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子,做人要厚道
天高雲淡,北雁南飛。
宏世十一年深秋,九月底的一天早晨。颯颯秋風中,迎著朝陽,由瓊陰山的山路上走下來一位身高六尺,長發披在腦後隨風飄揚,面如冠玉,劍眉星目,鼻直口闊,身穿一襲青灰色長衫,肩頭扛著一根暗紅色,粗如手臂,卻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長棍,看起來僅有十六七歲的英俊少年。
少年一邊走,嘴裡不時發出像是在和什麼人爭論的話語。若是被人遇到,必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少年身邊根本就沒有任何人。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在一線天身受重創昏死過去的程顥。等他醒來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本古銅色的皮膚不見了,代之而來的則是一身潔白無瑕的肌膚。尤其是面容,若仔細分辨依稀還有過去的影子,可是猛然瞧去,連程顥自己都差點認不出自己了。
「嘎嘎,怎麼樣,可是老子救活了你。答應你的三個願望如今都已經實現,還不趕快解除契約,放老子……。」
程顥已經從沙啞的聲音那裡了解到,那根射穿自己身體的弩箭,剛好是從背後的左肩肩骨下緣斜斜入體,擦著心尖而過,又從右胸口透了出來。如此,湊巧帶出了幾點心頭血,按照沙啞聲音的說法是幾點「精血」。以至於,無意之中與之形成了生死契約的關係。
也就是說,只要程顥死去,沙啞的聲音也將不復存在。
由於被洪水吞噬的爹娘和死去的姐姐,臨死前都一再囑咐,不要扔掉棍子,所以,在沒弄清楚棍子的來歷之前,程顥是不可能解除所謂的「生死契約」,放走那個沙啞聲音主人。儘管沙啞的聲音從來不說藏身何處,可程顥還是能夠猜到,一定就藏在暗紅色的棍子里。而且,應該只是一個靈魂。
「不行。」
「怎麼不行?小子,做人要厚道。」
「你答應的三個願望只完成了兩個。」
「胡說!打死那些士兵,活捉那個年輕將領。本來是兩件,你小子非說是一件。老子不和你小子計較,只算一件也就罷了。接下來放過那個小姑娘是第二件,你小子不至於耍賴吧?那麼,現在救醒了你是第三件。……。」
「這件不算。」
「為何不算?」
「我要你送我去見爹娘和姐姐,沒讓你救我。」
「老子要是不救你,你小子哪裡還有命在?再說,還浪費了老子一片九品虛空蓮花瓣。又當如何算?」
「你若不救我,說不定我已經見到爹娘和姐姐了。」
「那,那豈不是說,老子不救你等於是幫你小子完成了第三件心愿?!」
「正是。」
「放肆!別以為老子如此好說話。實話告訴你,死在老子手裡的人,你小子數都數不過來。信不信老子既然能救你,就能殺你。」
「隨便。」
「混賬,無賴,大無賴。」
這樣的話,程顥不知和始終在他腦海里說話的沙啞聲音吵過多少次了。自從醒來,幾乎每天都要吵上十幾遍。以至於,再一次被吵的心煩的程顥,抓住肩頭暗紅色的棍子,隨手就扔了出去。
只見那根怪異的棍子,在空中劃了個大大的圓圈,眨眼間又飛回了程顥肩頭。
「你小子……。好,好,老子閉嘴總行了吧?」
見程顥又要把肩頭的棍子扔出去,腦海中那個沙啞的聲音總算是主動認慫停了下來。
對於肩頭這根怪異的棍子,程顥拿他實在是毫無辦法。醒來后因為嫌煩,不論是火燒、刀砍、水浸,能想到的法子都試過,可根本就損害不了一點。因棍子中的魂靈始終不講自己的來歷出處,心裡惦記著爹娘和姐姐的囑咐,程顥又捨不得解開契約放其離開,所以,只能努力忍受著。
一個時辰之後,程顥已經進入了飛龍城。
「咦,小子,看見沒有?那裡有個小賊正在向那個老傢伙下手,只要你小子說一聲,老子馬上去收了他。」
程顥當然知道沙啞聲音所謂的「收了他」是什麼意思,定然又是要吸盡那名二十多歲,賊眉賊眼的小毛賊的血肉。
沙啞聲音類似的伎倆使用過無數次了,所以程顥理都沒理,乾脆大喊一聲:「老人家,當心小偷!」
被喊破的小偷急忙收手,怒瞪了程顥一眼,掉頭飛也似地跑了。
「哼哼,小子,你惹禍了。」
「要你管?!我餓了,拿銀子來。」
「呸,老子是你爹還是你娘?」
「不然,就還我萬年肉靈芝。」
「你……!好,那你先還老子的九品虛空蓮花瓣。」
「沒人讓你救我。」
「小子,做人要厚道。」
自從有一次因為被沙啞的聲音吵的心煩,無意中把肩頭怪異的棍子扔向了路邊的一座茅廁時,發現棍子竟然一蹦老高,極力避了開去,程顥總算抓住了對方的一個軟肋。
所以,當看到街邊又有一間茅廁時,程顥抬手就要故伎重演。
「別,別扔。不就是餓了嗎,簡單。小子前面街口左轉,有一間小酒館,酒館中有桌現成的酒食。」
依言走過去,抬腳走進小小的酒館,打眼一看,竟然是被自己喊破的那個小毛賊正和其餘三人圍坐在桌邊,此時酒菜剛剛擺上來,四人正低聲議論著什麼,還沒來得及動筷子。
「是他,就是這小子壞了老子的……。」
那名被程顥喊破的小賊一眼看見走進來的程顥,蹦起來指著程顥就嚷。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耳邊就傳來噼啪兩聲巨響,隨即口鼻流血,捂著幾乎被打爛了的臉頰,噗通一聲便仰面摔倒在地板上。
「什嘛東西,竟敢學老子說話。哼!」
另外三個小偷如同見了鬼一樣,顧不上摔倒在地死活不知的同夥,鬼叫一聲,掉頭就跑。
噗通,噗通,噗通。
接連三聲響過,三人只覺得背後被什麼東西用力踹了一下,無一例外地摔倒在街心,來了個狗啃屎。哼唧半天,好不容易才爬起來,剛要撒丫子逃跑,又被程顥隨手扔出來的,那名兩頰被打爛的小偷給砸倒了。
當然,程顥沒忘記從昏死的小偷身上摸出一個錢袋,支付了面前這桌現成酒菜的飯菜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