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糟了，怎麼會有如此一陣怪風，在聶政面前要出糗了！」

唐寧暗暗心驚，可仍舊保持著淑女的姿態，兩個手輕描淡寫的往雙腿上輕輕一壓。

只可惜這一陣怪風十分厲害，如同龍捲，她的裙子便像蒲公英一般慢慢旋起，已經過了膝蓋。

唐寧嚇得閉上雙眼，臉上火辣辣的，只能祈禱聶政非禮勿視。

唐寧兩條皓白的小腿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展露出廬山真面目，黃有正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上，兩個眼睛直勾勾的不懂得旋轉。

聶政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黃有正的雕蟲小技一早就落在他心上。

他漫不經心的向著唐寧身邊一靠，右手在她裙子上一壓，內息吐出....

嘶！

咳！

黃有正強忍著劇痛，硬生生的把慘叫聲吞進喉嚨里，才不至於令教導主任的父親蒙羞。

嘭！

唐寧的裙子如剃刀般鋒利，將他的褲子割破，小腿上如同給鐵鎚重擊，本來是要聶政跪在地上出糗的，此刻跪在地上的卻是他自己....

自從這一天起，許卓行紀念中學訓導主任的公子請了三個月病假，聽說是因為腿骨折斷。

從這一天開始，在武學園的師生之間流傳著一個怪異的傳說：文學院其實藏龍卧虎，國學老師唐寧其實是少林派嫡傳弟子，精通七十二絕技之一的袈裟伏魔功，功力不亞於少林四大神僧。

聶政覺得這學校越來越有趣，少林寺竟然有女弟子，還是唐寧，那麼無稽的事情，居然可以冠冕堂皇在這裡成立。

唐寧也是覺得很奇怪，不知為何，一向看不起文學院的武學園學生，對自己恭敬有加，這種尊重更甚於對自己的科主任。

「聶先生！」唐寧不敢正視聶政那俊朗的臉龐，低著頭說道：「圖書管理員每月二千元工資，中午吃飯是到校工飯堂，是免費的....」

「唐老師，有你安排我就放心了，我也沒什麼要求，能有一份穩定收入，存點錢，以後供小蝶讀完大學，就心滿意足了。」

「嗯，是要讀大學！」唐寧歉意道，她沉默了一陣，揚起頭，「聶先生，我知道圖書管理員是屈就你了，待學校有空缺，我就向許校長推薦你，讓你當個老師，到時候工資自然會高一點....」

「許校長？」聶政微微一怔，立刻轉為平淡，微微一笑，隨口道：「校長原來姓許，這學校叫許卓行紀念中學，真是巧了。」

「其實不巧，校長是校董許亞麟先生的妹妹！」

「對了，我能到這學校工作，多虧了你向校長引薦，無論如何，替我安排一下，我想請校長吃飯表示感激，就算不能請吃飯，當面感謝一聲，也是應該的。」

「嗯！」唐寧點點頭。

許卓行紀念中學真大，從唐寧辦公室到文學院圖書館，竟然走了二十分鐘。

聶政抬頭一看，如果武學園的圖書館用打火鍋的待遇來形容，那文學院的圖書館用打屁股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圖書館只有一層，佔地還算大，殘舊的大門高聳，在微風中巍顫顫的，似乎隨時都能拍下來，製造命案，不過又十分保險，因為這裡幾乎是人跡罕至。

走進圖書館，一陣霉氣襲來，便像進了古墓一般，唐寧皺皺眉頭，十分抱歉的偷看聶政一眼，聶政那淡然的神色，令她稍稍寬心。

「勞駕....」

唐寧深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墊腳，向著裡面喊了一聲，隨即俏臉漲得紅紅的。

「一大早嚷嚷什麼...」

噠--噠--噠--

慵懶的鞋子拖著地板，聲音慢慢從裡面傳來。

「沒長眼睛么？外面不是貼了公告，今日圖書館整理書籍，暫不.....」

終於見得那人的廬山真面目，約莫三十五六歲樣子，頭髮蓬鬆，腳上踩著一雙白色布鞋，聳起鼻子，單了一個眼睛，右手正認真的拔著鼻毛。

「哎呀，對不起，原來是唐老師，是否許校長有什麼事情吩咐？」

男人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兩個手在褲子上用力的擦了兩下，轉身向著裡面大聲嚷道：「姜研，不要睡...不要再整理了，趕緊出來，唐老師到了！」

唐寧皺了皺眉，「賈六，這位是聶政，新來的圖書管理員，以後請你多多關照！」

「嘿！什麼話！」姜研從裡面跑了出來，二十三四歲樣子，比聶政還要高半個頭，瘦得如同竹杠一樣，說話的時候，臉上喜感十足。

「嘿！唐老師帶來的人，自然是要關照的！嘿！唐老師放心，聶兄就交給我們吧，你回去上課，在這裡不打緊！大家兄弟一樣！」

這個姜研說話語氣很誇張，「嘿」來「嘿」去的。

唐寧點點頭，「聶政，我走了。」

「嘿！聶兄請坐！」姜研殷勤的用衣袖在凳子上一抹，熱情的壓著聶政肩膀，令其坐下，「嘿！聶兄，看你眉清目秀，自然是系出名門，不知跟許校長怎麼稱呼？」

「還沒認識！」

「嘿！不要緊，以後總會認識的！來我們圖書館工作，最輕鬆了，只要登記一下借書還書的同學，就是那麼簡單！嘿！我看聶兄眉宇間自有一股英氣，估計也是刀鋒上過日子的漢子，今日洗盡鉛華，沒錯吧？」

「的確是！我以前殺豬的！」

聶政並沒有說慌，戰國時候的他，因殺人避禍，贍養母親，的確是隱居在鬧市賣豬肉。

「嘿！聶兄真有幽默感！啊，看你身姿雄偉，跟唐老師關係一定不錯啦！有唐老師關照，在這裡做事簡單咯，偶爾也是整理一下圖書而已！」

「家貧，常得她饋贈麵包！」

「嘿，有趣，有趣！我看聶兄眉毛細長，親戚緣分濃厚，不知貴寶眷在文學院還是在武學園工作？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大家同事嘛，溝通溝通，在這裡沒什麼事做，不聊天幹嘛，哈哈，最多也是每天打掃一下衛生而已！」

「妹妹的確在這學校，是文學院中四....」

「班主任？」聽了姜研「嘿」了一輪，終於輪到賈六說話了。

「老師？」姜研還是沒停嘴。

賈六再補充道：「輔導員？」

「學生！」聶政點點頭，「中四學生，是插班生！」

「哦！插班生！」姜研跟賈六對了一眼，「還是妹妹！」

「聶政！起來！」姜研瘦臉一沉，「嘿！你丫！新來都沒點規矩！」

「什麼規矩？」聶政雙手抱胸，微笑的看著二人。

「還問什麼規矩？新來就不用幹活么？沒聽到賈六爺說今天要整理圖書？」

「自然聽到！」聶政轉身往裡面走去。

「麻蛋！老爺沒說完話，你走個鳥！」

聶政看著這個「嘿」人，就如同懂得表演變臉一般，倒是十分有趣。

「賈六爺愛喝兩盅，早餐是老酒加花生米，你姜爺我愛西餐，三文治加咖啡！你是新來，中午便到外面的騰龍閣吃一頓迎新飯吧。」

「沒空！明日再叨二位的光！」

「叨二位的光，哈哈，哈哈哈！」姜研不再「嘿」了，看著聶政便如動物園的羊駝，「你這傢伙尋常愛吃大頭菜了，竟然大胃口到要我們二位爺，請你吃飯！我看你還真不懂規矩了！你給我聽好了，新來報到，請我們到騰龍閣吃一頓迎新飯，然後每天給我們買好早餐....」

「沒錢！」

「靠！」姜研看了賈六一眼，冷笑道：「我看這傻帽真不懂什麼叫江湖了！」

「《莊子?大宗師》：『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有趣，有趣！」姜研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老賈，看來今天是要給這傻帽上課了！」

「嗯！傻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懂嗎？行走江湖就得知道江湖規矩！」

聶政只覺得眼前一暗，「嘭！」，姜研和賈六把圖書館大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