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鐵面無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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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說沒有就沒有。」太子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孤餓了,什麼時候用膳?」
石舜華白他一眼:「敢做不敢當。」隨即朝門外大喊,「阿笙,告訴膳房,擺飯。」然而,飯菜擺上桌,惇本殿的小太監過來稟告,索額圖來了。
太子扔下玉箸就去惇本殿。
石舜華見狀,起身跟上去。
太子前往惇本殿西暖閣,一轉身看清跟在他身後的不是兩個太監,一個太監一個是他的嫡福晉,「你不去用膳,跟過來有事?」
「索大人這個時辰找你,一定是因為花喇。關於花喇的事,妾身比爺清楚。」石舜華說著,眉頭一挑,「或者爺覺得妾身見不得人?」
太子不禁皺眉:「你明知道孤從沒那麼想過。算了,你想跟來就跟來,但是不能亂說話。」
「妾身知道。」石舜華低眉垂眼,瞬間變成小媳婦。
又裝?太子瞥她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索額圖看到杏黃色衣衫,起身迎上去,「太子——」見他身後還有一女子,臉色蠟黃,粗黑的眉毛,臉上還有點點麻子,不禁怔住,「這,這是……」
「孤的福晉,瓜爾佳氏。福晉,這是叔公索額圖。」
「叔公。」石舜華福了福身。
還真是石家的醜女?索額圖愣了一瞬,便說:「自家人,無需多禮。福晉,老夫找太子有點事。」
「花喇的事?」石舜華裝作沒聽懂他的逐客令,「殿下也是剛回來,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叔公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索額圖下意識看向太子,「這……」什麼情況?
「孤答應福晉,從今兒起東宮由福晉打理。」太子起先對石舜華唯一不滿意的地方便是容貌。然而,石舜華的長相不但讓他又驚又喜,在床上也讓他很意外,滿足了他對太子妃的所有幻想,這才痛快地把東宮交給石舜華,「叔公,如果是花喇的事,您直說吧。」
石舜華只顧聽索額圖心裡說,太子前天還說不喜歡石家女,怎麼又突然變得好像很喜歡?便錯過太子心裡這番話。一見太子站在她這邊,頓時底氣足了:「叔公,自家人,有什麼可避諱的?」「自家人」三個字咬得格外重。
索額圖噎住:「……我聽說花喇只是跟李佳氏吵吵幾句,並沒犯多大錯。」
「叔公,您口中的李佳氏是爺的側福晉,為爺生兩個阿哥,上了玉牒的。」石舜華道:「您直接喊李佳氏不太合適吧?」
「福晉!」太子扭臉瞪她一眼,怎麼跟叔公說話呢?
石舜華按住太子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爺,妾身還沒說完呢。先前妾身一直不明白,一個膳房切菜的奴才怎麼敢跟李側福晉吵吵,如今妾身算是明白了,原來是跟叔公學的。叔公家裡的規矩真好啊。」
「石舜華!」太子臉色驟變,你到底要幹嘛?
「爺,妾身哪裡說錯了?」石舜華無辜的眨了眨眼,「不過是跟叔公嘮幾句家常,您就吼妾身?花喇他一個奴才還跟李側福晉頂嘴呢。按照爺現在這樣,妾身不該把花喇交給汗阿瑪,應該直接打死送到叔公府上。叔公,您覺得我說的對嗎?」
「你……」索額圖再次噎住,「好一個伶牙俐齒。」
石舜華微微笑道:「謝謝叔公誇讚。」福了福身,「叔公,還有事嗎?殿下餓了,還沒用膳呢。」
「老夫告辭!」索額圖冷哼一聲。
「叔公……」太子下意識追出去。
石舜華哀嚎一聲:「我不活了。」
太子腳步一頓,回頭一看身後只有一名小太監,心中一慌。三兩步跑回書房,對上石舜華滿眼笑意的眸子,「你——」
「爺……」
太子掉頭就走。
石舜華連忙拉住他,沖跟進來的小太監擺擺手,示意他出去。隨即就說:「您又忘了,妾身和您是夫妻,和您患難與共,生死相隨。」話音一落,太子臉色稍緩。
石舜華見狀,放心下來,就說:「妾身雖然早年跟阿瑪在杭州,也曾聽過那時京城廣為流傳的一句話,要做官,問索三,要講情,問老明,其任之暫與長,問張鳳陽。
「據妾身所知,康親王傑書的家奴張鳳陽已經死了。納蘭大人曾因結黨營私、排斥異己被罷黜。後來官復原職,祖父說汗阿瑪這些年再也沒重用過他。如今三人只有索相一人屹立不倒,爺可知為何?」
「索相是孤的叔公?」太子說。
石舜華搖了搖頭。
太子很詫異:「你又知道?那你說說是為何。」
「是也不是。」石舜華實話實話,「其實我也不懂為何。曾聽外祖父說過幾次,汗阿瑪留著索大人不是因為他是您的叔公,也不是因為赫舍里氏是爺的母族。蓋因他已打上儲君的烙印。汗阿瑪打壓索大人,不明就裡的人會認為汗阿瑪對爺不滿。汗阿瑪如今對爺很滿意,給爺面子,汗阿瑪才忍著索大人。」
「你的意思,如果有一天汗阿瑪對孤不滿,第一個被清算的就會是叔公?」太子說到這裡,身體猛一顫。
石舜華感覺到他心底的恐懼,走過去抱住他:「外祖父說汗阿瑪對索大人忍無可忍之時,會試探爺。爺順著汗阿瑪的話回答,那時汗阿瑪打壓索額圖,就跟爺沒關係了。當然,爺護著索大人,以汗阿瑪對爺的疼愛,可能會再忍索大人一段時間。」
「只怕到那時候,汗阿瑪會對孤很失望。」太子聰慧,靜下心來聽石舜華說一點,立刻就想透很多事。
石舜華沒有點頭:「爺不怕,如果有一天皇上不喜歡爺,還有妾身。妾身會一直陪著爺。」
「你不陪孤,還能飛出去不成?」太子很感動,又不好意思承認,「你說這麼多,歸根究底還是因為不喜歡叔公?」
石舜華不答反說:「妾身還聽過一句話,天要平,殺老索;天要安,殺老明。你說百姓為何這麼恨索額圖和納蘭明珠呢?」
太子張了張嘴,想說那是世人誹謗。
索額圖在外面的所作所為,太子不甚清楚。但他很清楚扶持大阿哥胤禔跟他對著乾的納蘭明珠都幹了些什麼。百姓不罵佟皇后的父親佟國維,也不罵阿蘭泰等人,獨獨把索額圖拎出來,索額圖乾的事即便沒明珠過分,也和明珠差不多。
想到這一層,太子無言以對。
「爺,赫舍里氏的支持對您很重要,這些妾身知道。」石舜華想到她還是「孤魂野鬼」時看到得那一幕,「爺和李承乾相比如何?」
「爺可不像他那麼沉不住氣。」太子道:「孤和他沒什麼好比較的。」
石舜華想笑,怕把太子氣走,生生忍住:「長孫皇後去的早,皇額娘也走得早。汗阿瑪很疼你,太宗也很疼李承乾。李承乾有很多能幹的弟弟,爺的弟弟也都挺聰明。妾身之前還沒注意,現在這麼一說,你倆真像。」
「石舜華!」太子面色不渝,「沒完沒了了是吧?孤說了,孤和他不一樣。」
「最後一句,李承乾有長孫無忌,你有索大人。」石舜華遲疑片刻,又說:「爺,這裡只有咱們兩人,妾身今兒就跟你說句心裡話,如果有一日,你不想忍了,石家和富察氏一族——」
「閉嘴!」太子下意識往外看,見他倆離門口很遠,鬆了一口氣,「孤只知道你膽子大,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大。以後不準再說這種話。」
石舜華聽到他心裡從未想過謀反,安心下來,又忍不住撇嘴:「妾身只是想說真到那麼一天,爺不用擔心無人可用。」
「還敢說?!」太子瞪大眼。
「最後一句,真的最後一句。」石舜華伸出一根指頭,「妾身講那麼多,主要想提醒爺,索大人一人權傾朝野也沒什麼用,左右不過汗阿瑪一句話。
「您也不要這麼緊張他。索大人那麼大年齡的人,吃的米比咱們吃的鹽還多,以後出事了,也是他咎由自取。您別瞪我啊,雖然難聽,你不能否認我說錯了。路從來不是只有一條,走成什麼樣都是自己選的。」
「所以你就選把自己弄成醜八怪?」太子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石舜華嘆氣:「妾身也不想啊。誰叫我卸了妝就變成美艷的狐狸精呢。索大人今兒見到我的真面目,一定會認為我把你迷得暈頭轉向,才任由我把花喇送到乾清宮。爺,是嗎?」
「當然不是!」太子矢口否認。
石舜華心想,不是才怪。別以為我忘了昨兒你不止一次擱心裡嫌我丑,「我就知道爺不是這麼膚淺的人。可惜,世上膚淺的人太多。一點粉末遮住芳華,也遮住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爺,我聰明吧?」
太子臉頰微熱,為了掩飾心虛,故意問:「你不餓嗎?」
石舜華抿抿嘴:「不說就不說,用膳去。」
「梁九功,索額圖是不是去了毓慶宮?」康熙問。
梁九功哪知道這事,他又沒跟著索額圖出去:「奴才出去問問?」
康熙擺擺手。
梁九功叫王以誠去找惇本殿看門的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