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暴雨
今天的回家時間比平時要晚上挺多。
有點餓了,這時候能來上一份散發著醇厚香氣的咖啡果凍就好了。
啊,我記得冰箱里還剩下一個。
我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那是小楠用自己零花錢買的咖啡果凍啊,爸爸怎麼能偷吃呢?」
「媽媽要幫我保密哦,楠雄要是問起來,就說被老鼠偷走了!」
「這是我和爸爸愛的秘密嗎?」
「是我和媽媽愛的秘密哦!」
真是抱歉了,你們的秘密被我撞破了。
【呵呵。】
「啊,小楠,是爸爸非要偷吃啦,我攔都攔不住。」
「不是的,楠雄A夢,是媽媽一定要逼我吃的。」
你們愛的秘密還真是脆弱啊……
【給錢。】
吃過晚飯,我滿意地拿著剛到手的零花錢去商店買新的咖啡果凍。
那是我最近才發現的一家新店,做的咖啡果凍非常香醇,價格比起其他店也更便宜,雖然距離偏遠了點,但飯後運動一下也並不是壞事。
天上隱隱有悶雷響起,看來是很快就要下雨了。我拎好裝咖啡果凍的紙盒,想趕在雨落下之前回家。
沒有必要的情況下,我不是很喜歡使用超能力。
但很不幸,我剛走出商店兩分鐘,暴雨傾盆而下。
我快速閃進路邊的走廊上躲雨。
雨勢兇猛,看起來也不是短時間能停的樣子,裝著咖啡果凍的紙盒不能淋雨,果然還是得使用超能力瞬間移動回去。
我正這樣想著,街對面的小巷突然走出一道有些熟悉的人影。
是赤司。
他沒有打傘,走得也有些不穩,白色襯衫被雨水打濕緊緊地貼在身上,頭髮也正往下滴著水,整個人看起來很狼狽。
什麼情況?明明幾個小時之前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
我沒有瞬移回家,有點驚訝地打量著雨中的赤司。
他繼續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路燈旁邊緊挨著一條木椅,赤司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側著頭靠著燈桿。
雨水砸落在路燈上,椅子上,還有他身上,他一動不動。
喂!你不是準備就這樣睡一覺吧?
畢竟是同學,這種情況下視而不見的話,萬一赤司淋出點毛病我會過意不去的。
沒辦法了。
我把咖啡果凍在走廊下確定絕對淋不到雨的地方小心放好,瞬移到了附近最高的樓頂。
驅散烏雲這種事對我來說並不算太難。
雨停了。
我拎著咖啡果凍走到赤司身邊。
他還維持著那個姿勢,走近了我聞到他身上的酒氣。
想起他上車前說的好像是要趕去什麼晚宴,這是喝多了嗎?
雖然交集有限,但從赤司平時的表現能明顯看出他是一個受過良好教養的人,不可能做出在宴會上隨便喝多這種事。
他臉頰有一點紅,我摸了摸他的額頭。
醉酒加發燒,情況有點糟糕啊。
【赤司。】
我嘗試喊他。
赤司眼睛極慢地看向了我,似乎在努力分辨我是誰。
良久,他聲音沙啞著說:「齊木。」
【很好,還記得你家在哪嗎?】
我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又過了好一會,他搖了搖頭,「記得,但我不想回家。」
他靠著路燈,抬頭看著我,眼睛一眨不眨。
暖黃色的路燈映在他濕透了的頭髮和襯衫上。
算了先帶回家吧。
我暗嘆口氣,背對他蹲了下來。
【上來。】
赤司慢慢吞吞地趴到我背上。
還好,比想象中要輕,背起來並不算太吃力。
走過巷子的時候,我看到地上有幾個啤酒罐。
赤司很安靜,在我背上一句話都沒有說,連呼吸的聲音都很小。
【睡著了?】
他語速很慢地回復我:「我養了一匹叫雪丸的馬,比你快多了。」
……閉嘴吧,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丟下去。
回到家,簡單跟爸媽說明了一下情況,我把赤司拖到衛生間。
他身上濕透了,必須先換一套乾衣服。
所幸赤司現在很好擺弄,我讓他先在浴室等著,他就乖乖靠牆站好。
我上樓先自己換上了睡衣,外出的衣服因為背了赤司濕濕地粘在背上,很不舒服。翻開衣櫃,正好有一套因為尺碼買小了點我從沒穿過的運動服。
我拿著運動服進了浴室。
赤司脫了衣服,頂著滿頭的泡沫站在花灑下看著我。
做工考究的西褲和襯衫扔在一邊。
我也看著他。
……所以你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
有一絲尷尬,我準備不動聲色退出去。
赤司慢悠悠地問:「一起洗澡嗎?」
哈?
我可以確定這傢伙並沒有清醒了。
【洗完穿這個。】
我把衣服放到架子上,抽出浴巾塞到他手裡。
【你繼續。】
赤司遲鈍地點了點頭,頭髮上的一點泡沫掉到了鼻尖上。
我忍住幫他擦掉的衝動,走出浴室關上了門。
但願社長大人明天睡醒能忘記這一幕。
我靠在浴室外面,過了好一會兒,水聲停了,赤司推門走了出來。
他朝我伸手,「房間號是多少?房卡給我。」
你當這是賓館呢?
他頭髮上的水珠不斷地落在地板上,我忍無可忍,把他拽進浴室,拿毛巾在他頭上狠揉了一陣。
把赤司安頓在我房間的椅子上,我把吹風機插好電遞到他手上。
【我去洗澡,你自己吹頭髮。】
赤司點頭:「可以。」
剛走出房門,吹風的聲音響起,我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正拿吹風對著自己的臉。
真該把你今晚的舉動都錄下來,我拿過床上的手機,對準赤司打開了攝像頭……
沒拍多久,我走回去把吹風機從他手上搶下來關掉。
赤司揉了揉被熱風吹得皺成一團的臉,抬頭認真地對我說:「風向不對。」
我已經不想再跟他對話,沉默地打開吹風機,用十分鐘吹乾了他的頭髮。
我不是很喜歡讓別人碰我的床,但赤司剛洗完澡吹過頭髮,穿的也是新的衣服,在已經確保乾淨的情況下讓他躺一躺我還是可以接受的。
我把赤司扔到床上。
洗完澡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我拍了拍他臉頰把他喊醒。
赤司目光不滿地看著我。
他額頭和臉頰都很燙。
【張嘴。】
赤司不情不願地張開嘴。
總體還是聽話的,我很滿意。
我把剛從客廳翻出來的兩粒退燒藥丟他嘴裡,又給他灌了兩口水咽下去。
赤司倒回枕頭上,用手背覆蓋住眼睛。
「我今晚見到你以前的朋友了。」
赤司聲音很輕,帶著一點病意的沙啞,我低了低頭,努力聽清他說話。
「她跟我說了很多你年輕時候的事情。」
「我很想你啊。」
我不知道他在說誰,但他想念的一定是對他非常重要的人。
赤司在哭。
在無法預知的情況下感受到的情感似乎更加真切而生動。
我沒有打斷他,關了燈輕輕躺到床上。
身邊的聲音很快低了下去,變得均勻而平靜。
睡著了就好。
有雜亂無章的心聲不斷傳來,即使是在夜裡,這些聲音也沒有減少地環繞著我。
但身邊是安靜的。
我將注意力集中在赤司細小的呼吸聲上,儘力忽視著困擾我的雜音。
倦意漸漸襲來。
我突然覺得無法對赤司使用心靈感應似乎也不錯。