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藏
趙輕語和文冬青的事情,不知為何,各人都有各人的說法,有的人說文冬青家中生意遭遇變故,趙家施以援手的條件就是讓文冬青和趙小姐處上一處。又有人說,文冬青家財萬貫,趙家人貪婪,趕著將女兒獻了上去,奈何文冬青過於溫柔,這件事怎麼都推拒不了。還有人說,是趙家向著文公子的錢和人,又捏了文冬青的把柄,上趕著斂財又斂人。
只是無論哪一種,最後結局都逃不出趙輕語又成了愁嫁女的命。
這紛紛的,各自說的都有道理,讓人愈發覺得分辨不能。
每次遇到這種挑戰的時候,飛檐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層層深入,越是撲朔迷離就越是要弄清楚,一定要挖出個理所當然來才行。就這樣過了半月時間便得意洋洋的和洛蘿交了差。
「聽趙小姐身邊的丫鬟說,一開始不是趙家和文公子扯上關係的。」飛檐一邊講一邊被洛蘿扯著坐了下來,看洛蘿期待的眼神,更是恨不得自己有雲瑤那編故事的能力,把這個故事講得九曲十八彎,越是引人入勝越好。就是在院中撲著蝴蝶的小一也乖乖搖著尾巴回了來,蹲在洛蘿腿邊,一副要聽故事的樣子。
飛檐輕輕敲著院中的石桌,面上表情那叫一個豐富,活脫脫一個說書人一般:「外面說的什麼趙家施以援手,還有趙家貪婪什麼的,都是假的!是文公子自己個兒找上趙家的。」
這一點,倒是符合洛蘿的猜測。若不是文冬青自個兒忙著把自個兒獻出去,別人又怎麼能奈何得了他。
洛蘿雖然不吃驚,可是看飛檐希望她吃驚的樣子,便不由得裝著瞪大了眼睛,手上又替小一捋了捋毛:「後來呢?那文公子什麼身份、什麼目的你知道嗎?」
她一連問了三個問題,讓飛檐愣了幾息,才決定好先和她說哪一個:「最開始是趙小姐去廟會,相中了個開了光的鐲子,誰知道那個鐲子先一步被文公子給買走了。趙小姐那脾氣,您也知道,妥妥的發了一大場脾氣,誰知道那文公子跟能看人心思一樣,立刻叫人包好了把鐲子送她了。」
飛檐還「嘖」了一聲,好像也不願意幫著文冬青說話了。她性子本來就和洛蘿差不多,最見不得別人耍心思,可文冬青這副樣子,可不是在盤算這些什麼事情呢。想想文冬青如今和自家小姐走得近,揣著的卻不知道是好心還是惡意,就更是不舒服了。
飛檐皺著鼻子,擺出幾分不屑的樣子來:「您猜他怎麼說的?」
洛蘿想了想,搖搖頭。
飛檐學著文冬青的表情,笑得溫潤,跟個情場老手似的:「方才見到姑娘,便覺得這鐲子和姑娘再相配不過,在下斗膽將鐲子買了下來,想借個花獻個佛,博姑娘一笑。」
洛蘿看的開心,立刻咯咯笑開,小一也搖著尾巴哈嗤哈嗤幾聲,彷彿跟著在笑一般。
這飛檐不愧是她院子里的丫鬟,演起戲來一套一套,有板有眼的。那動作、那話語,可不是只有文冬青才能做出來說出來的。洛蘿平日里和他演著戲便覺得這人嘴皮子忒溜了,肉麻起人來有一萬種辦法,偏偏他還能說的信誓旦旦真誠無比,叫人拿他實在是沒有辦法。
飛檐搖搖頭:「他這一博啊,趙小姐還真就笑得跟朵春花似的了,跟沒為這事兒發過脾氣一般。趙小姐這本來就愁嫁,那文公子又長得一表人才,被他一誇就暈了頭。後來文公子邀她踏青賞園游湖,她哪裡還說得出半句拒絕人的話,估計著,也就那個暈乎乎的樣子就答應了。」
飛檐在說的時候,洛蘿就止不住的一直在想著。——也就是說,趙小姐雖然春心蕩漾,做出的彷彿是她對文冬青情根深種,糾纏不休的樣子,可到底最先撩撥人的卻是文冬青。
這人可真有意思,做著欺負人的事情,還能像個無辜受害者一樣。
飛檐瞧著洛蘿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又說:「這後來的事,就和您有關了。」她也不敲桌子了,兩隻胳膊都收好放在桌子上,「趙小姐正泥沼深陷呢,您大小姐一出現,文公子就好像被您給迷住了一樣,成日追著你跑。」
洛蘿估摸著這句應該是趙府丫鬟的原話,搞不好說話的人心裡還多夾雜了「狐狸精」一類的詞,洛蘿卻覺得受用,也不和飛檐計較,依然笑嘻嘻的:「這文冬青撩了別人又棄了別人,不說清楚不明不白的,趙輕語既然脾氣那麼壞,沒去找文冬青麻煩么?」
「麻煩沒找,倒是糾纏過幾次,不過也沒鬧出什麼風浪來。」飛檐說到這裡,壓低了聲音,湊近她,「這也就是最關鍵最邪門兒的地方,趙府那丫鬟和奴婢說,估摸著,趙小姐是忌憚文公子的。」
洛蘿似乎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目光微動。
飛檐接著道:「您剛才問奴婢,那文公子來頭背景如何,這個奴婢著實沒有打聽出來。便是那小丫鬟跟著伺候了那麼久,也沒摸清楚文公子的底細。但是奴婢想著,文公子的來頭定然不小,寧溪洛趙兩家,平白無故沒理沒由的,誰敢上門挑釁?偏偏趙小姐受了委屈,趙家連聲兒也不敢吱一下。」飛檐換了口氣,「雖然沒打聽著文公子的身份,但是奴婢聽那丫鬟說,看文公子和趙老爺一起商談過什麼事情,趙老爺一臉恭敬。你說,這文公子怎麼可能來頭會小?」
這句話就讓洛蘿臉色變了一變。飛檐說的這話和穆飛飛說的話何其相似,只是對象不一樣罷了。
洛崢見到文冬青,也是一臉恭敬的。
洛蘿心裡發著怵,愈發覺得雲瑤這是推著自己走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裡面,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由得多問了聲:「飛檐,你說文冬青若是圖洛趙兩家的東西,咱們兩家共有的寶貝該是什麼?」
飛檐想也不想:「錢呀!誰還能比洛趙兩家更有錢?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停干著活,十輩子也賺不到主子一成的錢。」
飛檐想不到其它的東西了,洛蘿卻不停思索著,若果真是為了錢,一個來頭不小的人又何必親自上陣,和兩家的大小姐糾纏不休,不會嫌太麻煩了么。文冬青為的東西,肯定不止是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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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冬青的事情要繼續弄清楚的,可是該還的人情也不能落。
因著洛蘿的關係,文冬青也開始三天兩頭的往穆飛飛的小酒館跑,兩個人的悄悄話每每都被多竄出來的這個人打斷,偏偏洛蘿還不能生氣,還得裝著驚喜又嬌羞的樣子,這讓穆飛飛的惱火就變成了看笑話。
這日穆飛飛無意中和洛蘿提了提前些日子去懸雲山莊,她那好姐姐給幾位眼熟的弟子正辦著什麼說是燒烤會的東西。聞著味道倒是挺香,看那幾位師兄弟也吃得津津有味的,不曉得味道到底如何。
還不等洛蘿說話呢,文冬青就先溫文爾雅的笑了起來:「這倒是有意思。」
聽他這麼說,穆飛飛可勁兒的朝洛蘿使著眼色,洛蘿就算曉得穆飛飛有一半看笑話的心思,也不敢回過去,只好乾巴巴的笑了兩聲,瞧著她:「不若我們也辦個這勞什子燒烤會?」也當還你人情了。
見她神色尷尬,文冬青只當她在害羞,說了兩聲「有趣」之後,又湊近洛蘿耳邊輕聲道:「親眼看到蘿兒替在下忙碌,該是世間最叫人賞心悅目之事了。」
洛蘿嗔道:「你又胡說,你又胡說!」
只聽穆飛飛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洛蘿一張臉立刻便紅了起來。等文冬青沒注意的時候,穆飛飛才湊近了她,小聲道,「那日顧亦也在。」
洛蘿一聽就曉得,穆飛飛說的是,雲瑤那什麼會上,顧亦也在呢,立刻沉悶了下來。
飛檐笑了笑,道:「我還見著雲瑤拼了命去討好他,不過顧亦沒搭理她。」
洛蘿抿嘴笑了笑,眼裡儘是滿意。
洛蘿待回了家便翻了好久沒動過的話本子,穆飛飛只說了個「香」、「看起來好玩」,這不清不楚的一兩句,怎麼可能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好在雲瑤還算是貼心得很,果真寫了秋老虎剛過完呢,這女角兒就和男角兒辦了個什麼宴什麼宴的,裡面把原料香料什麼的,全都記載得清清楚楚,想來雲瑤也是估到了洛蘿這一步行動,特意方便些她。
洛蘿可不覺得這種事兒貼心,尤其是想到她以這樣的方式去籠絡顧亦,一顆心就跟煮了醋湯一樣咕嚕咕嚕的發著酸。
她將話本子裡面寫的東西都謄了一遍在另一張紙上,之後將單子拿給飛檐,就讓飛檐張羅去了。文冬青心裡可想著是她自個兒忙前忙后的張羅呢,也是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