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安許莫背上疼得厲害，被打中的部位火|辣辣地刺痛著，連呼吸的動作都會牽扯到傷處。練習生都是二十左右的年齡，就算沒什麼技巧，劈頭一悶棍的力量也不容輕視。安許莫身上又沒什麼肉，這一棍直接打在骨頭上，只聽當時的動靜都讓人覺得牙酸。

但面對伸手將他拉起的韓銘，安許莫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波動，他把右手從人手掌中收回來，垂著頭低聲說了一句：「謝謝前輩，我沒事。」

他自己走到旁邊不遠的地方，慢慢彎下腰，把剛剛被棕發男生扔下的手機撿了回來。

一旁的陳麗已經掛掉了電話，她的視線挪到並排站立的七個練習生身上，通話時的恭敬神色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片晦暗的陰晴不定。練習生們在這樣的視線下更加僵硬，一個個垂著腦袋恨不得把臉埋進胸口，連大氣都不敢出。

陳麗氣得夠嗆，也沒打算直接理他們。周謹沉在今典的地位可不僅僅是一個爆紅的明星那麼簡單，陳麗歸屬的部門和高層少有交集，她從沒想過，自己第一次能和周謹沉說上話會是這種情況。

最開始給陳麗打電話的是辛子麥，她接通之後聽見對方談起公司藝人的管理問題還有些驚訝，畢竟這種事和她這種帶練習生的人也不會有太大的關係。但辛子麥執意要她去練習生訓練的地方，辦公室就在樓下的陳麗也就來了舞蹈室。現在已經是休息時間，舞蹈室早該沒人了，哪知道沒想到她一進到這一層，就聽見了有人大聲喝罵的聲音。

臨來的路上，陳麗還遇見了她曾經帶過的韓銘，韓銘剛和排舞老師商量完新曲，原本是打個招呼就要走的，結果聽見這動靜，他也不好留陳麗一個人，就一起跟了過來。

現在倒好，這事讓兩個藝人摻和了進來，想低調處理都沒有辦法。陳麗勉強按捺下胸口的鬱氣，轉頭對安許莫道：「小安是嗎，我記得你，你沒受傷吧？能不能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安許莫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上的通話還在繼續，他不知道對面為什麼沒有掛斷，卻也不捨得主動把電話斷掉，他還沒聽見周謹沉的聲音。

聽見陳麗的詢問，安許莫抬頭看過去，他掃了一眼面如土灰的七個人，沒有人敢抬頭和他對視。

「謝謝陳姐，」安許莫想了想，「我不清楚，剛才訓練完，他們就過來把我推進了這間屋子裡。」

陳麗皺了皺眉，安許莫的情況她也清楚，除了自身的條件，他沒有任何其他的助力。誰知道他今天竟然會被辛子麥直接出面保下，這讓陳麗不得不對安許莫進行一次重新的估量。

但不管如何，這個處理一定要讓他們滿意。陳麗又安撫了安許莫幾句，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她對著面前七個人挨個的點了名，點完之後就對那邊道：「把他們七個人的合約挑出來，交給辛總監。」

她的話一說完，幾個正等著被訓斥的練習生的心就直接墜進了地底。

這個結果可比被陳麗訓斥嚴重得多。陳麗雖然也是資歷頗老的經紀人，但她的許可權還沒辦法和早早參與到頂級團隊中的辛子麥相比。即使是練習生，她也沒有權力直接開除他們。但辛子麥就不同了，無論他想怎麼處理這些練習生，都不會超出自己的許可權。

送完人情之後，陳麗依然沒有搭理那些練習生，她見韓銘還在，便對韓銘道：「對了，你上次要給新單曲選伴舞，正好小安也是人選之一。雖然今天這事有點亂，不過恰好，你們也算提前認識了。等之後編舞的時候，還要一起好好合作。」

她說這話是為了安撫安許莫，卻是無意中給那七個練習生的胸口上又捅了一刀，他們圍毆安許莫的原因本就是覺得被搶了資源，再加上安許莫一向獨來獨往，家裡也沒有任何背景，他們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哪想到安許莫不僅穩拿了資源，還搬來了這麼強有力的救兵。

幾人已經是滿心頹喪，偏偏陳麗根本沒有理他們的意思，讓他們連訴苦求情都沒有機會。

更讓練習生們沒有想到的是，連韓銘也開了口：「小安的能力很強，我之前就注意到了他。陳姐放心，我們的合作肯定沒有問題。」

七個練習生愈發覺得不可置信，這個安許莫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所有人都要護著他？

練習生們心裡忿忿不平，安許莫卻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簡短謝過了陳麗和韓銘兩人，略帶歉意道：「不好意思，我還有個電話沒有打完。」

韓銘率先道：「先去打吧，我送你出去怎麼樣？」

他朝陳麗示意了一下，陳麗摸不清安許莫的底細，也不好強留，便順勢道：「去吧去吧，今天你受驚了，回去好好休息，這兒有我來處理。」

韓銘和安許莫兩個人一起出了舞蹈室，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安許莫本想婉拒韓銘的陪同，但對方推說要一起離開，安許莫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他看了看還亮著的屏幕，淺淺地吸一口氣，低喚了一聲：「……喂？」

電話的另一邊，親歷了整場事故的周謹沉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定餐廳的事交給辛子麥之後，他本想直接給這個疏遠了許久的弟弟打電話。但安許莫的課程緊張，他打過來的時候，安許莫已經去上課了。不過餐廳離今典並不遠，專訪結束后，周謹沉乾脆就先去了餐廳，打算到了時間再把安許莫直接叫過來。

然而等到了餐廳之後，周謹沉的心情就變得不怎麼美妙起來。同行的辛子麥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被一起拽進了餐廳里。

把已經打好的餐品訂單舉到對方面前，周謹沉的聲音染上了明顯的陰鬱：「無油雞胸肉雜燴，牛油果沙拉，脫脂酸奶。這就是你選的晚餐？」

辛子麥摸了摸鼻子：「這不是挺健康的嗎。」

周謹沉的指尖在餐點下方跟綴的一行數字上劃過，純白的紙單上留下了明顯的灰色痕迹。放慢了速度的聲音更顯壓迫感：「是，健康到把所有卡路里都清清楚楚地標了出來。」

辛子麥輕咳一聲：「這個，其實我也覺得奇怪，但小安的經紀人的確是這麼說的。我看過小安的合約，他簽的不是複合約，公司只會給他提供偶像身份的資源。你也知道偶像和演員的性質不一樣，可能他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身材吧？」

周謹沉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機撥通了安許莫的電話。他原本打算直接詢問安許莫的意見，如果對方有其他選擇，就重新換一家餐廳，沒想到電話剛剛接通，對面就傳來了詭異的撞擊聲。

之後的聲音愈發不對勁，周謹沉皺眉，他把手機拿遠了一點，以防自己的動靜被那邊察覺，他壓低聲音對辛子麥道：「打電話給練習生的負責人，就說那邊出事了。」

正低頭認真研究卡路里假裝自己不在場的辛子麥也愣了一下，但周謹沉的表情不似作偽，他忙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直接撥給了陳麗。

電話那邊陳麗雖然有些不明所以，還是答應過去，但她過去也需要時間，眼見手機里的聲音越發不對勁，千鈞一髮之際，周謹沉抄起剛剛被侍者端上來的前餐餐盤，猛地一下把雪白的盤子摔在了地上。

「哐當！」

高檔餐廳的環境優雅，隱私性極強，但這裡的陳設仍然是半開放的布置。猛的一聲巨響在優雅的音樂聲中炸開，整個餐廳內的視線都在瞬間集中了過來。

辛子麥忍不住伸手扶住了前額，在眾目睽睽之下努力保持著面部表情的平靜，他一邊催促著對電話那邊的陳麗，一邊在心中痛苦地把這家餐廳拉進了黑名單。

……以後絕對、一定再也不來這家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