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芙蓉鯽魚

隔天趙耀果然學聰明了，他們在第三節課下課之後就下訂單訂餐，約定好送餐時間，這樣中午下課後就能吃上飯了，幾個人一起訂餐還有優惠，他們也非常樂意。

中午下課之後，孫佑宸去吃好吃午飯，店裡依舊爆滿，還有一些人在排隊等著用餐，大部分都是女生。孫佑宸進廚房和奚川打招呼，正好碰上兩個女孩滿臉歡喜地從廚房裡出來，還小聲地說：「好帥，我拍到了。」孫佑宸一聽，就知道她們在說奚川，他忍不住皺起眉頭，一般的大飯店都是「廚房重地，閑人免入」，這是個小店，廚房也不是密封性質的，有人進來看也避免不了。他走進去：「哥，我來了。」

奚川聽見他的聲音，扭頭看他笑了：「來了啊，你的菜做好了，放在蒸籠里，自己去端吧，就那個大碗。」

孫佑宸打開蒸籠，看見一個大碗，像是一碗鯽魚湯，不過孫佑宸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是不是魚湯，是芙蓉鯽魚。看起來是一條完整的鯽魚卧在碗中，事實上僅有頭尾還在，魚蒸好后，留頭尾，魚身部分的肉全都剔出來，與雞蛋清拌勻，分兩次蒸，先蒸一半，再放魚頭魚尾，倒入魚肉蛋清再蒸，出來后看起來就像是一碗湯濃味美的全魚湯。這道菜材料簡單，做起來其實很複雜，因為要反覆蒸三次。

孫佑宸回頭看一眼奚川，他怎麼有那麼多時間來給自己做這個啊，鯽魚肉嫩味鮮，但是刺兒多，還要剔刺，是一道非常費心思的菜，頓時覺得一本滿足，笑眯眯地說：「謝謝哥！」

田橙進來了，笑著說：「你小子有口福，你知道你哥今天做這個菜費了多少功夫啊，還不許我先嘗，來現在給我嘗嘗。」

孫佑宸笑眯眯地說：「好。哥，我給你留點吧。」

「不用，你吃吧，放涼了就不好吃了。要是太清淡不夠下飯，問橙姐要點泡菜。」奚川一邊忙一邊說。

田橙拿了一把勺子，從孫佑宸碗里舀了一勺：「哇喔，太好吃了！今天中午我們也要吃這個，叫什麼名字來著？」

孫佑宸說：「芙蓉鯽魚。」

「對，芙蓉鯽魚。奚川，今天中午我們也要吃這個，我先點菜了。」田橙笑眯眯地說。

孫佑宸說：「哥，以後你別給我做這麼費事的菜了，隨便炒點什麼就可以。」

「沒事，我也需要鍛煉一下我的廚藝，不然太久不做也生疏了。」奚川無所謂地說，今天這魚還是他自己買的，畢竟食材太貴的話怕老闆說閑話。

田橙猛一擊掌：「你要鍛煉廚藝簡單啊，你寫菜單，把材料開出來，我去買，做給我們吃，每天不重樣都可以。」

奚川笑了：「老闆娘你要不怕花錢，我都行。」

孫佑宸看了田橙一眼，雖然心疼奚川受累，但是也沒說什麼，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什麼時候川哥自己當老闆就好了，就不會被壓榨勞力了。

這天早上孫佑宸到了學校，趙耀興沖沖地拉住他：「佑佑，快看，川哥成網紅了！」

孫佑宸一臉莫名：「怎麼回事？」

趙耀拿出ipad，打開網頁，點開一個網頁：「我在C大的貼吧上看到的，還有人發到微博上去了，你快看，是不是你哥？」

孫佑宸看著屏幕，帖子標題是「在後街發現一個極品帥哥，關鍵是還特別好吃，有圖有真相」，圖片先是放菜，最後才是奚川的照片，一共是兩張，一張是做菜時的側臉，另一張是奚川扭頭的正臉照，視線也不在鏡頭上，而是在跟別人說話，光線不是特別好，應該都是偷拍的，但是完全可以看得出來奚川的美貌，尤其是回頭那張照片簡直是驚艷。下面一水兒都是舔屏的，打聽店鋪名稱和位置的，嚷嚷著要組團去看帥哥。發帖的時間不過一天，帖子回復量就達到了好幾百，這在一個校園帖吧里絕對是個熱帖。

趙耀勾著孫佑宸的肩：「嘿嘿，其實川哥真的挺帥的，要不讓他去開個微博賬號做網紅得了？」

孫佑宸推開趙耀的胳膊：「他們這是侵犯隱私啊，不經本人同意就發別人的照片。我要去投訴刪帖去。」

「沒必要吧，我看對飯店也是一個不錯的宣傳。再說川哥未必不喜歡這樣，誰不想出名啊？」趙耀說。

孫佑宸擰起眉頭：「我哥才不想這樣出名呢，他是個廚師，又不是靠臉吃飯的。」

趙耀不以為然，他摸著下巴說：「我看未必，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川哥若是想賺錢，他可以開一個網紅飯店，到時候生意想不火爆都不行。」

孫佑宸一時間沒作聲，網紅確實賺錢。但是一提起網紅，他就下意識里想起了整容網紅臉，給人印象並不好，但是也有很多網紅不是靠賣臉的，比如他自己關注的幾個寵物博主就從沒露過臉。但是川哥能不通過賣臉成網紅嗎？好像也很難，所以他抬起頭：「算了吧，我不希望川哥做網紅。」

「要不你去問問川哥？沒準他願意呢。」趙耀提議說。

中午孫佑宸去吃飯的時候，發現吃好火爆空前，好多人都在外面排隊等著，負責接待的田橙和小方都有點忙不過來了，廚房門口也是進進出出的，都是來看奚川的。孫佑宸板著臉，這是把人當猴看呢，他走進去：「這兒是廚房，閑雜人等還是不要進來了吧。」

奚川聽見孫佑宸的聲音，停下來扭頭看著他笑，然後說：「對啊，幾位美女還是請去外面等吧，把你們的衣服沾上油煙就不好了。」

幾個女生明顯非常受用，笑嘻嘻地出去了。

孫佑宸第一次見奚川這麼跟女生說話，心說沒想到他嘴還挺甜的，是不是跟女生說話都這麼油嘴滑舌啊，心裡有些不爽，走過去：「川哥，你成網紅了。」

「什麼網紅？」奚川一邊顛勺一邊問。

孫佑宸說：「有人把你的照片發到網上，然後好多人都知道了，她們都是來看你的。」

奚川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說呢，難怪最近兩天店裡人多得要死，把我給累死了。能讓他們把照片刪了嗎？」大學生可不比中學生，並非每個人都有課，那些沒課的，下午兩三點都會過來吃飯，甚至晚上也能九十點都有來吃飯的，有人吃飯，就必須得做菜，所以奚川連休息時間都沒了，昨晚到了十點半才下班。

孫佑宸一聽，頓時笑了：「好，我去跟帖吧投訴去，讓他們把你的照片給刪了。」

大鵬一邊炒菜一邊說：「別啊，留著吧，給我們做做宣傳，店裡生意好起來，我給你發獎金。」

奚川抗議：「老闆，你這是想累死我啊，你趕緊另外再招個廚師吧，不然我真忙不過來。」

孫佑宸當然是站在奚川這邊的：「那我去投訴刪帖吧。哥，我的飯呢？」

奚川說：「在蒸鍋里，今天吃粉蒸排骨。哥最近忙，只能給你做蒸菜了，炒菜放涼了不好吃。等我休息了給你做好吃的。」現在店裡外賣單也特別多，好多都是九十點就開始下單了，奚川沒有辦法，只能提前給孫佑宸做蒸菜，因為蒸菜可以掐好時間蒸。

孫佑宸打開蒸鍋，一股葦葉的清香撲面而來，排骨裹著金黃的米粉，帶著郫縣豆瓣醬的濃香四溢開來，很明顯是用心了的，連米粉都是炒過的，孫佑宸一看就忍不住食慾大動：「我很喜歡吃蒸菜，謝謝哥。」

田橙進來了，接過話題：「哦喲，粉蒸排骨還不夠好？奚大廚你要求真夠高的，你一大早就過來忙活，弄了兩三個小時才出鍋，還嫌不滿意？宸宸，來，給姐姐也嘗一塊。唔，大廚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排骨咸香可口，骨肉分離，肉質細嫩，別提多美味了，她一邊吃一邊豎起大拇指。

奚川笑著說：「老闆娘你有空，幫我弟拍個黃瓜唄。」

「我沒空！要吃你自己來。」田橙說著笑眯眯地端著菜出去了。

孫佑宸說：「算了，我有排骨就夠了。」

奚川堅持：「沒有蔬菜怎麼行，要不你自己來吧。你不是說要學做菜嗎，就從學做冷盤開始，我教你做。」

孫佑宸一聽奚川教自己做菜，趕緊興沖沖地去洗黃瓜了。拍黃瓜再簡單不過了，洗乾淨，用刀拍扁，奚川見他弄好了，怕他撒不好調味品，便轉過身來接過孫佑宸手裡的盆拋兩下，使醬料拌勻：「好了，去吃吧。」

大鵬說：「奚川你對你弟可真夠耐心的，我對我媳婦兒都沒這麼上心過呢。」

奚川不以為然地笑笑，孫佑宸一聽，頓時覺得哪兒不對勁，不過聽著還是蠻開心的，川哥對他就是好。

雖然帖吧的帖子最後還是被孫佑宸投訴給刪掉了，但奚川的美名已經傳出去了，所以店裡每天還是賓朋滿座，外賣也炒到奚川手軟。當然，最高興的莫過於田橙，數錢數到手抽筋，現在一天的營業額比過去翻倍了。

縱是奚川這樣經過訓練的專業大廚也有點吃不消了，這天晚上回來去陽台上收衣服洗澡，發現胳膊根本抬不上去，便去敲孫佑宸的房門：「佑宸，來幫我收一下衣服。」

孫佑宸畫得正投入，他並沒有關門，聽見奚川的聲音，趕緊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將手裡的速寫本子合起來：「怎麼了，哥？」臉上有些差點被抓包的狼狽。

奚川沒注意到他表情不對勁，便說：「我胳膊酸，抬不起來了，你幫我收一下衣服吧。」

孫佑宸嚇了一跳，抓住他的胳膊問：「你胳膊怎麼了？」

奚川笑著說：「沒事，就是這幾天炒菜炒太多了，酸的。」

孫佑宸一聽就急了：「那怎麼辦？你們老闆也太缺德了，怎麼能夠這麼剝削人呢，哥你應該讓他再找個廚師。」奚川是專業廚師，這都能把他累到胳膊抬不起來，這工作量該是多麼超負荷。

「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你幫我收一下衣服吧，我手舉不起來。」剛開始學廚的時候，奚川也是經歷過胳膊酸痛這一關的，他以為自己早就練出來了，沒想到又開始品嘗那種滋味了，長時間超負荷工作還是會受不了啊。

孫佑宸趕緊去給他收衣服：「哥，那你洗澡沒問題吧？要不要我幫忙？」

奚川下意識就拒絕了：「不用。」他說著就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孫佑宸望著奚川的背影，臉突然熱了起來，自己怎麼會想到要幫他洗澡呢，不過他說這話真的沒別的意思，就怕他胳膊抬不起來，頭和背夠不到。奚川進去之後，孫佑宸站在客廳里想了一下，然後翻箱倒櫃找了起來，看有沒有活絡油之類的，好給奚川按摩一下胳膊，明天才不那麼疼，結果並沒有，他正打算出去買紅花油。突然聽見奚川在浴室里喊：「佑宸，你過來一下。」語氣有些遲疑。

孫佑宸聞言趕緊過去：「怎麼了，哥？」

奚川在裡面尷尬地苦笑：「還真要你幫忙，我洗不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