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同門相見
若懷真人心下一驚。
心境修為如他,自然不會爭一時意氣,對李長安的話,他並未著惱,自知抵擋不住國器之威,毫不猶豫就退避開來,看了獄瀧一眼。
沒能攔住跟袖手旁觀是兩回事,他現在才收手,事後若獄瀧勝了,也不會對他產生惡感。
勁風四散,狂浪翻湧,李長安與獄瀧身影交錯的一瞬間,玄黃色的雲霧就瀰漫籠罩了十里方圓,然而大霧籠罩不住那一刀刀光,在空中拖出長長軌跡,好似連天穹都被斬出一道血痕。
「憑國器之威,我與他不相上下,但我的劍道卻不如他的刀道修為。」獄瀧定定看著狂卷而來的刀光,心中一冷,身形一閃,如鋒霜雪影,避開鋒芒。
刀光再現,猛然逼近,獄瀧只覺殺氣臨體,又從這殺氣中感受出了幾分大悲大仁的味道,猛然間醒神,大笑一聲。
「本來我不是你的對手,但刀乃殺伐之器,你向我揮刀,卻是存的止戈之心,你註定要敗了!」
錚!七缺劍寒光大作,聞聲者皆不由自主心生羞愧,彷彿面對著一位無缺的王者。
這一劍,不光破開刀光,甚至將李長安左臂整個囫圇切下,若非他避得快,沒的就是半邊身子。
悶哼一聲,李長安心中冰冷,疾退出百丈遠,忌憚地看著獄瀧。
其實刀道在殺伐中最能精進,當年自己剛學刀時,雖然修為低下,還只會凡人武功,卻能契合刀道殺伐之意,而修道這數年來,修為雖然晉入元始,殺心卻淡了。到了關鍵時刻,就是要命的破綻。
此前,李長安也只是隱約感覺不對,沒想被獄瀧一言道破!
李長安冷哼一聲,忽然斷臂處一陣麻癢,只覺渾身血氣與修為都向著那處流瀉,緊接著,一條光禿禿的左臂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了出來,先是骨茬,然後骨架,接著是血肉……
「他是魔道中人!」
旁觀者驚呼失聲。
「國器怎麼會落入魔道手裡?」
「不好,此時他還清醒,等他淪為魔人,又手握國器,就要禍害眾生了。」
「快去助獄王降伏魔道!」
一時間,正道義士紛紛撲身而上,無數飛劍、大鼎、葫蘆、寶鏡、陣旗、寶塔……威勢驚人,打向李長安。
李長安眉頭一皺,在眾人面前長出左臂非他所願,但無生魔功實在不由他控制。
這時候情勢危急,獄瀧仍虎視眈眈,解釋已無用。李長安一揮刀,催動滾滾龍氣,把眾多法器都打飛,有些甚至直接被打滅了靈性,使得擁有法器主人狂吐鮮血,修為跌落。
他手下留情,沒取眾人性命,不過出手也不輕,是為了震懾眾人不再出手,誰知有人狂叫:「果真魔道,出手狠厲,竟打碎諸位道友本命,留他不得!」
「就算我等葬身在此,為黎民眾生,也不能留此禍害!」
「聒噪!」李長安煩不勝煩,這些人如何能理解他想要做什麼。就算他說出自己要封印七掌劫使的目的,只怕也要觸怒道門高層,被視為眼中釘,忽然間,心中就冒出殺意,險些被無生魔功趁虛而入。
壓下怒意,李長安想避過圍攻,暫且不想傷到他人性命,但一群自詡正道的修行人,卻伺機不斷出現在他面前。
忽然間,數十道身影插入戰局,幫李長安拖住了這群絆腳石。
半空中,無數道細線連接著這些人的天靈、夾脊、玄關等要穴,細線的源頭,是不遠處長袖飄飄的沈綾。
李長安一晃神,沒想到此時此刻,唯一站出來幫自己的竟然是她。
顧不上多說,只投去一個多謝的眼神,李長安催動八荒刀,再攻獄瀧,獄瀧卻原地站定,搖頭道:「能獲得國器承認,你怎會是冥頑不靈之人,你既然心存止戈之意,怎麼可能發揮出八荒刀的威力。」
轟!
龍氣相撞,勁氣把方圓十里內的樹木都吹折,獄瀧不動,李長安卻後退三步,神色凝重。
「列天門陣!」
忽的一聲大喝,聲音熟悉,李長安一怔,便見到加入戰局的常囂等人。一轉眼,幾人就來到他身邊,各占陣眼星位。
「師弟,沒忘天門陣的用法吧?」姬璇笑了笑。
李長安猶豫了一下。姬璇四人奉師門之命,是要帶走七缺劍,可自己卻想用七缺劍再度鎮壓碧荒,到時就算擊敗獄王又該如何?又心念一轉,若能奪下七缺劍,封印碧荒,自己便擔負些罵名,在回師門請罪吧。
遂低聲道:「記得,多謝師兄師姐相助。」
穆藏鋒看出李長安神色有些不對勁,這時常囂爽朗一笑:「那好,我們幫你掠陣牽制,還是由你總攻。」
「李長安,你真要負懸劍宗么?」
忽然間,一道聲音傳來,彷彿帶著讓人平靜安心的法力,一時間,四周的廝殺竟停了下來。
白忘機不知何時出現在李長安身邊,靜靜看著他:「七掌劫使食眾生慾望,主宰生劫輪轉,這是天地常數。若無掌劫使在,縱使劫數不至,天地間積累的眾生慾望越來越多,遲早也要淪為煉獄。當初元帝以國器封印七掌劫使,是想建立萬世王朝,成全野心罷了,可你也要做和他一樣的事,又是為了什麼?」
李長安乍見白忘機,積累許久的疑惑一齊涌了上來。當初對他的感激,此刻卻化為更複雜的情緒,難道當初他救自己,只是為了將自己當做棋子。李長安低聲道:「我不知該如何信你。」
白忘機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你可知東荒原本沒有煞氣,正是眾生慾念積累,才生化成煞氣,這才有妖魔誕生。若掌劫使再不出世,只需再過幾百年,恐怕天下就是妖魔當道,人族覆滅。這又何嘗不是大劫?你即使能封印掌劫使,也不過使劫數遲來一些,這你都看不清么。」
「他當然看不清。」關外的風雪中驟然凝出一道黑衣虛影,「無知小兒,竟想做元守一都做不成的事。你可知自己有多可笑?你想用國器再將我等掌劫使鎮壓,但你可曾知道,讓你深陷情關的那個女人又是什麼身份,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