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黃泉路

有人曾說，過了鬼門關便是黃泉路，路邊盛開彼岸，花葉永不見

實則不然，人死後，會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行過三山四水，走過九道廟宇，最後到了當地yin門關才算踏上黃泉

可山中有狼，水中有魚，廟中還有神靈庇護，狼會吃掉魂魄，魚也會吞噬魂魄，廟中神靈更會讓鬼魂魂飛魄散

以至於最後能走到鬼門關的，寥寥無幾。

壽裝正寢陽壽圓滿的老人會有鬼差以及陽間的陰陽先生引路，想下黃泉便容易的多。

到了黃泉，魂魄才會發覺自己已經過逝，沒有分叉路，只能沿著這一條寬闊無邊的黑暗向前走去。

黃泉路上，沒有彼岸，過了黃泉也不是奈何。路上東西南北一片漆黑，腳下沒有路，頭頂沒有天。

只有鬼門關門口懸挂著兩盞微弱的油燈，有名叫「指路燈」

王思淼行過三山，走過四水。拜了九道廟宇，最後踏上黃泉路深不見底的黑暗中他才明白，自己已經死了

身邊的人，有人衣衫襤褸，甚是斷臂斷腿的一身狼狽。也有人穿著上世紀的抿襟褂子，昂首挺胸的往前走著

王思淼屬於中間，即沒有衣衫襤褸，也算不上什麼光鮮亮麗

他順著黑暗一路往前走，身邊的人不回頭看，他也無心去與人搭著什麼話，反正都已經死了，那就隨著規矩別平白又惹怒了哪位官爺，以後怕是連個好胎都沒有

那些穿著舊時褂子的人被領去了入關口，而一些穿著現代衣裳，衣衫襤褸的被領去了旁邊的壽衣關，這其中自然包括王思淼。壽衣關門口站著兩位鬼差，手中端著一本厚重的冊子

「這黃泉路可不比你們陽間，凡事要講究規矩，來這兒的都是衣裳不合格下不去陰司的」

「路上有間壽衣店，買了衣裳再往下走，可這買衣裳的錢要用你們手裡的過路費來抵」

「沒有過路費的每月能回去一次給你們父母兒女的拖個夢送點過來，可這路上的官爺們可不會白給你們跑腿兒」

「送的錢少了，路上打點得不夠，就甭指望誰還能把錢送到你手裡去」

王思淼擠在人群里，聽著兩個鬼差一人一句話，心中不免暗暗呸了一口，陽間的好處沒學到，官官相護剋扣錢糧的事兒倒讓他們學了個明白。

正想著，旁邊已經有一個體形高大，一身肥膘，後背和肩上還紋著張牙舞爪的紋身的男鬼竄出人群

「你們這些個鬼差不也就是個小嘍啰么！在這兒裝什麼裝！爺爺長這麼大到死還沒讓誰嚇唬住！」

王思淼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劉海下陰暗的眼睛微微抬起盯著那個作死的男鬼

發覺他除了體形比較引人注目外，一張臉長得也實在驚悚，眼眶黝黑，眉尾上揚，顴骨凸起可兩邊臉頰卻深陷進去，嘴唇發黑，白眼仁基本看不見，只剩下眼眶中漆黑一片的黑色像是一口無底漆黑的深井。頭上沒有頭髮，卻有著猙獰的兩刀刀疤，每一道都像是一隻蜈蚣一樣趴在他的頭皮上，邊緣發紅甚至有些發黑。

這是個厲鬼，王思淼心中一凜，渾身有些顫抖，他活著時是個膽小的人，死了當然也是個膽小的鬼。

鬼差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過這樣的厲鬼，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把軟鞭，上面凸起倒刺，猙獰的嚇人，瞬間鞭子扼住了厲鬼的脖子，稍一用力，只見那身壯如牛的厲鬼像是一隻小蟲似的被人甩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一邊的招牌上

其中一位鬼差用食指沾了點唾沫翻了好半天的冊子，突然長「啊」了一聲，又回頭看了眼渾身冒血躺在地上還沒來得及起來的男鬼「朱大剛，活著的時候殺人防火搶劫還強姦幼女，死的時候——四十歲？吸毒過度？」

鬼差撇了撇嘴搖搖頭，拿起旁邊黑色的毛筆在上面畫了個叉。回頭對著壽衣店吆喝一嗓子「我說諸葛老鬼，這厲鬼就交給你了啊！」

王思淼正納悶，抬頭踮著腳想越過人群看看熱鬧，只聽裡面傳出一個老人的聲音，卻明亮異常「擱那吧！一會我看看」

往前擠了擠，才看到裡面緩緩走出了一個穿著淺灰色抿襟長褂的老人，面帶笑意，一雙眼睛擠在一起卻擋不住裡面的精光，右手手裡端著一盞小巧的青瓷茶壺，左手晃著紙扇，好副自在的模樣

王思淼心中有了譜，明白這應該就是鬼差口中的諸葛老鬼。再抬頭環顧四周，能在黃泉路上開起壽衣店的，必然不會太過於和善

果不其然，那老人笑呵呵的走進跌倒在地的厲鬼，手裡扇子還不忘給他扇了扇，滿臉堆笑，順手把茶壺遞了過去「要不您喝一口？以後啊，可就沒有這麼好的茶了」

那厲鬼抬頭看了眼他，原本有些慫了的時候，卻正對諸葛老鬼的一臉笑容，脾氣噌的一下就上來。

一把推開茶壺。狠聲道「爺爺不稀罕你這破茶！趕緊找個椅子給爺爺靠靠」

諸葛老鬼不怒反笑，手裡的扇子又扇了扇，卻在人眨眼之間扇風一轉把那厲鬼的腦袋活生生的切下，只見鮮血噴涌而出，連王思淼的腳上都濺了不少

只見諸葛老鬼隨手將腦袋扔到了一邊一個巨大的茶罐子里，裡面綠色的蟲子迅速吞噬了那個厲鬼的頭顱

只剩下一個身子在地上打滾，諸葛老鬼隨手把身子踢到一邊，回頭對著眾人眯著眼睛笑呵呵的說「這鬼啊不聽話，不想喝茶，那就只能做茶了」

王思淼一陣惡寒，正好與諸葛老鬼四目相對，只見諸葛目色一怔，又轉瞬恢復了模樣，扇子指了指王思淼

「小夥子，跟我進來」說著又回頭對鬼差打了個招呼「這樣的厲鬼送過去也是給他們添麻煩，就說路上被野狼吃了吧」

王思淼木訥的愣在原地，直到諸葛老鬼又回頭喊了他一聲，才回過神來。心中納悶，蹭到前面乖順的跟著諸葛進了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