的聲音,只是舒緩的呼吸聲,還有咂舌的聲音。不過,許垚那磁性的聲音依然在繼續著。
「恩。一節一節地數,從它喜歡的那隻兔子死後的第二天就開始了。」
「可為什麼啊?為什麼非要去數火車呢?」
「我想它大概是借數火車,來計算著自己的悲傷吧。」
「兔小北,別在這裡數什麼火車了。我陪你回家去吧。」
「兔小灰你不用管我,我喜歡在這裡呆著。我只有在這裡時才會覺得安心。」
「你知道你在這裡究竟呆了多長時間了嗎?」
「大概有好幾個星期了吧。」
「什麼好幾個星期?你都呆在這裡三個多月了。」
「有那麼久了嗎?我都不記得了。」
「你當然不記得了,再過三個月你大概連自己的名字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名字也沒關係的,我只要記得一樣東西就可以了。」
「你還能記得什麼?」
「一萬三千四十九。」
「一萬三千四十九?」
「對,我已經數過一萬三千四十九節車廂了。」
故事到這裡,許垚沒有繼續講下去,因為他聽見了電話另一邊的輕輕呼聲。
也許是太過勞累,所以K打了呼嚕,雖然很輕很輕,可許垚聽得清清楚楚,也是微微一笑。
「晚安。」許垚輕輕地對著話筒說,掛掉了電話。
夜晚依舊清新溫柔,星光點點。
許垚靠坐在床頭,慢慢感到睏倦,便躺下,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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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清晨,許垚的生物鐘準時將他在六點半叫醒。
起床伸了伸懶腰,推開門,卻發現朴初瓏也正好起床了。
「a~chu~~」許垚突然對著打開房門的朴初瓏打了個噴嚏。許垚揉了揉鼻子,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走向廚房。
可朴初瓏卻不這麼認為,「感冒了?」
「沒有啊。」許垚隨意地擺擺手,「過一會兒就沒事了,早晨起來這樣很正常。」
如果許垚沒有繼續打噴嚏的話,這句話的可信度是很高的。可惜……
「吶,吃藥。」朴初瓏從客廳里翻出昨晚許垚沒吃的感冒藥,接了杯熱水,端到了許垚面前。
「努納,我身體這麼好,不會出事的。」許垚按住朴初瓏的手,笑著說,「況且,就算感冒了,我去健身房出一點汗就行了。」
「不行,你得吃藥。」朴初瓏搖搖頭,依舊堅持著,神情看起來很嚴肅。
「努納,是葯三分毒,吃藥沒什麼好處的,還不如出去晒晒太陽。」
「天氣預報說今天是陰天。」朴初瓏輕飄飄地來一句,皺了皺眉頭:「你難道還想像當初一樣?一個小小的感冒一個月都沒好,不肯吃藥,最後去醫院住院了。」
「好吧好吧。」許垚無奈地看了朴初瓏一眼,伸手接過感冒藥,打開一口含進嘴裡,苦澀在口腔中瀰漫,伴著一股熱流緩緩進入體內。
「這才是對的嘛。」朴初瓏笑眯眯地看著許垚乾淨利落地解決掉手中的葯,輕輕踮起腳,開心的摸了摸許垚的頭。
「嗯,我去做早飯了。」許垚突然惡作劇地伸手摸了摸朴初瓏的頭,然後將她本來就不太整齊的頭髮弄得更亂了。
「呀!幹嘛呀!」朴初瓏嘟起嘴,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不滿地看著許垚,爆發出了萌萌的小奶音。
「醒腦。」許垚笑笑,又揉了一下,便向廚房走去。
「什麼?」朴初瓏在後面一臉懵,果然還是沒有睡醒,「討厭。」
許垚今早換了花樣,沒有再繼續煮粥,倒是做了簡單又好吃的蛋卷,配上一杯牛奶。
許垚將早餐端上餐桌的時候,朴初瓏正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一雙眼睛木木地看著窗外。
「吃飯啦。」許垚走到朴初瓏身後,輕輕說道。
「哦。」朴初瓏回過神來,應了一聲,隨即站起來,伸出雙臂,狡黠地看著許垚。
許垚無語地搖搖頭,輕輕彎腰蹲下,背上多了一股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