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已替換】
明依瀾一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不然不會從甘家全身而退。」
「郡主拿住了奴婢的七寸,自然不會浪費這個機會。」小芝跟著明依瀾到了耳房中,三言兩語將事說清楚。
「你是說,小蘭那日是故意在窗外偷聽黛玉說話,並非逗貓?」
「逗貓很可能只是掩飾。她有時候休沐會回家,她哥哥套車來接的她。我僥倖見過一次,她哥哥看起來很普通,落在人堆里根本找不見,但是偏偏這普通才奇怪。小蘭有一回說,她和她哥哥長得像。也許是託辭,也許是實話,但可見這人不是她哥哥。」小芝道,「奴婢和小蘭都是為了奶奶學異語被買進來的,一直在書房伺候,少有近身的機會,奴婢怕近來是有什麼急事了,逼得小蘭有所動作。夜裡頭她也曾偷偷出去幾回。」
「她這樣謹慎,幾年裡不曾露出馬腳,會趁著你睡覺出去?她難道不怕被人察覺。」
小芝道,「郡主有所不知,奴婢和她初進林府就是同一間屋子,那時候她說自己夜裡睡相不好,奴婢便假稱一旦睡下雷打不醒。她這幾年屢次三番的試探過了,奴婢調息又有些竅門,沒有被發現。」
「你們兩個,倒是一台好戲。」明依瀾抿了口茶,「你想要什麼?」
「奴婢是幼年被人拐子抱走的,想求郡主幫忙找到家人。」
「許多年了,人海茫茫,你確定嗎?我可以幫你脫籍,再找戶好人家。」
「奴婢別無所求,若家中貧困,奴婢這些年也薄有積蓄,若家中富貴……」
明依瀾打斷她道,「若家中富貴,他們未必肯認你這個做丫鬟的女孩兒。更不用說窮到要你接濟的了,你是有見識的人,窮有時候不代表安貧樂道,等你的,很可能是抄走所有繼續,和一個人牙子。」
「奴婢知道,可哪怕遠遠的,也想瞧一眼自己的親人。」
「你的家人我會替你找,你倒挺對我脾性,如今碧菱事多,碧萍悶葫蘆,雪雀又回不來了,你不如留在大奶奶身邊當把鎖,如何?」
雪雀本來按理最合適是在林黛玉身邊做個管家婆子,譬如賈府的王善報家的這等角色,只是她嫁的不錯,已經脫籍是正經商家太太了,倒不好辦了。
小芝想了想,跪下給明依瀾磕了三個頭,「郡主大恩大德,奴婢願為郡主當牛做馬。」
明依瀾不欲讓養胎的林黛玉煩心,命人私下將小蘭牢牢看住,有什麼動作馬上來報。小蘭被於嬤嬤遣到花園做了三等的掃灑丫鬟,她卻不惱,還滿是愧疚的道,「都怪我不懂事,嚇著了大奶奶。」
並沒有露出什麼不滿的樣子。
嚴驥沒過幾日便動身了,林黛玉不敢掙扎著起身送他,手摸在小腹上,笑盈盈的看著他,「一路多保重,到了草原注意自己安危。不必千方百計給家裡送信,我自會從父親那裡得知你的消息。」
「我不會寫信回來,如果有心人假借我的名義拿來刺激你和母親,你不要信。你只管和母親守好門戶,好好養胎。」嚴驥道,「沒有什麼事,比你更重要。不要擔心我,父親的英靈會在雁門關保佑我。」
「旁人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信,有多少事,我等你回來親自說與我聽。」林黛玉一笑,梨窩淺淺,眼眶卻紅了,「我知道你此番兇險,萬萬為我保重你自己。」
嚴驥拉起她的手,輕輕落下一吻,「你也是,等孩子出生前,我一定會趕回來的。到時候來說與你聽風吹草低見牛羊。」
母子告別自又有另一番囑託,明依瀾道,「記得過雁門關的時候,敬你父親一杯酒。」
「是。」嚴驥走到半路,轉身在門口給她跪下了,「母親放心。」
明依瀾擺擺手,「去吧,我就不送你出城了,記著回家的路。」
她就此空關了郡主府,搬到嚴府守著林黛玉,林黛玉比她想得要堅強,有時候捧了念給孩子聽,明依瀾聽她讀關雎,忍不住笑道,「仔細長大了是個情種。」
「到時候抓周不要放胭脂。」林黛玉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隨即換了首詩。
明依瀾卻很快想起來那位周歲抓了胭脂的銜玉公子,搖搖頭,「你可想知道他們近況?」
「不大好嗎?」
「比起窮人,還算可以。分出來那位賈太太帶著兒子到莊子上住了,家裡留了姨娘和庶子庶女,聽說那庶女管家是一把好手。可惜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聽說賈老爺還欠著商鋪的銀子還不起,只好拿東西抵債。」明依瀾對賈敏的兩個兄長還比較關心,偶爾會打聽些,「這二太太倒也聰明,借著王子騰外放的東風,又把持著家裡的銀子,莊子上過著倒也自在。」
林黛玉想那庶女大約是探春了,「好在賈老爺如今不做官了,不然被人蔘上一條寵妾滅妻可算是好看了。」
「那銜玉的公子如今還未訂親,說是賈太太瞧不上小門小戶的女兒家,又嫌商家粗鄙,頭一個選中了王家的幺女,王子騰的嫡女。」
「大概是不能成了,璉二嫂子嫁到賈家,因為璉二哥是襲爵的。譬如薛家太太,雖是王家女兒,卻是庶出的。」林黛玉低嘆一句,「也不知道這肚子里是男是女,往後尋個什麼樣的媳婦兒。」
明依瀾被她逗得大笑,「要是男孩兒,以後給他娶公主,女孩兒嫁皇子,如何?不過如今中宮無子,說不得要女大男小了。」
林黛玉自己也覺得好笑,「我不過這麼一說。還求母親替我打聽個事兒,我還有個四妹妹,乳名叫作惜春的,是寧國府的小姐,她比我小了許多,只是尋常女孩兒家也該找起親事了。」
明依瀾心道找什麼親事,按著寧國府的事兒,再往後能逃出條清白命就不錯了,但無法和黛玉說,只道會去問問。
嚴驥走後約莫大半個月,林淵帶著抄來的甄家家產回京赴命了,那幾艘官船,吃水極深,一看就是滿載了東西的。
戶部接手了家產,盡數塞進國庫,甄家的男人一個沒留,全都在金陵就地處斬了,女眷沒入官奴,也沒帶回來了。
明曜氣結道,「我讓你便宜行事,你倒是爽氣,全給朕宰了,好歹留個人進京受審吧?」
林淵仍是冷著一張臉,拱手道,「銀子帶回來就行了,甄家罪證確鑿,若有一個冤死的,微臣賠命給甄家。」
「你宰光了太上皇的親信,只怕他老人家現下就要你賠命。」明曜挑眉,「你不怕朕把你當替罪羊?」
「微臣已有瘋狗,酷吏等等名聲,多個替罪羊也無妨。」林淵面不改色,「陛下還有何吩咐?」
「沒有了,給你三天假,然後回御史台當差吧。有些個人收了甄家的東西,叫他給朕吐出來。」
於是賈赦莫名其妙就被參了個狗血淋頭,違抗聖旨,窩藏甄家家產。
庫中實打實都是甄家的東西,甄家那幾箇舊仆還在衙門裡扣著做人證,賈赦再上折反省也沒用了。
爵位被擼了,貶為平民,收回國公府,又有大筆的罰銀,好在人沒事,銀子留下不少,尚且夠日後舒舒坦坦的生活。
榮國府徹底成為歷史,賈母好懸一口氣沒上來,指著來請她搬家賈赦罵道,「祖宗的爵位,在你手裡就斷送了,你有什麼臉面見列祖列宗!」
「東西是邢氏收的,邢氏不是老太太特意給我找的蠢貨續弦么?如今這個地步,老太太要來怪誰。」
「要不是你不成器,如何會沒有正經大家小姐嫁給你,只得了這個破落戶!要是你和老二一樣正經當差念書……」
賈赦打斷她道,「然後就娶個更禍家的,被逐出宗,連個五品的小官也做不了。聽說如今那邊賈家是姨娘當家,不知道到您的鳳凰寶貝蛋,能得什麼樣的高貴姑娘。」
他又指著一邊對他怒目而視的鴛鴦道,「你這小蹄子別在這兒拿腔拿調的,還以為是從前的副小姐?老爺我給你發月錢,倒輪著你來給我臉色瞧了。」
邢夫人自知沒有聽鳳姐的闖下大禍,躲在屋中生怕賈赦找她算賬,好在她先前藏了銀票和地契給陪房帶出府去,若實在不行,也能有些依靠。
賈赦氣完了賈母,下一個就要來找她,卻是冷颼颼的看了她半天沒說話,半晌方道,「看在你這幾年賢惠的份上,饒你這回,左右沒有傷元氣,這榮禧堂愛誰住誰住。往後做事動動腦子,待得都安置好了,你就和璉兒去把他媳婦兒求回來。」
有個萬事不管,只顧著迎合自己的老婆,還是比較省事的,權當個擺設放著吧。
甄家的送來如何能逃過賈赦的眼,他是默認了家裡收下的,既然陛下用爵位頂了事,到這個份上,也不用向誰甩鍋了。
林如海讓人送了些銀子過來,別的話沒有多說。
桂侍郎在他書房裡笑道,「這就腦子,還想要當官,當了也是貪官,遲早處斬的命。」
林如海冷笑道,「如何不是。真舉薦了他們父子實缺,到時候跟在後面收拾都來不及。如今沒有爵位也太平,富足二字多半還是夠的。」
沒幾日,林淵把寧國府也參了。
除了欠國庫銀子這條沒有,還多了交通外官,其餘依勢凌弱,強佔良民妻女為妾悉數和甄家罪名一模一樣。
明曜將奏摺擲到殿前,「諸位閣老也看看,先有侯家,甄家,再有賈家,世家就是這樣欺凌朕的百姓,不過祖宗略有些功績,就敢這樣無法無天了。查,好好查,從京中四王八公開始。」
下頭人面面相覷,只得跪下三呼萬歲英明,御史台個個摩拳擦掌,等著把世家參個底朝天。
一時京中堪稱風聲鶴唳,尤其是在奪嫡中慘敗的修國公侯家。
薛蟠昔年金陵殺人的案子也被翻了出來。
薛蟠那年被忠順王爺打壞了腿,走路有些瘸,本就脾氣不好,如今堪稱暴烈,也沒哪家敢把女兒嫁給他這個後天殘疾。
倒是薛姨媽看香菱任勞任怨服侍薛蟠,心中好受不少,薛寶釵出嫁之後,就把家中事務大半交予她。
這日香菱趁著薛蟠午睡,和丫鬟換了衣服,匆匆打後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