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購買比例不足,顯示防盜章節沈伯庸冷笑一聲,將手中的捲軸一點點卷好,兩人皆沒說話,空氣愈加凝重,香爐內的熏香仍舊裊裊婷婷。
約莫過了半分鐘,沈伯庸才道:「且不說今日這般場合中公然頂撞我,我只問你可曾按我指示行事。」
沈伯庸聲音陡然提升,怒目圓睜,氣勢不可謂不足。只是沈青梧卻並不露怯。在沈伯庸這般咄咄逼人的情勢仍舊笑得極為燦爛,並不懼於沈伯庸的冷臉。
「父親所言差矣,你的最終目的不過是讓我勾起郭少帥的興趣罷了,像郭少帥那人,常人常事自然不能入他的眼,我只好另闢蹊徑,做些不同尋常的事情才好在他心中留下印象。您說是嗎?」
尾音落下,她斂眉低首站於一旁,眼中的情緒皆被傾瀉於地面之上。
沈伯庸臉上的厲色轉瞬褪去,露出了滿意地笑容,川劇便臉都不及他變化的這般變化,果然商戰老手,情緒這般的收放自如,不知多少人因此在他身上栽了跟頭。
「今天做的不錯,以後我會在創造機會讓你同郭少帥見面,你亦不得鬆懈,總之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拿下郭少帥。」
「我聽說郭少帥長駐十里坡」,沈青梧道。
「那邊風景確實不錯,有時間你可以多去那邊走走。」
沈父狹長的眼睛里綻放出了精光,轉而便隱匿在平靜之下。
「若是父親沒什麼事,青梧便先退下了。」
沈伯庸背過身去,朝他揮了揮手,沈青梧對著背影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沈伯庸當真是商人本性,連子女也全被他當做商品來經營,既然是商品在他心中自然有估價,顯然原主在他眼裡就是個次等品,她唯一的價值就是成為與賀家連通的橋樑,當這座橋樑毀壞后,便已被他當成一枚棄子看待了,只是如今她這枚棄子卻又重新有了價值,自然要將價值壓榨殆盡才行,當真又是一番好算計。
沈青梧從書房出來后,天還尚早,這日頭火紅一片,熱辣辣的,熱氣從地面往上冒,熏得人口乾舌燥。她臉紅彤彤的,嘴上漸漸泛白,即使不是愛出汗的膚質,額頭仍免不了泛出點點汗珠,用手帕將頭上汗抹去才又匆匆趕路。
她前頭已講好讓豆蔻在門口等她,有了目標后便直奔沈府大門去了。
遠遠就看見豆蔻同她招手,沈青梧亦徐亦緩向豆蔻走去。
跨過門檻,糰子便從豆蔻身上一躍過來,沈青梧因受了那波衝擊力,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才勉強將糰子接住。
將糰子身上的毛髮捋順了,才扯著貼在毛身上的耳朵,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道:「剛剛怎不見你這般熱情,真是記吃不記打。」
糰子毛茸茸地小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將原本順滑的毛髮,又弄得一團糟,她嘆了口氣。
因著安德魯的小診所確實有些遠了,所以她是很贊同豆蔻坐馬車的提議。不得不說,沈家不愧是宜縣的豪門,從沈府出去的下人,不論其在府上地位如何,這行動力確實沒得說道的地方。
沈青梧只在外面等了一會,豆蔻便將馬車找好了。第一次坐馬車,對她來說確實個挺新奇的體驗,只是這新奇感只維持了一會,便被旅程的顛簸消耗殆盡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安德魯的小診所,下了馬車后她才送了一口氣,將腹里的不適感壓了下去后,方才推開了診所的那一扇玻璃門。
這裡頭依然只看到賀修齊,他整個人皆呈現出悠閑自得地狀態,絲毫沒有一位醫生該有的繁忙,她剛剛經過許記藥房的時候,看見裡頭人來人往,撿葯的隊伍都排了好長,再對比這裡,確實顯得門庭冷落了。
「賀醫生」,沈青梧喊道。
「我以為你不來了」,賀修齊從躺椅上坐直,眼神半閉半張,話語中帶了些慵懶。
沈青梧笑道:「醫生的醫囑自然要遵從,只是上午有些急事,抽不開身。」
她又環視一圈后,又問道:「安德魯先生不在嗎?」
「反正這診所沒什麼事,這些天有我守著他更是清閑的沒邊,天天往外邊跑,這不,剛剛又出去了。」
說完她接過糰子,糰子已不似前些天膽小,所以賀修齊很輕鬆就搞定它了。
他那雙手修長,骨節分明,沈青梧能想象出這雙手操作手術刀時是怎樣一番光景,只是她有些不解,對方為何不去到上海這些繁華都市,而要在一小縣城了閑著,無用武之地。
她也這般問道:「賀醫生,聽你話里的語氣,你似乎剛來這地方不久。」
賀修齊靈巧的手指一頓,「我確實剛回來不久,閑來無事便來此處幫忙,卻發現這邊比家中更清閑,沈小姐是肯上門就醫的第一人,這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倒是令我格外佩服。」
沈青梧笑著說:「賀醫生,你過譽了,我不過是之前有接觸過西醫,知曉其治病的原理罷了,若是我真什麼都不了解,我相信我也會像絕大多數人一樣望而卻步的。」
賀修齊眉頭一挑,眼中的興味愈漸濃烈,「我有些好奇沈小姐是從何處接觸到西醫這一學科。」
若此處是上海,有人知曉西醫他到不會驚奇,可這是宜縣,除了同在外求學之人外,他未曾見到有人對西醫有正確的了解。連家中的姐妹都不例外,他也曾有意向諸姐妹解釋何為西醫,可她們都不甚感興趣,時間久了他也就不在提及,免得招人嫌惡。
顯然,看沈青梧這身打扮,便知她同他諸姐妹一樣皆是養在深閨中的女子,所以才由此一問。
「我前些說過,我哥哥在上海讀書,他時常會帶些新奇的書回來,我若有感興趣的,便會找他借來看。」
沈青梧說罷,豆蔻卻有些奇怪,她時刻於沈青梧待在一起,卻並未見她同沈青越見過什麼書,不過只一會,她便不再多想,說不定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借的呢!
「冒昧問一句,令兄長是?」
「沈青越。」
沈青梧話音剛落,便見賀修齊眼神微閃,神情有些怪異,不禁插嘴問了一句,「賀醫生,你還好嗎?」
賀修齊回過神來,勉強笑道:「無事。」
低頭斂去眼中的思量,他到是說沈青梧這名字怎麼這般熟悉,原來是她。
晌午,烈日高懸,天熱得彷彿快要化了,樹上的知了蟬鳴聲亦怏怏不震。
一獨門小院子里,有一少女在烈日下四處游移。遠看去少女似乎半點不怕這烈日炙烤;近觀了才曉得,她全身上下皆被汗水浸濕了,彷彿剛從水中出來一般。
「喵~」,少女用手拭去新出的汗,對著近處的灌木叢輕喚了一聲。
除了知了叫聲外,更無其他回應,那張雖顯狼狽,但仍掩不住清麗柔美的面容浮現了些許的失望。
少傾,門外跑進來一豆蔻少女,因為跑得急了,圓圓的臉上漲紅了一片,跑時不覺得有什麼,她一停下來,整個人便陷入喘息聲中去了。
少女急問道:「豆蔻,找到糰子了嗎?」
那叫豆蔻的少女,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倒也能回答問題。
她道:「小姐,我在二小姐院子外面聽見了貓叫聲,不知道是不是糰子。」
少女一聽,她那雙晶亮的眸子里劃過銳利,當即不顧得上打理自己儀容。
咬牙道:「豆蔻,去二小姐院子。」
說完便率先出了門,豆蔻望自家小姐焦急的身影,跺了的跺腳忙跟上了少女的腳步。
那一段路程,少女走得無聲無息,誰也不知道那張平靜的面孔下到底藏著怎樣的狂風暴雨。
少女名喚沈青梧,是南方一小縣城宜縣富賈沈家長女,因為生母生她時難產,所以被父親視為不祥之人,雖是嫡長女,但在家中地位不算高,不提繼母生的兒女,連姨太太的女兒都能壓在她頭上作威作福。
當然這已是半月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沈青梧已不再是過去的沈青梧,她從現代穿越而來。
半月前,沈家一樁醜事被鬧得滿城皆知,沈家大小姐被從西洋留學回來的未婚夫退了親,從此沈家大小姐成了全城的笑柄。
如今雖已是民國,但偏遠小縣城的人們思想都不甚開放,像沈青梧這樣被退了親事的姑娘休想在找到門當互對的人家。
而沈青梧因為受不了滿城的流言蜚語和家人的惡語相向,一時想不開便在自己院子里上吊自盡了。
等丫鬟豆蔻發現將她救下來之後,這身軀殼裡早已換了人。
倍受冷眼的沈家大小姐成了現代小有成就的畫家沈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