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行山下

任（rén）一是兩年前認識猴子的，當時他就像現在一樣被壓在五行山下。

可憐的猴子也不知道被困多久了，臉上都長滿了青苔。一株嫩綠的草籽苗在頭上搖搖晃晃，就好像墳墓上的新開的花。

看見任一，他齜出了牙，應該是在笑。

可是任一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丑的猴子，尤其笑的時候更是嚇人。

猴子似乎有些尷尬，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

「小孩小孩不要哭，快過來，叔叔給你講一個齊天大聖的故事！」

...

...

任一從來都沒有相信過猴子的話，況且一隻猴子會說話這件事本身都很難讓人相信。

不過聽聽故事還是可以的。

拍了拍屁股，他依靠著山壁坐了下來，然後把手中啃了一半的桃子遞到了猴子的嘴邊。

「後來呢，後來那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如何了？」

猴子只有一顆腦袋和一條手臂露在外面，使勁的掙扎了幾下才勉強夠得著任一遞過來的桃子。

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後來的事情自然要到明天才能說。」

故事正說的精彩，猴子卻又耍這一招，任一心中不免有些惱怒：「你這臭猴子，一個故事拖了兩年也不願意說完，莫非故意的不成？」

猴子也不惱，隨意的拔著地上的草根：「齊天大聖的威名豈是一天就能說完的，想聽的話，你明天再來就是。」

任一撇了撇嘴：「明明只是一個故事，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看你呀，是編不下去了。」

聽了這話，猴子突然抬起了頭，可是巨大的山壁壓在身上，做出抬頭的動作都艱難無比。

「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懂個屁，我問你，前兩天教給你的心法口訣可有用？」

說起這個，任一才終於面露喜色，嘴角也楊了起來。

猴子教的咒語確實有用，挨打的時候在心裡默念出來，疼痛感頓時減少了許多，就好像身上穿了一件厚厚的盔甲。

猴子一臉得意：「若是你細細體悟，融會貫通的話，效果會更好。」

兩年來，猴子交給了任一許多古怪的咒語，不過以往的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用處，只有這個才算是真正的看到效果。

為趙老爺家放牛就是任一的工作，倘若牛要是瘦了一點，自然免不了要被管家教訓一頓，如今有了這個咒語在身，他也覺得有了些倚仗。

看著眼前被大山壓在下面的猴子，任一眨了眨眼睛。

「猴子，你是這五行山的山神嗎？」

猴子搖了搖頭：「雖不是山神，但是……呵呵……這山屬於我。」

說著說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猴子，壓在這大山之下，你不疼嗎？」

「俺銅皮鐵骨，區區小山，根本就算不得什麼，權且地當床，山當被，快活著哩！」

任一聽后，白了他一眼：「你盡吹牛，真這麼厲害厲能被一直困在這裡？。」

猴子沒說話，只是傻傻的笑了兩聲，不知道算是默認還是懶得解釋。

...

說話間，天空驟然暗淡了下來，頃刻間狂風捲起，飛沙走石！

猴子抬頭看了天空一眼，表情忽然嚴肅起來。

「趕快牽著你的牛離開，越遠越好！」

任一一愣，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快——！」猴子見他不動，直接大吼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風越刮越大，任一搖搖晃晃的朝著不遠處栓牛繩的樹樁跑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必須離開，牛已經變的狂躁不安，隨時都有可能跑掉。

解了牛繩就像下山走，匆忙之間，任一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猴子也在看著他。

猴子似乎在笑，用唯一露出的手臂朝著身影即將消失的任一揮了揮手。

「明天我會把剩下的故事全部都告訴你……！」

突如其來的怪風越刮越大，不遠處的幾顆桃樹隨風搖擺，幾個剛剛成熟的桃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猴子看著頭頂的陰雲，許久之後發出一聲冷笑。

「玉帝老兒，儘管來吧，皺一個眉頭算俺老孫輸！」

厚重的雲層越壓越低，正中間撕破了一個口子，金光閃動，裡面走出一金甲巨人。

那金甲巨人面露凶光，手裡拿著一把宣花板斧。

「妖猴，我奉玉帝之命前來懲戒於你，還不趕快俯首受罰！」

原來這金甲巨人是天庭的先鋒大將巨靈神。

五百年前孫悟空被如來壓在這五行山下以後，玉帝便降下仙旨。

「妖猴孫悟空，目無天威大鬧天庭，擾的三界不得安寧，雖已經被佛祖降服，但怎能輕饒，為揚天威，罰他每日斧鉞加身之苦。」

巨靈神就是行刑人！

時間已經過去了五百年，而孫悟空也被折磨了五百年，但是他依然沒事絲毫的屈服之意。

「啰嗦什麼，有什麼手段使出來便是，老孫我等會還要睡午覺呢！」

「呀呀呀——！」

巨靈神聞言，怒發須張，當即舉起宣花板斧狠狠的朝著悟空的頭顱劈了過來。

悟空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居然還抬頭迎了上去。

『當』的一聲巨響震徹山谷，近處的草皮都直接被掀翻。

但是悟空的頭卻毫髮無損，不過頭上的那株剛剛長出的草籽苗已經斷成了兩截。

嘆了口氣，他把頭上草籽苗取了下來。

「唉！養了好幾天呢，就這麼沒了……！」

那巨靈神見狀卻尤為的生氣，這妖猴就算是成為了階下囚也不把他放在眼裡，簡直可恨。

暗自咬了咬牙，他按下了雲頭。

「妖猴休要狂妄，告訴你吧，你那老家花果山已經被玉帝派人剷平了，那些個猴子猴孫全部都像這株草一樣斷成了兩截。」

聽了這話，悟空的表情突然定住了，他慢慢的抬起頭，眼睛猩紅。

「你——說什麼？」

巨靈神見到猴子果然動怒，索性直接走到了近處：「我說你的那些猴子猴孫全部都死了，一個都不剩！」

此時猴子咬著牙，嘴唇在顫抖，渾身散發出滔天的恨意！

四周的山石也跟著顫抖起來，山坳處的水潭更是不停的翻滾。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在山頂孤峰的一塊巨石上，一張迎風飄揚的佛偈突然散發出一陣金光。

金光散開，所到之處，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就連悟空抬起的頭都不得不俯了下去。

巨靈神看著悟空漲紅的臉，大笑了三聲。

「哈哈哈……就算是你有大鬧天宮的本事，也休想逃出佛祖的手心。」

那佛偈就是如來鎮壓悟空的手段，只要佛偈還在，他的法力就無法施展。

悟空恨欲發狂，只見他握緊的拳頭忽然砸在了地，頭顱也猛然抬起。

「啊——玉帝老兒！」他仰天大叫

卻見巨靈神直接這聲吼叫震飛了出去，龐大的身軀把一塊巨石撞的粉碎。

「怎麼會這樣？」他的眼中滿是震驚。

「哈哈哈哈……！」悟空面目癲狂：「沒有人能打倒俺老孫，從來都沒有。」

巨靈神傷的不輕，他掙扎著站了起來，看了悟空一眼，然後身體搖搖晃晃的飛上了天空。

他要趕緊把這件事稟告玉帝！

待他走後，悟空才收起了笑容，皺了皺眉，哇的一聲就吐出一口血。

剛才的那一吼費盡了他蓄了五百年的力。

許久之後，他慢慢搖搖頭髮出無奈的笑聲，眼睛看著不遠處的一片灌木叢。

「不是都讓你離開了嗎，怎麼就不聽話呢。」

樹叢搖晃，任一走了出來。

他確實離開了，但是擔心猴子的安危，又返了回來。

剛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咬著嘴唇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來：「猴子——！」

「嗯！」

「我要救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