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７２章：開張「吹牛」

江明月與三位皇阿哥互施以平輩之禮，略作寒暄，先延請入廠區內辟出的辦公廳內奉茶。(www.16kbook.com)江明月運足所有自控力，盡量保持含笑自若、舉止自然地應對，同時也盡量避免與四阿哥目光相遇，只因每看他一眼，那心中仍是微瀾涌動、心潮難平，「情」之為物不是腦袋裡裝個開關，想關就關得掉的。

他的確削瘦了很多，那張曾在自己手心裡蘇醒的俊美面容，臉色有些蒼白，輪廓更如大理石雕般地具有雕塑感，一雙濃密飛揚的劍眉劃破了那種令人心悸的蒼白，漆黑清冷的眼神只有在與她的視線相接觸時，內里的冰雪才消融了些，揉合著說不出的痛苦、深沉、憂傷、歉意……似是藏有千言萬語。

江明月艱難地躲避著他的視線，同時還要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復著大阿哥和九阿哥的令人有些啼笑皆非的提問。

「親王，玻璃可都做成坯器入窯了？」三十多歲留有須髭，頗具武將氣概的大阿哥很自作聰明的提出了個問題。

江明月心說，看來這位阿哥是以為燒瓷器呢，但含笑答道：「大皇子，玻璃這東西不需要做坯器，只需要吹出來就行了。」

吹出來？她的話引發了所有人的驚異。

九阿哥笑得頗為嬉皮，一雙桃花眼溜過來道：「聽說過呵氣如蘭的，沒見過吹出玻璃的，窯點上火了嗎？明…啊不，親王可否能帶我們去開開眼。」

江明月早對他的輕佻樣已具有了免疫力，此人本性就如此，不過對自己一直都很不錯，尤其是這次為九福晉得罪自己，道歉加賠錢，低姿態做得無可挑剔，想生氣都氣不起來。

於是含笑道：「如果各位皇子想要參觀的話，也未嘗不可，只是先把話要說在頭裡，窯區內十分酷熱，條件非常艱苦、加上空地有限、去的人數不宜多，而且爐火無情，為了安全起見，所有進場的人不許亂走動，不許亂碰東西、所看到的一切也屬高度商業機密，日後不得外傳，這是本廠的規矩，各位皇子如果答應遵守，小王就帶你們去，否則恕難從命。」

不用說，這沒法不答應。於是三位皇阿哥除了大阿哥選了一名親隨，四阿哥和九阿哥都吩咐自己跟班在外等候，江明月吩咐拿來火浣衣（宮廷造辦處按她要求做的，以石棉為材質，樣式有點類似長圍裙），來訪者每人套一件。

江明月自己的衣裙外也套了一件，還除下白銀冠冕，戴了一個奇特的波斯風格的高帽，下頦系帶固定，雖然簇新華美的衣飾外，套這麼個粗陋東東，對比強烈更兼滑稽，但畢竟安全第一。三位皇阿哥相對看看，再看看江明月奇怪裝束，都不禁覺得想發笑。

進入窯區，氣溫驟高，幾個人都面色泛紅、額頭見汗，江明月渾若無事，只因她頭上的帽子里內藏玄機，用塑料袋裝純鹼粉和銷酸銨粉末的混合做成了化學冰袋。

她當然不是專業制玻璃的，只是上高二時有一次看電視，探索頻道discovery在介紹一個義大利的吹玻璃藝術作品的大師，見那位大師拿鐵管、鐵鉗、刀等工具，又吹又拉又扯的，施展眼花燎亂的手法，西班牙式的鬥牛、飄著長鬃的駿馬於瞬間可成，令她大為著迷。

她本身就是個探究**旺盛的好奇寶寶，花了幾天時間做關於玻璃的研究，約略知道玻璃構造的成份、熔溫、不同的溫度產生的效果，這些天玻璃廠在建過程中，她已經著手在宮廷造辦處的官窯里進行小型實驗，對比按不同配比的砂子、純鹼、生石灰等成分、依不同溫度熔煉出的效果。

原先古代**就能燒制出琉璃，但由於溫度無法提升，熔點不夠，玻璃無法燒製成，江明月用煉焦后的焦煤做燃料，製造強力鼓風機械投入使用，產生的熱能比原煤和木炭高出了一大截，又加入了一定比例小蘇打（碳酸氫鈉）代替碳酸鈉將熔點降到了一千攝氏度左右。由於沒有溫度計，也只能靠宮廷造辦處的老窯工憑藉著多年燒制瓷器的經驗，看火頭的顏色來判斷窯內溫度。

如此磕磕碰碰地摸索了幾回，她最先熔煉出的玻璃的結晶有些發綠，知道是裡面存有二價鐵離子沒去除乾淨，所以命人找了些巨大的天然磁石，對沙粒等原料進行吸鐵處理，情況好了很多，結晶又呈現了淡黃色，判定原料中還存有三價鐵離子，天然磁石的效用達不到，她又按照倍柯勒爾在1820年的發明的那種本生電池，以鑄鉛為容器，從草木灰中提煉出鉀鹼溶液作為電解質，銅絲和金屬片組成的鉛箱電池，附加電磁鐵裝置，以金屬圈通電產生的強力磁性來進行吸附處理，含鐵的雜質基本去除，於是玻璃的透明度和純凈度大為提高。

據她判定，這樣的玻璃質量再加以精良化，達到光學玻璃的水準，就可以用於製作令南懷仁、白晉他們垂涎**滴的開普勒天文望遠鏡了。

來到窯爐前，三位皇阿哥好奇地打量著這陌生的一切，窯坩堝里的玻璃液體岩漿似地汩汩地冒著泡，只見江明月做了一個手勢，工匠們先拿來幾個耐火石膏作成的范模，舀了那些通紅的液體倒了進去。然後將范模用一塊金屬板抬著，金屬板直接放置在幾口有蓋子的大缸上。

九阿哥站在兩位哥哥的後面，離那些缸比較近，奇道：「靠缸這邊倒是涼快些。」

江明月笑笑，可不？那些大缸是硝石加水制了冰，而放在模具里的玻璃膏通過驟冷處理，比自然狀況下的徐冷要強度高3~4倍，有些類似鋼化玻璃的硬度，因笑道：「模子里的這些器具很快就會冷卻，將作為本玻璃廠出產的第一份禮物，請三位皇子代為轉呈皇上。」

大阿哥道：「方才不是依親王所說，玻璃是吹出來的嗎？」

「大皇子，吹製法是玻璃製造里重要的製成手段之一，但需要技巧很高，熟練工匠一般需要幾年甚至十幾年的練習，所以我現在走了捷徑，先用模具法，不過，我昨天試吹過一次，很是有趣，現在可以演示一下，如果覺得不美觀，請各位請不要見笑。」江明月微笑著解釋道。

她再次打了個手勢，又一名造辦處窯工拿了個一根長形鐵管，在坩堝里蘸了一下，然後遞給她，她在近旁的一塊金屬板上略作滾動，使那濃膏狀般的膠質液體糊滿管壁，然後，往管子里鼓足氣一吹，同時兩手不住旋轉著吹管，玻璃就被吹得膨脹起來了，成一個長頸大肚的瓶子，將瓶子垂下來，來回擺動幾下，柔順地被拉長了些，然後被輕輕放在地上平整的金屬板上，用鋒利的刀具蘸水割開與鐵管的連接處，看上去象個長頸花瓶，接下來就等冷卻成形了。

三位皇阿哥眼中都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嗯，不錯，比昨天的造型好看多了。」江明月一邊打量，一邊挺得意的。

九阿哥喜動顏色，道：「明…啊親王，我也想試試。」

江明月看著他這人微笑起來，比起他那兩個也許有心參與，但還要顧及體面，一直「端著」的哥哥，他算是第一個肯放下身段干工匠活的皇阿哥。

「好啊！不過請小心。」

這時，窯工又取過一根長鐵管沾了玻璃溶液遞過來，九阿哥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還是接過，學了江明月的樣子，略滾了滾，開始吹，他中氣十足，又用力過猛，手不會配合著略加旋轉，只吹得奇形怪狀，看不出具體樣子，但是挺象一個抽象派的藝術作品。

「咦？九阿哥，一吹驚人啊，這可以做一個很棒的擺件。」江明月絲毫不吝惜她的誇讚。

九阿哥聽到她的誇讚，喜得眉飛色舞，對自己親口所吹的新作品更是越看看順眼，將玻璃件放在金屬板上，用鋒利的刀具蘸水割開，放在一旁冷卻，興猶未足：「好玩，好玩，我再吹幾個。」

江明月玩心大起，也眨眨眼道：「九皇子，我們來合作一個擺件怎麼樣？」

九阿哥笑道：「那敢情好，正求之不得」。

江明月命人取來一付石棉五指手套和工具箱，從中挑出兩把小鉗子，一個鐵筆、鑷子等物。

「你象剛才那樣吹，要慢慢地吹，我叫停時，你就停住。」

九阿哥照做。溶液氣泡鼓了起來，泡壁還在很厚時，江明月叫停，飛快地用鉗子拔在兩端，手勢呈弧形向外一扯，拔出兩根牛角來，牛角上方又迅捷地鉗出兩隻短耳。

「把管子垂下來，左右擺動。」

九阿哥依言照做，柔軟的氣泡被打長了，江明月用雙鉗上挑，氣泡下部翻上來，平空厚了一層，在拉長的牛臉下，厚牛嘴的雛形就出來了。

江明月等它稍稍冷卻，「放金屬板上。」

牛頭形的東東被放上去，江明月拿著鐵筆在還發軟的玻璃上刻畫大大的牛眼、大大的鼻孔，牛角的弧形紋路畫幾道，連牛額上也畫了幾道長水滴狀的裝飾線圈，一個卡通版的牛牛就出來了。她製圖水平很高，論畫技卻是沒法提，僅限於會畫一些卡通類的東東。

這玻璃牛頭神似而形不真，不過看著挺喜興、挺可愛的，大阿哥一旁看了，忍不住放聲大笑：「九弟，你今天可是吹了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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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被公司派出去去外差，才回來，發得晚了，作個團揖道歉。

不過最近我的確挺勤快的，各位看文的親們，多多給些票支持啊。

修篁在此謝過。（註：這段話不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