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阿彌陀佛
耐心等待三天~——淶水是謝家本家所在。
王三郎翻著信報,滿嘴嫌棄:「還以為他能出什麼招兒呢。就這?」直球打的也太不走心。謝明華你的算無遺策呢?你的心機城府呢?就這破爛招數,拿安陽王當猴兒耍呢吧?
「損,真損!」
派本家部曲偽裝成匪徒去搶了人家糧錢不說,改頭換面一番還就成了你謝家拿去賑災的物資……謝明華你也真幹得出來!
謝清並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謝雲崖坐在書桌前一筆筆算完賬,扭過頭來分外認真地和謝清皺眉:「伯父……虧了。」
謝清微微挑眉,看她:「虧了?」
謝雲崖嚴肅點頭:「比我預想的少了五成。」先前雪災時候,安陽王對人手物資調度之迅速,事情處理之漂亮,讓謝雲崖很是驚艷了一番。這次看他那樣大動干戈,依著上次他的效率算,本該處理完救災事物謝家還能賺一筆,誰承想……
「將將夠救災。」謝雲崖嘆口氣,眉間鮮紅的硃砂痣都顯得有些黯淡,「部曲調動,救災耗費人手……」她掰著手指一樣樣算過去,又深深嘆口氣,「這事我不管了,讓兄長收尾吧!」看著都心疼,不幹了!
——安陽王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安陽王表示並不想爭氣。
他要氣炸了。
安陽王收到物資被搶的消息,當場就懵了。
被搶了?!
私庫已經被掏空,不可能再靠自己湊齊。父兄朝廷那邊之前就已擺明態度不會再幫,怎麼辦?!
關鍵時刻,之前那位很有想法的幕僚給安陽王出了個主意:「許王妃的父親……」那可是位有名的富商。
安陽王果斷拒絕:「我堂堂男兒,怎能仰仗妻子?!」
幕僚牙疼。
他這位主子,哪兒都挺好,就是男女之事上有點……那啥。你說妻妾分明,擱哪兒去也是這個道理。偏他主子,揚言「她們都是我的愛人,不分貴賤」。
在外面好歹收著點,像他們這些下屬,是直接被要求以啥王妃啥王妃的稱呼他各位妻妾的。
安陽王妃正正經經的王府小姐,有郡主封號那種。父親是異姓王,家中掌權,受盡疼寵,早些年王府因著捨不得她甚至開始準備招贅。
她本人也絕對擔得起一句「優秀」。明艷大氣,文武皆通,初成年之時是半點不假的「一家有女百家求」,偏生一顆心撲在安陽王身上,對他後院一堆女人硬生生當沒看到,閉著眼就嫁了進來。
這位郡主曾經是何等樣傲氣的性子?滿盛京里能得她另眼相待的又有幾人!現在和些青樓妓子、商賈人家的女兒平起平坐姊妹互稱……想想也是招人心疼得緊。
收回思緒,已經很能了解一些安陽王思路的幕僚順毛捋他:「王爺此言差矣。您與諸位王妃夫妻一體,哪分你我?非要分得清楚,才是外道。」
安陽王猶豫:「話雖如此……」
「王爺難為自己,才是傷了王妃們的心啊!」幕僚咬著牙說出「王妃們」仨字兒,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得到了一次徹底的升華。
安陽王……安陽王終於被說服了。
安陽王找去的時候已是入夜時分,那位商賈人家出身的許姑娘正打算睡了,只著了一身大紅色褻衣坐在鏡前,卸環去釵。如瀑長發流瀉一背,更襯得頸間肌膚如雪。
只一眼便能看出,這也是位從小被家裡嬌養著的姑娘。
聞得安陽王進屋聲響,許姑娘回過頭去看他,眼波瀲灧,眉梢含情。軟媚媚一聲「夫君」,聽得人骨軟筋麻。
安陽王上前去摟住許姑娘,恩恩愛愛說了幾句話,劍眉微皺,眼底帶愁,果然引得許姑娘開口問他。他此方「不得不」把事情給許姑娘說了個明白。
許姑娘聽完,當即笑了:「這有何難?夫君莫愁,我明日便去信家父。」
安陽王這便鬆了口氣。
心底壓著的事一去,就覺手下觸感真是軟膩嫩滑,心神一盪,把許姑娘打橫一抱,正要做點什麼。外間有人來傳:「王妃忽感頭疼,令人來請王爺。」這「王妃」,便是安陽王明媒正娶的那位郡主了。
安陽王就是一頓。想去吧,臂膀中柔若無骨倚著他的女子抬起頭,水靈靈的眼睛鹿兒般看著他:「夫君……」便猶豫了。
外間又說:「王妃著實難受得厲害,求王爺去看一眼罷!只看一眼便回也好。」
安陽王猶豫一瞬,放下許姑娘,安撫一句:「我去去便回。」再沒回來。
許姑娘氣得砸了一地瓷器漆器青銅器。
女侍勸她:「小姐消消氣。郡主叫他去,便是不想您受他噁心,您若氣到哪兒,豈不是白費郡主一番苦心?」說的「郡主」,便是那位安陽王明媒正娶的正經王妃。
許姑娘扯下床上大紅帷幔,縴手幾下將其窩成一團,用力砸在地上,猶不解恨,光腳上前狠踩了幾腳,轉身窩上床,滾了幾滾,用被子將自己裹成個球兒,方恨恨道:「她凈會自作主張!」
得了許姑娘家裡的支撐,安陽王這邊鬆了口氣。好不容易又把錢糧湊齊,還沒送出去,災區傳來消息:謝家救災了!
先前一番造勢,這下全為謝家做了嫁衣,剛弄來的一堆糧食物品也無用處,眼看就要積在手裡生灰,安陽王急得牙齦冒血,天天抱著菊花茶降火。
很快菊花茶也壓不住安陽王的火了——邊境十萬火急信報,異族入侵。
好機會。安陽王隔天就在朝會上自告奮勇。
謝家得到消息的時間比朝廷還要早些。謝景行聲音低沉:「伯父,此事我謝家絕不可袖手!」讓安陽王去抗擊異族?嫌敗的不夠快?
謝雲崖笑了:「兄長想怎麼管?」
謝清沒打斷,默認了謝雲涯同謝景行說話。謝雲崖斂袖倒上一杯茶,端起來小心遞給謝清,待謝清接了茶,她才去看謝景行,「給錢?給糧?給人?」
也沒指望謝景行回話,她自問自答:「錢糧安陽王那邊正巧有,我們這邊先預備著也可,可其實用處不大。給人……軍中族親,能說得上話的也就那麼幾位,皆占著重要位置,挪開一個都是莫大損失。」她偏頭,「還是說兄長你想把我們本家部曲送去?」最後一句話調侃意味頗濃。
謝景行:「……」
謝景行當然不可能把謝家部曲送去,這種作死的事兒,傻白甜都干不出來。
謝清眼底掠過一絲笑意,看謝雲崖:「想去便去吧,莫再作弄你哥哥。」
謝景行:「……???」
發生了什麼?其實也沒發生什麼。謝雲崖想參軍而已。
剛明白謝雲崖這個想法的時候,謝景行萬分震驚,下意識便出言反駁:「怎可!」
謝雲崖面上笑意微微收斂,道:「有何不可?」
謝景行下意識道:「你一個姑娘家……」
話沒說完,便被謝清打斷:「景行。」他屈手叩了叩桌面,有力分明的骨節敲在桌上,簡簡單單一個動作,也變得美不勝收。
「有甚不可?」謝清的語調很是平淡,「才思能力,雲崖何處不妥?」
「十四娘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謝景行一下子卡了殼,「可……」
「那便可了。」謝清瞥他一眼,「那些男男女女的笑話,以後少拿出來說。」
謝雲崖本因謝景行那一句「姑娘家」萬分不快,心底還隱隱有些委屈。此時聽謝清這樣兩句話,心中不愉情緒盡皆散去:「伯父……」想說些什麼,卻又覺說什麼都是多餘。最後只抿唇,微微地笑了。她小聲說,「謝謝您。」
既然謝清拿定了主意,那謝景行再說什麼也都是白搭,這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謝雲崖既無功名又是女子之身,饒是謝家再如何勢大,也不好為她爭取官位。不過謝雲崖並不在意這個,阻止了家裡這邊還在給她想法子的謝景行,謝雲崖出去逛了一圈,回來之後就成功成了安陽王要帶去的軍師。
直到出京那日,謝雲崖都沒給謝景行什麼好臉色看。
謝景行站在城門上,看著自家妹子跟在安陽王身後頭也不回地策馬而去,想到沙場無情,刀劍無眼,心驚肉跳之餘鼻子一陣發酸。
謝清沒去送別。該說的都說了,何必做小兒女態。
謝景行站城樓上一副爹送女兒出嫁的神色時,謝清正坐在屋裡……
看道經。
#沉迷道經不可自拔#
#正業修仙副業造反#
蔣溫就是這個時候找過來的。
自從進了謝府,蔣溫就被晾在了一邊。初時他尚且綳得住不多動作,時間長了,就不免心浮氣躁起來。
謝清喜愛道家之事,在謝家並不難打聽。他平日里深居簡出,並不太管謝家之事,卻又頗得謝景行敬重。因而在不知具體情況的蔣溫看來,謝清簡直是大寫的傻多速。
——人傻,錢多,速來!
於是,眼瞅著往日里整天圍著謝清轉的謝雲涯出京,謝景行也去送行,蔣溫趕忙就帶著他暗地裡之前聯繫蔣家人給他找的道士,求見了謝清。
也巧謝清這時沒事,聽聞蔣溫求見,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頭。
蔣溫進門就是一禮,道:「見過父親!」
謝清:「……」
蔣溫:「孩兒不孝,回府多日,這才第一次給父親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