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當「天女」的日子
凡是有人群存在的地方,飛短流長那是免不了的。(www.16kbook.com)
江明月避無可避地成為了塞外草原上風頭最勁的話題人物,她每日的舉動都讓人津津樂道。
——還想去看活豹子?晚了!看不成嘍,許是去瞧的人多,惹勇慧親王煩,第二天就叫人把裝豹子的獸籠子拖出去給放生了,可惜嘍,一張多好的皮子。
——聽說那勇慧親王是下凡歷劫的天女,不喜殺生,放生是為了積功德。
——怪道她除了第一日上,再也不參加行圍了,嚇!本來還想跟她比劃一下,看看她的手段有沒有象傳聞中吹得那般神。
——皇上今兒個又賜了勇慧親王東西,因著在月亮湖釣魚打賭輸了,把賭輸的「彩頭」送了去,又另賜勇慧親王兩本書,據說是讓宜妃娘娘帶著密嬪勤嬪各位娘娘緊趕慢趕手抄出來的《女誡》、《女則》。
——《女誡》?《女則》?送這兩本?有意思!看來皇上是讓她學學婦道,一個女人連個貼身丫環都不帶成天跟一幫男人混在一起,行跡脫略無羞無忌,實在是寡廉鮮恥有傷風化。
——你作死啊!嫌嘴痒痒去刀刃上蹭蹭,沒聽說嗎?前日里有人亂嚼,敗壞勇慧親王的名聲,一個夜裡二十多個給擄了去死在營外,全是齊根割了舌頭死的,你不要命,我還要呢,要胡咧咧滾遠點,別累了我!
——唉唉唉又出新鮮事了,勇慧親王奏請皇上在行營外圍撥了塊場地,我去瞧了,用灰色的粉末子加沙和了稀泥,倒在木條淺模子里,摁進去三四根粗樹枝,再使泥抹子抹平,做了好些叫什麼「水泥薄板」的東西,不知要幹什麼。
——今兒個又有新動靜,那些水泥薄板好象幹了,墊沙砌縫的鋪了一大片地,光潔溜溜半根草桿硬茬都沒有,一大堆小山似的布鋪開,請了十三阿哥動手,拿象掃帚那麼大的筆寫了「宇月號」三個大字,旁里還畫了好些蒙文在上面。
——怕是這親王真是天仙下凡有法力呢,那個布球鼓飽了氣竟能吊著小房子似的大筐子盛了人飛上天去。
——那是!我跟老王爺在京城參加藩王大宴時早已看到過,聽說一日能飛上萬里,跟神仙騰雲駕霧也不差多少。
——昨兒夜裡看了沒有?勇慧親王跟手下在那片叫『水泥』的場上篝火烤肉,開什麼『聯歡會』的,那歌、那舞…唉呀!簡直神了!大飽眼福,可沒白活世上一回!
——我也去看了,和善撲營的哥兒幾個擠人堆里好不容易打破頭似地佔了個好位,看得真真的,那舞還真是奇怪,腳底下那靈巧勁兒,那花活兒玩的,敲打在那光地上馬蹄似地鏗錚作響,一大幫子人跟一個人似的整齊劃一,末了勇慧親王還親自下場跟幾個人斗舞…嘖嘖嘖…那場面采聲雷動,活跟炸了營似的。
——就是!觀此一舞,天下萬舞皆糞土,要說那歌就更好了,聽說金帳大宴那日的《精忠報國》就是勇慧親王做的,本以為絕到頂了,誰知還有曲《男兒當自強》,「傲氣面對萬重浪/熱血像那紅日光……」一百來號人硬是能唱成千軍萬馬般的雄壯,把皇上都驚動了。
——對對對,每一曲都精妙入神,勇慧親王還新作了一曲,當場分人教唱,還是咱們蒙古調的,叫《好日岱》,教幾回下來,連咱也學會了,現在人人都能哼唱幾句呢。
——昨兒個南懷仁、白晉兩位洋大人到了,聽說是陪著皇上問勇慧親王國人的話,對,就是金髮碧眼的那個洋夷,勇慧親王也跟了去,一席話說的皇上興緻挺高,末了賞了那洋夷十兩金子,酬謝他進獻什麼『金錶』的功勞。
——昨兒個十六阿哥作壽,聽說請勇慧親王去,給她推了,只叫人送了件禮物,十五阿哥看著喜歡,要換,十六阿哥不肯割愛,兩個小的還打了一架。
——別說是十六阿哥請,除了皇上,誰能請得動這尊神仙,就連太子,不也吃癟,準噶爾世子遞了好幾回貼子,她都推脫不見,行圍打獵也不再去,整日就鼓搗那會飛的布球,天氣好時就上天飄遊一番,還聽說勇慧親王已上了摺子向皇上告辭,皇上不答應,要留她明年天暖和了再走。
……
每天的八卦都在更新,江明月卻是對人們的談資一無所知。
她大多數時間不是在營地大帳里等,就是在指揮人組裝氣球、試飛。每天滿懷希望地盼望著來營地拜訪她的人中,能有一個人對得上「天王蓋地虎」這個暗語,盼望著那個血脈相連的熟悉身影能在第一時間映入眼帘。
然而,等來的是日復一日的失望,三哥江明宇並沒有出現。
自那夜大醉之後,有好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翌日從李衛和蒙克的口中,她知道自己醉酒後發生的情形,包括被十三阿哥抱上馬車后,吳塵硬是要跟隨,由富察靳勇、英塔、李衛、三人合力,連說帶勸帶動手地阻止吳塵發生進一步觸怒四阿哥的舉動。
富察靳勇朝著吳塵破口大罵:「糊塗的東西!你要是被下令格殺,對親王有什麼好處?是讓她吃個啞巴虧白傷心一場?還是讓她跟皇家翻臉啊?我知道你能打,要一意孤行,就踏過我三人屍體去,你是聖殿騎士,老子也是,老子還是正統領,現在命你留下,收拾這些帳篷傢伙什……」
吳塵被「罵醒」,忍怒聽了勸,如此處理,總算控制了事態沒惡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是…沒有人知道大醉歸帳后的午夜,江明月吐了幾回酒,隨後心裡明白了些,覺出右肩頭和手腕處鈍鈍的生疼,看到白嫩的肌膚上瘀紅的指痕,酒醉三分醒,那年輕的俊臉,種種之態,記憶的斷片不斷地在腦海中閃過,印證著是真?是夢?她的判斷漸次與事實重合,次日又向人詢問酒後歸來的情形,更確定了發生過什麼事。
此後她常常回想起當時的情形,而且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憤怒或是羞赧的情緒,反而還帶著幾分新奇的探究,甚至還有…竊喜。對!正是那種幽幽的歡喜,暗暗的雀躍。
——我這算是嘗試過『性』的一種吧,十三真是迷人,不!更正一下,應該說是極其迷人、誘人、動人,以及撩人,現在想起來心還砰砰地跳…可惜我能記起的太少了,當時怎麼不夠清醒啊……
——切!清醒時你做得出嗎?你敢嗎你?(體內另一個江明月嘲諷道。)
——也對!這就叫『酒是色媒人,好比小偷,馬車就是窩主』……
——哇靠!完敗給你!好不知羞!(另一個江明月給雷驚了。)
——幹嘛要羞?!維克多-雨果的那句我現在很認同:『天賦的本能的召喚是難以違抗的』。以前是家裡管得緊,身邊又沒有入眼的「名草」,當貞德也就算了,現在每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胤祥又是我很喜歡的人,再說,那次實際上…等同於輕微級別的牽引理療範疇,又沒真怎麼樣。
——你……(另一個江明月給氣結詞窮。)
——我?我怎麼了?明天可能會因氣球失事而死,可能會被身邊的人出賣而死,可能會被刺客行刺而死,可能遭了康熙的忌被賜死,我只不過在死之前小試了…嗯…那麼「一把」,填補了我二十二年人生經歷的一處空白,又沒害著誰,只要我高興,又有什麼不可以?!
——哇靠!我倒!你腦子什麼構造啊你!(另一個江明月完全敗陣,偃旗息鼓。)
當然,江明月腦袋裡的這些「違禁品」,這世上倒沒有人有光能檢測得到。而這些「思想違禁品」的生成因素——「錦鳧的事」很大程度上的是一注強力催化劑。
由於在密林中兩人共同面對豹子時,錦鳧棄自己先行逃命,雖然江明月可以理解這一行為,但終究不是聖人,心裡不存芥蒂是不可能的,對於一個「臨危先跑」的人已沒有了真正的信賴,決定不再將她留在身邊。
想著錦鳧的家中是繼母當家,念在素日的情份,決定為她安排個好歸宿。佟在興是最早跟隨自己的侍衛之一佟在保的遠房族弟,在京城時由於多次跟隨錦鳧一道兒跑店鋪、廠房的選址,一來二去雙方都有了意,於是贈了五百兩銀子作嫁妝,指婚給佟在興,吩咐他護送錦鳧回喀喇沁的老家。
原本想著是成全一樁美事,豈料,小丫頭當場跪下哭求不已,江明月覺得挺奇怪,摒退他人細加盤問,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錦鳧無奈之下說出了有人以她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脅逼迫她向江明月下毒,如果她被送走,則意味著行事失敗,那麼肯定滿門都會被滅口。
進一步盤問之下,發覺事情越加撲朔迷離。
錦鳧供認受到威脅的時間在隆福寺廟會舉辦期間,萬幸江明月那時忙得少有在家的時候,而且當時錦鳧又常被派出去尋找店鋪廠房的新選址,合適下手的機會不多,加上心理鬥爭得厲害,有兩三回發著抖下了葯,終究還是下不去手,借著滑了跤打了碗盤,緊接著江明月又進駐新建的訓練場進行封閉式訓練,陰差陽錯躲過了危險。
事情沒算完,一日,錦鳧被迫去約定地點接頭,來接頭的中年胖子催問遲遲不下手的原因,用『主子那邊早急了,這玉扳指你認識吧,不錯,正是你阿瑪的,這次能帶來這個,下次帶的可就是他的腦袋瓜子,不想全家死就快動手』云云來逼迫她。
待她神情恍惚回來的路上,又被另一撥人擄了去,受不住將被凌辱的恐嚇,她招出了來龍去脈,那撥人卻以保她全家平安為條件,命令她不準向勇慧親王下手,同時還讓她依舊偽裝成聽命的角色。
「我怎麼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們真的會護著我全家?」她問。
「你沒別的路走,只能信我們,要不,我們也可以直接向勇慧親王示警,你這棋子沒了用,全家還得死。」
畢竟錦鳧還是個未滿十四歲的小女孩,最終選擇了相信,想著有股勢力能保護自己全家,又不用去害親王,心裡有種卸下大石的輕鬆。之後就有了她尾隨江明月一起參加了雲蒙山野外生存訓練的行事。錦鳧邊訴邊抽答著哭,賭咒發誓說只是為了做樣子給壞人看,絕沒有再對親王下過毒。
再後來出了雲蒙山後參加了藩王大宴,第二日上江明月就被刺客脅持失蹤,人人都以為凶多吉少,那個中年胖子也沒有再來逼迫。
失去江明月音訊的那幾天,親王府人人都覺得象是天坍了,錦鳧也不例外,她真正體會到江明月如果不在了,她的日子將會由天堂跌到地獄——要被趕離那仙宮一般的別墅住所,失去原本人人高看一眼的「親王府錦鳧姑娘」的體面身份,然後回到由繼母主宰的家裡寄人籬下,過著受盡刁奴的冷眼和異母弟妹的欺凌的日子……
所以,當江明月重又平安歸來時,她內心的狂喜完全是真切的,暗自發誓不再做任何危害親王的事,對於中年胖子屢次傳信接頭,也置之不理,另一撥人定期帶來她阿瑪的訊息以證平安,更讓她死心踏地地準備同親王去塞外參與木蘭秋獵。
江明月聽完了這一切,默然了好半天,緩緩問了句:「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就這麼不信我嗎?不信我能保護你?」
「不是的…不是的…奴婢也想同親王說的…可是那人用我阿瑪和全家的生死威脅奴婢…還說勇慧親王能保得了你家一時…保不了你家一世…奴婢知道親王一直在準備離開…所以…所以…」錦鳧伏地哭得氣斷聲噎。
再問幕後黑手是誰,錦鳧道:只見過那個中年胖子,那胖子口中也只說是『主子』,當時胖子拿了一封阿瑪的家書給她,她才知道這些人以自己的名義往家裡送了一大筆銀子,只說是錦鳧在親王府里侍候有功賞下的,勢利的繼母立時巴結,做出一副慈母的樣兒,在信裡頭還勉勵她「好好當差,多得賞銀」,又破天荒的送了些衣物釵環等東西過來,她才知道這些人已經暗地將全家掌控。
對於另一撥勢力,小丫頭更是一無所知。
問及毒藥何在?答道:「不想害親王,又怕被人發現,將毒藥瓶子埋在別墅前的池塘靠吊繩橋旁的那棵柳樹下了」。
江明月原想著拿些毒藥樣品,找人分析一下,可偏偏得不到更多有價值的消息,巨鬱悶,覺著對這位初中生年紀,從小又失母少教的小姑娘也不能要求過高。想想整件事的經過,換位思考一下,對錦鳧也怨恨不起來。
「其實也算是我連累了你啊。」江明月神情憮然地嘆道,思考了半晌,想出了三條路,以供錦鳧選擇。
「第一條路:我們還照現在的樣子按兵不動,只等再有人再來找你聯繫,你馬上稟報,我要讓這幕後黑手自食惡果,不過,你現在已經有了嫌疑,日後會有人監視你,你也許會覺得委屈。」
「第二條路:我會拜託某位皇阿哥幫忙,做場戲把你要了去,先安置在某處莊子上,等風頭過了,你仍舊可以嫁給佟在興過你的日子,只要你離開我身邊,想來那些人自然不會再威脅你和你的全家」。
「第三條路:我現在可以為你安排一次詐死,借你的死將事情鬧大,藉助皇家的力量打一仗,但你以後怕是要隱姓埋名,以另一個身份生活,為安全起見,家人不可再聯繫。」
毫無懸念的,錦鳧選擇了第二條路。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從小夾縫求存養成的自我保護本能,讓小丫頭不想、也不敢捲入這場「各路神仙的戰爭」。
錦鳧的事橫生枝節,對於江明月的心理打擊是非常巨大的。
她在這個朝代本來就缺乏安全感,現在更是雪上加霜,暗地裡通知李鏜、楊亦芝等關係好的太醫來請平安脈,驗證是否中毒,密令吳塵、富察靳勇、李衛、翠兒等更為加強對食物來源、內務人員等審查和把關。
「信任危機」已開始形成困擾,因為不知誰會是埋在身邊的下一顆「雷」。
江明月總算有些理解康熙為什麼會「父子相疑」?皇子們為什麼會「兄弟相攻」?
這個時代只怕是所有人都是生活在恐懼之中。小民百姓擔心著官府隨便一個政令,就能讓他們家破人亡,所以只能卑躬屈膝地奴性做人。那些官員權貴富豪,同樣得小心翼翼,因為還有比他們站在更高處,比他們更有權力的人,可以隨時翻臉奪走他們地一切。而就算是站在了最高處的帝王同樣更害怕,一方面擁有著為所**為的力量,而另一方面,又因為這權力太大,太過於誘人,所以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被人奪走,自己權奪身死,因此,任何人只要引起他的一絲疑心,就會被他毫不留情地毀滅。
簡而言之,在這個時代「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任何有資本被他人覬覦的人,就活象個靶子,每天都是生活在怕被取代、怕被殘害的恐懼之中。連江明月自己也需要用很多的自我心理輔導才不致於將「疑心」擴大到無法壓制的地步。
每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她的思維和行事漸漸生出「率性肆意」的傾向。艾佛列德-德索薩的詩句與她這種「末日心理」發生著共鳴:
去愛吧,就像不曾受過傷一樣
跳舞吧,像沒有人會欣賞一樣
唱歌吧,像沒有人會聆聽一樣
工作吧,像是不需要金錢一樣
生活吧,就像每天是末日一樣
對於錦鳧的善後安排,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的人選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但又想到十三還未開府,不具備安置條件,剩下來的自然是四阿哥了。
只是按目前的情形……四阿哥在她的天空就象一朵漸行漸遠的雲。
酒醉那夜之後,他再也沒有來見過她,偶然參加康熙的宴請時遇上,萬年冰山臉,雜在眾人之中簡短寒暄,透著客套與疏離。
她能猜到原因。
因為這是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相隔了三百年文明鴻溝,無法調和的矛盾。
他重視禮教、婦道、規矩……而這些東西在她看來都是極其可笑的,並且絲毫不打算迎合。
在密林里受了豹子的驚嚇,因他沒有一點安慰的舉動都讓她覺得恚怒和委屈,更讓她看清了自己絕不是那塊「能全身心奉獻,予奪予取,毫無怨由」的料子。
她對情感的付出是要求回報的,而且還苛求想獲得得更多,而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從「撇清不觸帝王忌」的表現足以說明了一件事——那把金燦燦的龍椅在他的心裡永遠是第一位的。
以她的個性,縱然對他心存愛戀,也並不意味著會因此放棄自己的生活方式,順從他男人的獨佔**,當一隻自斷羽翼的「囚鳥」。
——他生我的氣,刻意做出疏遠之態,那…要為了錦鳧的事,真去求他幫忙嗎?
——要不,拜託十二阿哥?不好,胤祹是個跳出是非圈的閑逸人,一向君子之交,拖他進來不太厚道。
——或者九阿哥?十阿哥……也不妥,不想欠他們人情,再說了,盤點敢對我下手的幕後人物有三大特徵:有權位、有勢力、恨我恨得要死。目標範圍鎖定不外乎兩種人,一,后妃中人,二、皇子福晉,九福晉十福晉怕是沒膽子再招惹我,至於八福晉,當日我對她教訓一通,不知她聽進去了沒有?還是要鐵心作對一定要找回場子?其餘嫌疑最大的有……德妃、四福晉、宜妃、太子妃…不知道的什麼妃…唉!他大爺的!一切盡有可能!
——那去見他嗎?可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去,或是他來,都太扎眼了。
前思後想,折騰得腦仁兒疼,江明月最後決定:讓李衛悄悄向四阿哥帶話,說明事情的前因後果和自己的計策,問他可願幫忙。
帶回來的消息是:答應援手。
而江明月不知道的是,四阿哥胤禛待李衛走後,獨坐帳中,輕聲的昵喃道:「其實這事我早就知道了,我不會讓任何人傷著你……月兒,你對個小丫頭都那麼善,可為何偏偏對我這般狠心,一定要如此得折磨我……」
時光如流水,太匆匆。
每天都在盼望江明宇出現的希望和失望中交替,可江明月表面上卻不露聲色,以她的驕傲自持,自是不會將內心的彷惶、傷痛、恐懼形於外,她只向人們表現她樂意讓他們看到的一面。
從酒醉之夜后每日的一大清早,早飯後一小時帶領手下維持一定強度的體能晨練,而後一天一輪分組派出去狩獵,保證每天親王帳下近二百人的食物給養問題,其餘人隨她平整草地,鋪設水泥場,組裝氣球,晚上大伙兒集合聚餐、遊戲娛樂。
對於蒙克-埃芬博格,她並沒有顯出特別的關照,兩個人除了每天定量互教二十句中文和德文,各自硬生生背熟外,其餘時間她都讓這個「新人」都和「舊人」們混跡一處。
還別說,群眾大學的教學質量更好,一天下來,老外就額外學會了漢字「一萬」至「十萬」,加上東南西北中發白,三四日後麻將、大清式賭牌九已玩得後來居上,由開始的「散財童子」漸向「摟錢耙子」轉變,惹得佟在保,羅慈悲等輸家叫苦不迭。
氣球落成后,試飛了幾回,勇慧親王江明月「天女下凡」之名更是甚囂塵上。
這日天氣晴朗,江明月帶著吳塵、蒙克、李衛、羅慈悲、嚴輔五人進行低空試飛。高度控制在三百至四百米之間,這一區間可防地上弓箭襲擊,空氣的對流也相對平穩。
蒙克初登氣球時,對電離水化為氫氧混合焰為燃料的氣球動力系統嘆為觀止,大讚江明月的智巧創造力,送她一綽號:「神之右手」,對於這一時代最為先進的交通工具寄予厚望。
「Moon殿下,要是找到Sky,我們一起去趟歐洲吧,我也能完成使命呢。」
「找到我哥,一切好說。」江明月語調輕鬆地如此作答。
氣球上除了嚴輔和羅慈悲負責駕駛外,其他人都在四面拿了宮廷造辦處出品的千里鏡,看廣大的圍場地面上的射獵情況,頗有種站在雲端看廝殺的味道。
忽見一隊人中有一匹黑色馬跑的風快,頗為神俊,江明月鏡頭移動,忽然鏡頭裡出現了馬上的人,原來是那個準噶爾世子叫噶爾丹策零的,一想起蒙克給他起的外號,不由得就想發笑。
這位世子臉孔生得屬於扔在蒙古人里就找不著的那種,不算很英俊,也不算特別醜陋,圓臉微胖,膚色呈現小麥色帶點黑紅,年紀聽說是二十齣頭,不過已開始蓄短須,鬍子形是那種阿凡提似的彎翹胡,看上去硬是老相了幾歲,唯一引人注目的地方他的耳朵很碩大,還帶招風,是地道的招風元寶狀,頗具喜感。
在康熙的宴請上見過兩次,第二回竟對江明月當席求親,滿席嘩然。
侍立在身後的蒙克聽到江明月的翻譯,表現得頗為忿忿然,反正金帳內除了江明月沒人聽得懂他的話,於是充分發揮了西方人的極品尖刻,肆無忌憚地攻擊這個倒霉蛋,「憑他也配!Moon殿下,看那雙耳朵,讓他看起來就象一輛車門大開的計程車,那髮型,恐怕是剛在雷擊地帶被劈過,他老媽應該扔了他去養一隻土撥鼠……」
江明月當場笑噴,後來總算言辭委婉地加以拒絕。
那位世子並不死心,屢次派人來營地送貼子約見,蒙克先生對他稱呼就用一個綽號——『車門大開的計程車』來代替。
賓士的馬隊之中忽然有一匹馬忽然停了下來。江明月的鏡頭移去一看,馬上人她認得,是總跟在那位世子身旁的副使叫「塔察爾」的,聽說也是準噶爾王族中人,此人生得倒是十分年輕英俊,那種英俊屬於驃捷精悍式的,頗有些鷹視狼顧的氣勢。
此人一停了下來,賓士的馬隊也陸續停了,奔到前頭的世子撥馬而還,笑嘻嘻地同他在說些什麼。
此人的目光向氣球這邊望過來,鏡頭中看得清晰,那分明是一種盯視獵物、充滿掠奪性的眼神,江明月有種被眼鏡蛇盯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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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許多的情節是「實寫鋪陳」?還是「虛寫簡筆」?是我取捨為難的地方,更改了無數次,刪節斧削,以求精練,雖然龜速運行,但實在不敢欺場。註:這段話不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