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枝條
突如其來的一下讓宋蘅有些不知所措,抬手輕輕拍著小東因為抽噎不斷?33??動的背,她沒有說話。
小東抬頭不好意思地看她,見她一如先前的面容溫和,雖然她沒說什麼安慰的話,但是他從這個陌生女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寧靜與祥和。
那是一種他渴望的,又不習慣的寧靜。
他希望每天耳邊不會有那些動輒辱罵的言語,那些嘲笑的言語,讓他不安地只想逃避的言語。
他渴望有一天不會有人說他是個泥孩子,沒爹沒媽沒人要。
他不想聽到那些他不想要聽的話。
鎮子里的阿柱、金娘他們每天都會一起出去玩耍,他總是用羨慕的目光看著他們。
他不能看太久,太久了嬸娘會罵他。
他又開始朝前面走,朝回家的方向走,他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見宋蘅緩步跟在他的後面,他的心情有點雀躍,又有點為難。
要是那樣的場景被這位姐姐看到了要怎麼辦?
他想著,臉色突然就變得蒼白。
一個圍著一塊青布圍裙的女人揪著小東的耳朵就往屋裡拽,宋蘅分明看到他眼裡的淚水在打轉。
宋蘅想要開口為他說兩句話,那女人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叫她不要多管閑事。
砰的一聲,大門從裡面緊緊閉上。
宋蘅佇立良久,才折身離開。
因為這一件插曲,她的心情明顯受到了影響,在街上像只無頭蒼蠅一樣走了好久才回過神,想起自己的正事來。
在藍瓶鎮要找到一間舒適的客棧是極為不易的事情,整條街走到盡頭,也沒看到一間客棧。
無意間發現一條極幽深極幽深的巷道,宋蘅走了進去,曲曲折折的巷道很是狹窄,只容得下兩三個人並肩通過。
儘管如此,巷道被收拾得極為乾淨,腳下的石板路似乎經常有人打掃。
不像是其他城鎮中不起眼的角落往往就是藏污納垢、混亂不堪的所在。
就這麼走著,路上遇到幾個背著背簍的少女,素衣荊釵,說說笑笑,腳步輕快地走來,似乎那滿簍的收穫不值一提。
看到宋蘅,她們愣了一下,收起剛才的輕鬆愉悅,快速地朝前面走去。
宋蘅撿起一支從背簍里灑落在地上的枝條。
那是一支藍色的枝條,藍色的枝,藍色的葉,葉子細碎,密密麻麻的葉片湊在一起,有些極細的摸上去還有些刺手。
宋蘅若有所思地看著手裡的枝條,放在手裡把玩著朝前面走去。
巷子沒有她想象的長,沒一會兒就走到了盡頭,巷子外面是碎石鋪成的小道,再往前就全部都是泥土地。
四周是種莊稼的田地,不過在這個時節地里除了收穫之後剩下的稀稀疏疏的還未被收走的稈子,有些地里一團燒過的草木灰,顯得無比的荒涼冷寂。
沿著土路一直朝前面走,時不時會看到灑落在路上的藍色枝條或是碎葉,有新鮮的、不太新鮮的,宋蘅就沿著這些「記號」朝面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的注意力怎麼就被這些樹葉枝條吸引了去。
走著走著,道路的兩旁漸漸有了樹杈,齊人高的樹枝隨風輕擺,越朝前走,那些樹越多,最後變成了茂密的樹林。
宋蘅丟掉手裡的枝條,從樹上掰下一條來,跟她撿到的那根是一模一樣的。
她遊走在樹林之中,裡面的樹木越發的高了,也更壯實。
那些老樹的枝幹呈現出一種幽藍色,枝條的顏色也比外面的枝條更加深沉,不過都是藍色。
「藍瓶鎮。」宋蘅想到藍瓶鎮的名字,想到路邊堆砌的藍色瓶子,瓶身上的顏色就是這種。
這就是藍瓶鎮的來歷?
荒郊野外,經過的人幾乎沒有,宋蘅待得無聊,就折身往鎮子的方向走去。
敲開一戶人家的大門,說了她的來歷,又奉上一袋銀子,她得到了一間小屋。
房主大娘是個和善的人,她的手上粗糲的繭子訴說著她的勤勞。
院子里堆了一堆她先前見到的那種枝條,一個小姑娘拿著一把小刀細細地將紙條上的碎葉剔除,只留下光滑的枝條。
她把幾根枝條捆成一個小團,然後繼續手上的事情。
宋蘅默默地看著,沒有多問。
正在院子的一角的房主大娘已經抬頭看了她好幾眼了,她可能只是無意識的動作,但是宋蘅看明白了,將目光從剛才注意的地方移開,她是來除妖的,又不是來偷師的,她能有什麼壞心思?
她開始記得她是來除妖的,至於那些枝條的事情,知道了沒壞處,不知道也沒什麼影響。
宋蘅在原地駐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和她們實在說不上話,就轉身回客房了。
說是客房只是一間很小的偏房,被褥很舊但洗得很乾凈。
晚飯是粗茶淡飯,宋蘅吃著沒什麼胃口,她想著要儘快把事情搞定,繼續耽擱下去,這種無趣的生活就會叫她難過。
離開瓊霄派,這是她第一個安安穩穩在外面一個人的夜晚。
本打算修鍊一會兒再休息,但是這個時候她才感覺到離開仙門之後的不方便。
靈氣很稀薄,才開始一小會兒她就感到力不從心,甚至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煩躁,她難以靜下心來。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原因,不過稍加猜想倒也不難想到原因。
或許這就是仙門和俗世的區別也說不定?
不然為什麼瓊霄城裡總是有遊盪不去的散修?
他們遊盪在瓊霄城中,展示自己的肌肉,渴望被青雲台的管理者看中,然後從無根浮萍一躍成為瓊霄派的弟子。
可惜,他們怎麼會知道瓊霄派培養和選拔新弟子的方式?
那種方式在現在的宋蘅想來依舊會想,到底是什麼樣斷情絕欲的人才能夠想出來的?
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這一夜註定難捱。
廚房裡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燒發出的聲響傳到耳里,大勺子和鍋壁碰撞的聲音時斷時續,有划動水波的聲音,更是叫她難以入睡了。
一個翻身坐起,宋蘅不打算睡了,乾脆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